《乘风破浪的姐姐 第二季综艺》免费全集高清在线观看完整版 - 哆哆追剧
cac55 2025-11-03 19:24 2 浏览
晚饭后,电视的声音照例被开到。
这个音量,是妻子温静和我反复拉锯后的妥协点。它刚好能盖过女儿哆哆在客厅另一头玩乐高积木的零碎声响,又不至于让我耳膜嗡嗡作响。更重要的是,这个音量能让父亲隔着他那间卧室的门,隐约听到新闻联播的片头曲,那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没跟这个家,跟这个世界脱节。
可今晚,父亲的房门紧闭着,里面悄无声息。他那把用了十几年的紫砂壶,没有像往常一样放在手边的茶盘上,而是被挪到了电视柜的角落,壶嘴蒙着一层薄薄的灰。
温静在厨房洗碗,水声哗哗作响,却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隔着水声喊我:“陈力,明天菜场买点冬瓜,爸喜欢吃。”她的沉默像一块湿透了的海绵,沉甸甸地吸走了空气里所有的活泛气儿。
我拿起手机,划开通讯录,指尖悬在“陈静”两个字上。那是我妹妹,在上海。电话拨过去,听筒里传来公式化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心里一阵无名火起。
“又在外面野吧。”我低声咕哝了一句。
温静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她擦拭着台面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哆哆抱着一堆积木跑到我跟前,仰着小脸问:“爸爸,爷爷什么时候回来用他的茶壶泡茶呀?哆哆想闻那个香味。”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很紧。我摸了摸女儿的头,喉咙里有点干:“快了,爷爷在上海看病,很快就回来了。”
“上海好玩吗?”
“好玩。”我敷衍着。
“那姑姑为什么不带爷爷去东方明珠?她在电话里答应我的。”
我答不上来。关于我那个在上海“混”了快十年的妹妹陈静,我脑子里只有一些模糊的标签:月光族、不靠谱、爱自由。我只知道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听上去光鲜,但每次过年回家,兜里比脸还干净。这次爸突发心梗,从嘉兴转到上海最好的瑞金医院,我第一时间打了五万块钱到她卡上,让她先应付着。她只回了句“收到”,便再无下文。
我以为这五万块足够让她在医院里把一切安排妥当,至少,能让她在接我电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在天桥底下过夜。
可她连电话都不接。
我站起身,在客厅里烦躁地踱步。从嘉兴到上海,高铁不过半小时,我却感觉隔着一个太平洋。那个被霓虹灯包裹的巨大城市,此刻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吞噬亲情和金钱的黑洞。我那个不着调的妹妹,还有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父亲,都被它吸了进去。
电视里,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今日,沪指小幅高开……”
我猛地抓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墙上石英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嗒,嗒,嗒。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上海号码。
我划开接听,一个冷静又疲惫的男声传来:“喂,请问是陈启明老先生的儿子,陈力先生吗?我是瑞金医院心外科的张医生。”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我是。”
“你父亲的情况有些变化,我们建议立刻进行冠脉搭桥手术。你妹妹已经签了字,但手术风险和费用,我们需要再跟你这个长子沟通一下。你最好,现在就过来一趟。”
“现在?”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晚上八点半。
“对,现在。”张医生的声音不容置喙,“你父亲的左主干道堵塞超过了%,就像走在钢丝上,随时可能掉下来。”
挂了电话,我站在客厅中央,感觉整个天花板都在往下塌。温静走了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很凉。
“我去。”我说,声音嘶哑。
“我给你收拾东西。”她转身进了卧室。
我没有动,目光再次落到角落里那把蒙尘的紫砂壶上。我好像现在才明白,它为什么会被放在那里。
因为那个每天摩挲它、用它泡茶、给这个家带来茶香的人,真的,可能回不来了。
第一章:半小时与一个世界
高铁在夜色中穿行,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像一条被强行拉长的星河。我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手心里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温静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路上小心,钱的事别担心,家里有我。”
我没回。
我担心钱,但更担心的,是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张医生在电话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我用“稳定生活”搭建起来的脆弱外壳。他说:“手术费用预估在二十万左右,后续康复治疗另算。”他说:“你妹妹已经把她卡里的三万块都交了,但还远远不够。”他说:“我们是医院,不是银行。”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子里一团乱麻。嘉兴的房子还有贷款,女儿的兴趣班一节课三百,温静单位的效益今年也不好。我是一家小企业的中层,薪水听着体面,但每一分钱都有它的去向。我习惯了把生活这盘账算得清清楚楚,每一笔开销,每一次人情往来,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可现在,一个二十万的窟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的账本上。
而我那个应该和我一起承担这一切的妹妹,陈静,她交了三万。三万,在上海这个地方,够干什么?够她买一个包,还是够她吃几顿像样的日料?我几乎能想象出她把钱拍在缴费窗口时的样子,带着一丝“我已经尽力了”的悲壮和解脱。
然后呢?然后她继续心安理得地“野”,把所有的重担都甩给我这个哥哥。
高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我猛地睁开眼,抓起背包冲下车。夜晚的虹桥站,人潮依旧汹涌,空气里混杂着南腔北调和泡面的味道。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前走,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这个庞大的城市里,如此渺小和无力。
打车去瑞金医院的路上,司机是个健谈的上海爷叔,听我的口音,问:“嘉兴来的啊?来看亲眷?”
“嗯。”
“瑞金医院好呀,全上海数一数二的。就是贵,住在里头,一天睁开眼就是一千块没了。”他一边说,一边娴熟地在车流中穿梭,“不过没办法,人生在世,健康顶顶重要。钱嘛,没了再赚。”
我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窗外。上海的夜景确实璀璨,高楼的轮廓被灯光勾勒得如同水晶森林。但我没心情欣赏,这些繁华的灯火,每一盏都像一个嘲讽的眼神,照着我的窘迫。
到了医院,住院部大楼灯火通明。我按照短信上的地址找到心外科病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特有的、冰冷又干净的味道。
护士站的护士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重症监护室:“家属在门口等着。”
我快步走过去,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监护室门口的长椅上。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连帽衫,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是陈静。
她怀里抱着一个帆布包,头靠在冰冷的墙上,像是睡着了。我走近了,才看清她脚上穿着一双拖鞋,一只脚的鞋带还断了。
这副模样,和我脑海中那个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上海白领”形象,判若两人。
我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我把她从头到脚地安排,让她负责照顾,她就是这么照顾的?把自己弄得像个难民?
我走过去,重重地咳了一声。
她像是被惊醒的猫,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先是茫然,然后是惊诧。
“哥?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再不来,爸是不是被你卖了都不知道!”我的话说得又重又冲,完全没有经过大脑。
陈静的脸瞬间白了。她站起身,个子比我矮一个头,此刻却倔强地仰着脸看我。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像爸,但此刻里面布满了红血丝,像两只受了惊的兔子。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压低声音,但怒气让我的声音在发抖,“爸病危,你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具体情况!钱不够了,你也不说!陈静,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天塌下来有我这个当哥的给你顶着,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我一说谎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想摸鼻子,这个小动作被我强行忍住了。我不能在她面前露怯。
陈-静定定地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她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迅速地积聚起来,又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她猛地扭过头,看向监护室的玻璃窗。
“爸在里面。”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监护室里,父亲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脸上罩着呼吸机,胸口随着机器的节奏微弱地起伏。他看上去那么瘦小,那么脆弱,和我记忆里那个能把我扛在肩上、中气十足地骂我的父亲,判若两人。
我的鼻子猛地一酸。
就在这时,监护室的门开了,张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但专注的脸。
“陈力先生?”
“我是。”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的陈静,眉头微蹙。“跟我来办公室。”
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张医生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比电话里更严重,父亲的心脏功能已经非常衰弱,手术是唯一的希望,但风险极高,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六十。
“而且,”张医生停下脚步,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手术需要家属立刻决定,并且,在明天早上八点前,交齐二十万押金。不然,手术排期只能往后延。”
我感觉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耳朵里嗡嗡作响。
“钱……”我艰难地开口,“我……我明天一早去银行。”
张医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灯光惨白。我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像个被审判的犯人。张医生在电脑上调出父亲的各种检查报告,那些我看不懂的曲线和数据,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牢牢困住。
陈静一直站在我身后,像个影子。
我拿出手机,开始给朋友打电话借钱。我把通讯录从头翻到尾,那些平时称兄道弟的名字,此刻却变得无比沉重。
“喂,老王啊,我……我爸在上海做手术,手头有点紧,你看能不能……”
“哎呀,阿力,真不巧,我刚买了套房,首付都掏空了……”
“喂,小李……”
“哥,我老婆刚生了二胎,你也知道,现在养个孩子多贵……”
一连打了七八个电话,结果都一样。客气的推诿,真诚的歉意,但没有一笔钱落到实处。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那些曾经的豪言壮语、酒桌上的吹嘘,此刻都变成了响亮的耳光,一下一下抽在我的脸上。
原来,成年人的世界里,借钱,是比谈感情更奢侈的事。
我放下手机,手在微微颤抖。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指向了十一点。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直沉默的陈静,忽然走上前,从她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沓东西,放在张医生的桌上。
“张医生,”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很平静,“这是我的房产证,还有我所有的积蓄,一张卡里有三万,另一张……”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另一张有八千。房子在松江,虽然是老破小,但也能值个七八十万。我能用这个做抵押吗?只要能救我爸,我什么都愿意。”
我震惊地看着她。
房产证?她在上海有房子?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张医生拿起那本红色的房产证,翻开看了看,又推了回来。“小姐,医院不是当铺。我们只认钱。”
陈静的肩膀垮了下去。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把抢过那本房产证,翻开。户主的名字,赫然写着:陈静。地址是松江区一个我没听过的小区。
“你哪来的钱买房?”我质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怀疑和不解。
陈静没有看我,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两张银行卡,像是看着自己全部的希望。
“哥,”她忽然抬起头,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恳求,“你信我一次,行吗?钱的事,我会想办法。我求你,先别卖嘉兴的房子。”
“不卖房子?那你告诉我,二十万从哪里来?从天上掉下来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父亲的命悬在一线,她却还在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她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如纸,“我再去想想办法……”
“你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我冷笑一声,指着她那双断了带子的拖鞋,“就凭你这样子?陈静,你醒醒吧!这里是上海,不是你做白日梦的地方!”
我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里。
她浑身一颤,缓缓地抬起头,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收起桌上的房产证和银行卡,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她的背影,在惨白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很孤独。
我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我赢了这场争吵,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胜利。一种巨大的、陌生的恐慌,开始在我心底蔓延。
第二章:一张被揉皱的清单
那一夜,我是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度过的。
陈静没有再出现。我给她打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那句“再想想办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一夜无眠。脑子里反复盘旋着两个问题:钱,和陈静。
天快亮的时候,我给温静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要二十万,明天一早就要。”我疲惫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我……我这里还有五万私房钱。我再去找我爸妈和我姐借借,应该能凑个十万。剩下的……”
“剩下的我来想办法。”我打断了她,“你别管了。”
“陈力,”温静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严肃,“你是不是想卖老宅子?”
我没说话。
“那房子是爸妈留给我们唯一的念想了,你不能卖。”
“不卖,爸的命怎么办?!”我终于忍不住,对着电话吼了起来。
“……我知道。”温-静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哭腔,“可那也是爸的命根子啊。你忘了他去年为了邻居占了他一尺墙角,跟人吵了多久吗?你要是卖了,就算手术做好了,他心里那个坎也过不去。”
我当然知道。那座位于嘉兴老城区的独栋小楼,是父亲一砖一瓦盖起来的,里面有我们一家人所有的回忆。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是我出生那年他亲手种下的。
可现在,回忆能换命吗?
“先救命,再谈念想。”我冷硬地丢下这句话,挂了电话。
我再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早上六点。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两个小时。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决定先去看看父亲。
清晨的监护室门口,空无一人。我隔着玻璃窗,看到父亲依旧安静地躺着,一个护士正在给他更换输液袋。
我转身准备去洗把脸,却在长椅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
我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展开。
那是一张清单,用一种很清秀的字迹写的,是陈静的字。
清单的标题是:《爸,手术及康复费用计划》。
下面密密麻麻地列着:
1. 手术费(预估):万
2. ICU费用(天):5万
3. 进口药(赫赛汀):3万/月 x 6个月 = 万
4. 康复理疗:2万
5. 营养费、护工费:3万
总计:万。
数字下面,是资金来源:
1. 哥哥存款(预估):万(后面打了个问号)
2. 嫂子支持(预估):5万(同样一个问号)
3. 我的全部积蓄:万(已交)
4. 松江房子出售(中介预估价):万,扣除税费到手约万。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中写下的:
【Plan A:卖房。优点:资金到位快。缺点:爸妈知道了会杀了我。】
【Plan B:抵押贷款。优点:房子能保住。缺点:周期长,审批慢,可能来不及。昨晚问了三家银行,都说最快也要半个月。】
【Plan C:找朋友借。李姐那里可以借5万,但她老公刚失业。小雅自己还在还房贷……】
清单的最后,用红笔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圈着几个字:【无论如何,不能动嘉兴的老宅。】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张薄薄的纸,此刻却重如千斤。我好像看到陈静,在某个深夜的灯下,一个人,一遍又一遍地计算着这些冰冷的数字,一次又一次地陷入绝望,又一次又一次地逼着自己寻找希望。
她不是不靠谱,她不是没心没肺。她只是,把所有的重担,都一个人扛了下来。
她知道手术的总费用,她知道后续康复是个无底洞,她甚至比我更清楚父亲对老宅的感情。她什么都知道。
而我,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哥哥,都对她做了些什么?我指责她,羞辱她,把她逼到了绝境。
我猛地想起昨晚她那双通红的眼睛,想起她那句“你信我一次,行吗?”。
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干又疼。
我把那张清单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口袋,像是收藏一件珍贵的文物。然后我转身,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不知道她在哪,但我必须找到她。
我在医院门口的几家小时便利店和快餐店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我又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清晨的上海,已经开始苏醒,早餐摊的热气,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画面。
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在一家房产中介的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静就坐在中介门口的台阶上,怀里还是那个帆布包,手里拿着一个冷掉的包子,小口小口地啃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中介玻璃门上贴着的“加急出售”的房源信息。
那家中介,还没开门。
我慢慢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她似乎没发现是我,身体往旁边缩了缩,继续啃她的包子。
“好吃吗?”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陈静的身体猛地一僵,她转过头,看到是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想把手里的房产证往包里藏。
“哥……”
我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她手里的包子。“冷了吧。”
她没说话,低下了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
“告诉你什么?”
“房子的事,钱的事,所有的事。”
陈静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告诉你,有用吗?”她终于轻声说,“告诉你,你就会相信我能处理好吗?你只会觉得我在给你添乱,然后用你的方式,来解决所有问题。”
她的声音很平,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把小锤子,轻轻地,但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
“在你们眼里,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陈静。在嘉兴,我是‘陈力的妹妹’;在上海,我还是‘陈力的妹妹’。我做什么,你们都觉得是小孩子过家家。”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哥,我在这座城市待了十年。我加过最晚的班,也挤过最早的地铁。我住过没有窗户的隔断间,也为了一个单子陪客户喝到吐。我买这套房子,首付是我一分一分攒下来的,我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我只是想证明,我也可以靠自己,我也可以成为你们的依靠。”
“可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连我爸的手术费都凑不齐。”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我抚平的清单,递到她面前。
陈静看到清单,愣住了。
“对不起。”我说。这两个字,我说得无比艰难,却又无比真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做了这么多。”
陈-静看着我,眼圈慢慢地红了。这一次,她没有逼回去,两行清澈的液体,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了下来。
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见她哭。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角落。
我伸出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拍拍她的头。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我有什么资格安慰她?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温静。
“陈力,钱凑到了!我把车卖了,加上我爸妈给的,一共二十二万!我马上给你转过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兴奋。
我愣住了。
卖车?我们家那辆开了不到三年的大众,是我的心头肉,当初为了买它,我跟温静软磨硬泡了小半年。
“你……”
“别说废话了!救爸要紧!车没了以后再买,爸没了就真的没了!”温静在那头干脆利落地说,“你对小静好点,她一个人在上海不容易。别总拿你当哥的架子压她。”
挂了电话,我看着眼前哭得像个孩子的妹妹,心里五味杂陈。
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我用我的方式,去规划,去承担,去命令。
可到头来,我才是那个最幼稚、最自大的人。
真正撑起这个家的,是她们。是那个默默卖掉心爱汽车的妻子,是这个在我面前哭得不能自已,却在我背后扛起了一切的妹妹。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拉起了还坐在地上的陈静。
“走,我们去交钱。”我说。
“钱……”陈静茫然地看着我。
“凑齐了。”我把她手里的冷包子拿过来,扔进垃圾桶,然后把她的手,塞进我的大衣口袋里。“先去救爸。然后,哥带你去吃顿好的。”
陈静的手,冰得像一块铁。
我握紧了它。
(第三人称上帝视角切换)
凌晨四点,在陈力于医院走廊辗转反侧的时候,陈静正站在上海一套老公寓的楼下。她仰头看着五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进去。
开门的是一个叫李姐的女人,是陈静的前同事。
“小静?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李姐穿着睡衣,一脸惊讶。
“李姐……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陈静的嘴唇在发抖,“我想……我想跟你借点钱。”
李姐把她拉进屋,给她倒了杯热水。“出什么事了?”
陈静把父亲的情况说了一遍。
李姐听完,二话不说,回卧室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有五万,是我全部的积存了,你先拿去用。”
“李姐,我听说你先生……”
“别听说了。”李姐打断她,把卡硬塞到她手里,“人命关天。我老公是失业了,但我们还能吃泡面。你爸可等不了。”
陈静握着那张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从李姐家出来,她又去了另一个朋友小雅的家。小雅是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小姑娘,自己还在还房贷。听完陈静的叙述,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准备提前还贷的一万二千块钱。
“静姐,我就这么多了,你别嫌少。”
……
天亮之前,陈静跑了四个地方,见了五个人。有的是她的前同事,有的是她做设计时认识的甲方,还有一个,是她大学时的老师。
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一次又一次地开口。有人婉拒,有人慷慨解囊。
她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除了房产证,多了五张银行卡,和三万多现金。加起来,一共是十三万六千块。
离二十万,还差六万四。
这就是她坐在房产中介门口的原因。她想,如果哥哥那边实在没办法,她就只能签下那份加急出售合同,用低于市场价百分之十五的价格,卖掉她在这座城市唯一的根。
她啃着那个一块五毛钱的肉包子,心里想的不是自己的委屈,而是:如果房子卖了,以后爸妈来上海,住哪里呢?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她的哥哥,正一步步向她走来。而她更不知道,她昨晚无意中遗落在长椅上的那张清单,已经彻底改变了她哥哥心中,关于“上海”和“她”的全部定义。
第三章:手术室外的红灯
钱交上了。
当缴费窗口的护士把盖了章的收据递给我时,我感觉自己像是打赢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那张薄薄的纸,重逾千斤。
手术被安排在上午十点。
我和陈静守在手术室门口,像两个等待宣判的囚犯。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头顶上那盏红色的“手术中”的灯,亮得刺眼。
陈静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她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连帽衫,让她看起来更加瘦小。
我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套房子……什么时候买的?”我终于开口。
陈静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三年前。”
“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说。”她低声回答,“首付是我工作前五年攒的,还有一部分是……是我接私活赚的。那时候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画图画到想吐。”
我心里又是一阵抽痛。我想起那些年,每次她回家,妈总会念叨她:“女孩子家家,别那么拼,钱够花就行了。你看你哥,多稳当。”
而我,也总是附和着:“就是,一个女孩子,在上海瞎折腾什么,早点回嘉兴找个安稳工作嫁了多好。”
原来,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她正在用我们无法想象的努力,扎下自己的根。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追问。
“说了,你们会信吗?”她抬起头,自嘲地笑了笑,“你们只会觉得,我肯定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或者被什么人骗了。在你们眼里,我陈静,没这个本事。”
我无言以对。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如果三年前,她告诉我她在上海买了房,我的第一反应,绝不是为她高兴,而是怀疑和盘问。
这就是我,一个自以为是的、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哥哥。
“对不起。”我又说了一遍。
陈静摇摇头,把头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哥,现在说这些没意义。只希望爸能平安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当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我和陈静都会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站起来,然后看到是护士出来取东西,又失望地坐下。
中午的时候,一个护士出来,问:“谁是陈启明的家属?”
“我们是!”我和陈静同时冲了过去。
“病人需要输血,血库的A型血有点紧张,需要家属互助献血。你们谁是A型血?”
“我是!”陈静想都没想就举起了手。
“我也是。”我跟着说。
护士看了看陈静苍白的脸,摇了摇头:“你不行,你太虚弱了。你来吧。”她指了指我。
“我来!”陈静急了,“我身体好得很!哥,你别跟我抢,你昨天一晚没睡,你得留着精神等爸出来!”
“胡说八道!”我拉住她,“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风一吹就倒了!我去!”
这是我第一次,不是用命令,而是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和她说话。
陈静愣愣地看着我,没再坚持。
我跟着护士去抽血。当针头刺进我手臂的血管时,我没有感到疼痛,反而有一种奇怪的踏实感。我看着自己的血液,顺着管子,缓缓流入血袋。我希望,我的血,能给父亲带去力量。
抽完血,我感觉有点晕。护士让我坐着休息一下,给我拿了瓶牛奶。
我坐在献血室外的椅子上,看着窗外。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上海午后,阳光很好,楼下的花园里,有老人坐着轮椅在晒太阳,有孩子在嬉笑打闹。
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安好。
我忽然觉得,上海这个城市,好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冷漠。
那个健谈的出租车司机,那个冷静但尽责的张医生,那个把全部积蓄借给陈静的李姐,还有这个给我牛奶的护士……他们都是这个城市的一部分。他们构成了上海的温度。
我喝完牛奶,回到手术室门口。
陈静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但她手里多了一个保温桶。
“你哪来的?”我问。
“刚才李姐送来的。”她说,“她怕我们没吃饭,给我们炖了鸡汤。”
她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她盛了一碗,递给我:“哥,你先喝。你刚抽完血,得补补。”
我没有接。“你先喝。”
“我喝过了。”
“你骗人。”我看着她的眼睛,“你当我傻吗?你肯定一口都没动。”
陈-静的口头禅是“真的啦”,以前她每次撒娇或者想蒙混过关的时候都会用。但这次,她只是低下了头。
我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喝。”
她愣住了,抬头看着我。
“喝。”我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但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强硬。
陈静的眼圈又红了。她张开嘴,小口地,把那勺汤喝了下去。
我们两个人,就在手术室门口,你一口,我一口,分喝了一碗鸡汤。
那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美味的鸡汤。
下午四点,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灭了。
我和陈静几乎是弹射起来,冲到门口。
门开了,张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是亮的。
“手术很成功。”他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转到ICU观察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扶着墙,才没让自己滑下去。
我看到陈静,捂着嘴,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我走过去,把她拉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没事了,小静,没事了。”我拍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她在我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那哭声,压抑了太久,包含了太多的恐惧、委屈和辛酸。
我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我的眼眶也湿了,但我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热意逼了回去。
我是哥哥,我不能哭。
第四章:一碗阳春面
父亲在ICU待了七天。
那七天,我和陈静轮流守在外面。白天,我去公司请假,处理一些必须由我签字的文件;晚上,我回到医院,换陈静去她那个“老破小”的出租屋里睡几个小时。
那是我第一次去她的住处。
房子确实很小,一室一厅,加起来不到四十平米。但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阳台上种满了多肉植物,书架上塞满了设计类的书籍和一些我看不懂的哲学书。墙上贴着一张世界地图,上面用红色的图钉,标记了十几个地方。
“这些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问。
“嗯。”陈静正在给我铺沙发床,“以前觉得,人生就是要去看遍世界的风景。现在觉得,家人在的地方,才是最美的风景。”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感慨。这个曾经叛逆、一心想往外飞的妹妹,真的长大了。
客厅的桌上,放着她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一沓厚厚的草稿纸,上面画满了各种设计图。
“这些是你接的私活?”
“嗯,一个logo设计。”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得赶紧把欠朋友的钱还上。”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这里面有十万,你先拿去还钱。剩下的,当你的生活费。”
陈静立刻把卡推了回来。“不行,哥,这钱我不能要。爸后续的治疗还要花钱,嫂子把车都卖了,家里也紧张。”
“你拿着!”我把卡硬塞到她手里,“这是我当哥的,欠你的。以前,是我不对,是我太自私,太不理解你。从今以后,家里的事,我们一起扛。”
陈静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她没有再推辞,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哥,”她突然说,“等爸出院了,我们带他跟妈,一起去旅游吧。就去地图上这些地方。”
“好。”我笑着答应。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兄妹之间那道无形的墙,彻底消失了。
父亲转到普通病房后,恢复得很快。他能下地走路了,也能吃一些流食。只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不像以前那样爱说爱笑了。
我知道,他心里有坎。
一天下午,我给他削苹果,他突然开口:“阿力,我听护士说,这次手术花了不少钱吧?”
我手一顿。“爸,钱的事您别操心,我们做儿女的,应该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他叹了口气,“把家底都掏空了吧?你那辆车……”
“爸,车就是个代步工具,没了可以再买。只要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父亲没再说话,只是扭过头,看着窗外。我看到,他那饱经风霜的眼角,有些湿润。
我知道,他在心疼我们。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男人,最怕的,就是成为子女的拖累。
为了让他开心起来,我试了很多办法。我给他讲公司的趣事,给他读报纸上的新闻,还让哆哆每天跟他视频。他的脸上有了笑容,但那笑容,总感觉有点勉强。
一天,陈静下班后提着一个保温桶来到病房。
“爸,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
她打开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翠绿的葱花,金黄的蛋皮丝,还有几滴酱油色的猪油,飘在清澈的面汤上。
这是我们嘉兴人最家常的味道。小时候,每次我跟陈静考了双百分,爸就会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一碗这样的阳春面,作为奖励。
父亲看着那碗面,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快,扶我起来。”
他坐在床边,接过碗,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就是这个味儿。”
他用筷子夹起一撮面,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他吃得很慢,很仔细,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吃着吃着,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滴,两滴,落进面汤里,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爸,您怎么了?”陈静慌了。
父亲摇摇头,用手背抹了把脸,声音哽咽:“我就是……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们。养了你们一辈子,到老了,还要你们这么操心,掏空家底来救我这条老命……”
“爸!”我打断他,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握住他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给了我们生命,把我们养大成人,现在您病了,我们救您,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是啊,爸。”陈静也蹲了下来,把头靠在他的膝盖上,就像小时候一样。“只要您在,我们这个家,才算完整。钱没了可以再赚,家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父亲看着我们,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从他手里接过碗。“爸,我喂您。”
我舀起一勺面汤,递到他嘴边。
他张开嘴,喝了下去。
“爸,”我说,“您知道吗,小静在上海买了房,靠她自己。她现在很厉害,是我们的骄傲。”
父亲惊讶地看向陈静。
陈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您还不知道吧,”我继续说,“这次您的手术费,温静把车卖了,小静也准备卖房。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父亲听着,眼泪又流了下来。但这一次,他的脸上,带着笑。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一只手摸着我的头,一只手摸着陈静的头,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好孩子……都是我的好孩子……”他喃喃地说,“爸……爸拖累你们了……”
“您不是拖累,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爸,您快点好起来。等您好了,我们一家人,去旅游。小静都计划好了,我们要去好多好多地方。”
父亲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那一碗阳春面,他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了。
从那天起,父亲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他开始主动配合康复治疗,每天在走廊里走上几圈。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真实。
我知道,他心里的那个坎,过去了。
而我,也终于明白。家人之间,最珍贵的,不是金钱,不是房子,而是那份无论何时何地,都愿意为对方倾其所有的心。
第五章:一张回嘉兴的车票
父亲出院那天,上海下了一场小雨。
空气湿润而清新,洗去了城市所有的尘埃。
我们办好出院手续,陈静开车来接我们。不是她那辆开了多年的二手小飞度,而是一辆崭新的白色SUV。
“你……哪来的车?”我惊讶地问。
“租的。”陈静笑着说,“我那小破车,坐着不舒服。今天我爸出院,必须得有牌面。”
父亲坐在宽敞的后座上,看着窗外,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上海这地方,是好啊。”他感慨道,“路宽,楼高,人也精神。”
我笑了笑,没说话。
车子没有直接开往虹桥站,而是在市区里绕了一圈。经过外滩的时候,陈静特意放慢了车速。
“爸,您看,那就是东方明珠。”
父亲像个孩子一样,趴在车窗上,使劲往外看。“喔唷,是高,跟电视里一模一样。”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酸楚。他来上海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地“看”上海。
车子开到陈静家楼下。
“上来坐坐吧,喝口茶再走。”陈静说。
我和父亲跟着她上了楼。
一进门,父亲就愣住了。他看着那干净整洁的房间,看着阳台上那些生机勃勃的绿植,看着墙上那张世界地图,眼睛里充满了惊奇和欣慰。
“闺女,这……这就是你家?”
“嗯。”陈静给他倒了杯水,“爸,以后您跟妈,随时可以来上海住。我这虽然小,但够住了。”
父亲在沙发上坐下,手在崭新的布艺沙发上摸了又摸,像是怕把它弄脏了。
“好,好啊。”他连说了两个好,“我闺女,有出息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释然。
“阿力,以前,是我偏心。总觉得你是儿子,是家里的顶梁柱,什么事都指望你。对小静,关心不够。”他叹了口气,“这次,要不是小静,我这条老命就交代在上海了。以后,你们兄妹俩,要相互扶持。家和,才能万事兴。”
“爸,我知道。”我重重地点头。
在陈静家坐了一会儿,我们便动身去火车站。
临进站前,陈静从她那个帆-布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我手里。
“哥,这是我跟朋友借的钱,一共十三万六。你回去,先把嫂子卖车的钱补上。剩下的,你拿着应急。”
“这怎么行!”我立刻推了回去,“你自己的债还没还清呢!”
“我的债我慢慢还。”她不由分说地把信封塞进我的背包,“你听我的。嫂子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你不能让她受委屈。还有,嘉兴那个老宅子,千万别动。那是我们的根。”
她顿了顿,又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这张卡里,有我这个月刚发的工资和奖金,一共两万块。密码是爸的生日。你给爸妈,让他们买点好吃的,别省着。”
我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在我眼里“月光”、“不靠谱”的妹妹,此刻,却像一个无所不能的女侠,安排好了一切。
“行了,快进去吧,车要开了。”她笑着推了我一把,“回去替我跟妈问好。等我这个项目结束了,我就回去看你们。”
我拉着父亲,一步三回头地往里走。
透过检票口的闸机,我看到陈静还站在原地,冲我们用力地挥着手。她的身影,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大厅里,显得那么瘦小,却又那么坚定。
我突然想起,来上海的那天晚上,我看到的那个蜷缩在长椅上、穿着断了带子的拖鞋的她。
原来,那不是落魄,那是她为了家人,卸下了所有铠甲后,最柔软、也最坚强的样子。
我的喉咙又开始发堵。我猛地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上了高铁,我把父亲安顿好,坐在他旁边。
父亲似乎也有些感伤,他看着窗外,久久不语。
“爸,”我开口,“以后,让小静回嘉兴吧。上海太辛苦了。”
父亲摇了摇头。
“雏鹰长大了,总要飞的。”他说,“上海虽然辛苦,但能让她长本事。你看她现在,多能干。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因为心疼,就折断她的翅膀。”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阿力,你也是。以前,你总觉得,把所有事都自己扛起来,就是对家人好。但其实,你那是自私。你剥夺了他们为你分担的机会,也让你自己活得太累。”
“一个家,就像一艘船。你一个人划桨,船只会原地打转。只有大家一起划,船才能乘风破浪。”
父亲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最后一扇门。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第一次觉得,从上海到嘉兴的这半小时,如此短暂。
我掏出手机,给温静发了条微信:“老婆,我和爸上车了。谢谢你。”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爱你。”
很快,温静回了过来,是一个拥抱的表情。
我又点开陈静的头像,输入一行字:“一路平安到家。你也照顾好自己。哥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感觉,自己从一场漫长而疲惫的梦中,醒了过来。
第六章:没有声音的电视
回到嘉兴,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温静用我带回来的钱,赎回了那辆车。她嘴上说着“败家爷们儿”,脸上却笑开了花。
父亲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他每天早上去公园散步,下午就在院子里摆弄他的那些花草。那把紫砂壶,又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每天,院子里都飘着淡淡的茶香。
只是,家里有一样东西,变了。
晚饭后,电视的声音,再也没有被开到过。
有时候,哆哆会把动画片的音量开得很大,父亲会走过去,笑着把声音调小一点。有时候,我看着新闻,不知不觉把音量调高了,父亲也会提醒我:“阿力,轻一点,吵到邻居了。”
他好像,不再需要用电视的声音,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了。
周末,我会带着全家,去南湖边散步,去月河老街吃小吃。父亲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他会主动跟我们聊起年轻时的往事,聊起他和母亲是如何白手起家,盖起那栋老宅的。
他说:“这房子,以后就是你们的。但你们要记住,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我跟陈静的联系,也多了起来。
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视频。她会给我看她新做的设计稿,吐槽她那个吹毛求疵的甲方。我也会跟她分享哆哆的成长趣事,抱怨一下公司里的人事变动。
我们像两个普通的朋友一样,分享着彼此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她再也不是那个只存在于我通讯录里的、遥远的名字。她是我实实在在的、有血有肉的妹妹。
一个月后,陈静把欠所有朋友的钱,都还清了。
她在视频里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哥,我现在是无债一身轻了。”她笑着说,“接下来,我要开始攒钱,为我们的旅行计划做准备了。”
“钱的事不急。”我说,“你别太累了。哥这里有。”
“那不行。”她立刻拒绝,“说好了一起扛,就得一起扛。我可不想再被你看扁了。”
我笑了。我知道,她还是那个要强的陈静。但她的要强里,多了一份底气,和一份对家人的信赖。
秋天的时候,公司有一个去上海总部培训的机会,为期一周。领导问我想不想去。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临走前,温静给我收拾行李。她把我的衬衫一件件叠好,放进行李箱。
“去见小静,替我给她带点东西。”她说。
她从厨房里拿出一个个密封好的玻璃罐,里面是她亲手做的酱鸭、油焖笋、还有我最爱吃的辣椒酱。
“告诉她,让她好好吃饭,别老吃外卖。”温静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像一个送孩子远行的母亲。
我看着她,心里暖暖的。
“知道了,老婆大人。”我从背后抱住她,“谢谢你。”
她在我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她也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对我言听计-从、默默付出的小女人。她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开始学着,去关心我关心的人。
我们这个家,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开始朝着一个方向,一起划桨了。
(第三人称上帝视角切换)
陈静的出租屋里,李姐和小雅正围着桌子吃火锅。
“我说小静,你哥这次来上海,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李姐夹了一筷子羊肉,放进嘴里。
“我激动啊。”陈静笑着说,“我这不是,在想要怎么招待他嘛。”
“你可拉倒吧。”小雅一针见血,“你就是怕他再对你指手画脚。”
陈静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虽然这段时间,她和哥哥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但从小到大形成的“威权”模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她不知道,这次见面,哥哥会不会又变回那个“大家长”。
“对了,你那个logo设计的尾款,甲方结了吗?”李姐问。
“结了。”陈静说,“昨天刚到账,五万块。”
“可以啊你!”小雅羡慕地说,“那你现在手头宽裕了,有什么打算?”
陈静想了想,说:“我想……给我哥换个好点的手机。他那个手机,用了快四年了,屏幕都裂了,还舍不得换。”
李姐和小雅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你呀,就是个操心的命。”李姐说。
陈静也笑了。
她举起杯子里的果汁:“来,为了我们都能成为家人的依靠,干杯!”
三个女孩的杯子,在火锅升腾的热气中,轻轻地碰在了一起。
窗外,上海的夜色,温柔而璀璨。
第七章:比网上评价更好的上海
我到上海那天,天气格外好。
陈静来车站接我。她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头发剪短了,显得愈发干练。
“哥!”她看到我,笑着挥了挥手。
“等久了吧?”
“没有,我也刚到。”她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走,先去我家放东西,然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跟着她,坐上地铁。
地铁里人很多,我们被挤在角落里。陈静怕我被挤到,一直用身体护在我前面。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感慨。
这个曾经需要我保护的妹妹,现在,已经可以保护我了。
到了她家,我把温静准备的那些瓶瓶罐罐拿出来。
“哇!”陈静看到那些吃的,眼睛都亮了,“还是嫂子对我好!我正好想吃酱鸭了!”
她那副馋猫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笑了。
“看你那点出息。”
放下行李,她带我去了附近一家很有名的本帮菜馆。
“这家店的红烧肉,是一绝。”她熟练地点着菜,“还有这个响油鳝糊,你肯定喜欢。”
菜上来,味道确实很好。
我们边吃边聊,聊工作,聊生活,聊哆哆,聊爸妈。气氛轻松而愉快,就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哥,你这次来培训,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我说,“学到了不少新东西。上海这边的工作节奏,确实比我们嘉兴快很多。”
“那是。”陈静一脸得意,“想在上海立足,可不容易。”
我看着她,突然问:“小静,你……后悔过吗?一个人在上海打拼这么多年。”
陈静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以前后悔过。”她说,“觉得孤单,觉得累,觉得看不到希望。有好多次,我都想卷铺盖回嘉兴了。”
“那现在呢?”
她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我。
“现在不了。”她说,“哥,你知道吗,爸手术那次,是我在上海十年,感觉最无助的时候。但也是那次,让我觉得,我在上海的这十年,没有白费。”
“因为我在这里,爸才能第一时间住进最好的医院。因为我在这里,有很多朋友愿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也因为我在这里,我才终于让你和爸妈看到,我长大了,可以为这个家分担了。”
她喝了口水,继续说:“上海这个城市,很现实,也很残酷。但它也很公平。只要你肯努力,肯付出,它总会给你回报。这种回报,不一定是金钱和地位,更多的是一种眼界,一种能力,一种让你变得更强大的底气。”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哥,我这次去接你,在车站看到很多像我当年一样,拖着行李箱,一脸迷茫的年轻人。我突然觉得,上海这个城市,真的很了不起。它就像一个巨大的熔炉,把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锻造成了更好的自己。”
吃完饭,陈静没有带我去外滩,也没有带我去南京路。
她带我去了她家附近的一个菜市场。
傍晚的菜市场,人声鼎沸,充满了烟火气。小贩的叫卖声,主妇的讨价还价声,孩子们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最动人的交响乐。
陈静熟练地跟每个摊主打着招呼。
“王阿姨,今天的青菜好新鲜啊!”
“李叔,给我来半斤肉,要五花的。”
摊主们也热情地回应她。
“小静来啦!今天想吃什么呀?”
“姑娘,叔给你挑块最好的!”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这片烟火气里穿梭自如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比任何繁华的景点,都更让我动容。
她不再是那个漂在上海的异乡人。她已经,真正地融入了这座城市。
晚上回到家,我们一起做了晚饭。我负责洗菜,她负责掌勺。
我们做了四菜一汤,摆了满满一桌。
“来,哥,尝尝我的手艺。”
我夹了一筷子她做的红烧肉,放进嘴里。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好吃。”我由衷地赞叹。
她得意地笑了,像个讨到糖吃的孩子。
吃完饭,我们坐在阳台上喝茶。
晚风习习,远处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哥,”陈静突然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我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傻丫头,我们是兄妹。”
那一周,我白天去培训,晚上就回到陈静的小屋。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聊我们错过的这些年。
我发现,我这个妹妹,比我想象中要博学,要有趣,要坚强。
她会跟我聊尼采,也会跟我聊八卦。她会自己换灯泡,也会在看到感人的电影时,哭得稀里-哗啦。
她是一个那么鲜活、那么立体的、那么可爱的女孩子。
而我,却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才真正地认识她。
培训结束的前一天晚上,陈静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我。
“哥,送你的礼物。”
我打开一看,是一部最新款的华为手机。
“你……”
“别说不要。”她打断我,“你那个手机,早就该换了。这是我用自己赚的钱给你买的,你必须收下。”
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
“你啊……”我最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收下了这份沉甸甸的礼物。
第二天,我踏上了回嘉兴的高铁。
陈静把我送到车站,临别前,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常来。”
“好。”
高铁缓缓开动,我看着窗外,上海的城市轮廓,在视野里慢慢变小。
我拿出新手机,打开了今日头条,想了想,敲下了一行字:
我是嘉兴人,去了趟魔都上海,不吹不黑,上海比网上评价的还要好。
它好,不在于它的高楼大厦,不在于它的车水马龙。
而在于,它让我重新认识了一个人,也重新认识了,我自己。
它让我明白,一个家,最好的状态,不是谁去庇护谁,而是我们站在一起,彼此支撑,互为铠甲。
它也让我懂得,家人之间,最远的距离,不是从嘉兴到上海,而是心的隔阂与不理解。而跨越这段距离,需要我们放下的,不是别的,恰恰是那份自以为是的爱。
高铁驶过黄浦江,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按下了发送键。
【正文完】
相关推荐
- 我的抗战演员表全部_我的抗战演员表全部名单
-
霍啸林,是抗战剧勇敢的抗战中的角色。由男演员杨志刚饰演。他曾经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少爷。后来在父亲霍绍昌被赵金虎杀后才懂得的世间的冷暖。后来选择了抗日救国,最后被日本侵略者砍下脑袋。勇者的抗战霍啸林大结局...
- 虐到肝疼的超级虐文短篇现代言情
-
《送你一枝野百合》作者:罪加罪从校园到都市,双向暗恋,女追男+追妻火葬场,这本真的绝,甜虐交织,推拉一绝,今年看过的最好看的文。罪加罪真的好厉害,讲故事的能力很强。作者罪加罪真的好厉害,又会写甜,又会...
- 海洋天堂观后感_海洋天堂观后感一千字
-
海洋天堂结局:是大福像从前趴在父亲背上一样,伏在海龟的身上,和他一起游。他费尽心力地教大福自己坐公交车去海洋馆,在海洋馆擦地。为了不让大福感到孤独,他不惜拖着病重的身体,背着自制的龟壳扮成海龟,陪着大...
- 无敌战神林北_无敌战神林北1130
-
五年前,被陷害入狱!五年后,他荣耀归来,天下权势,尽握手中!我所失去的,终会千百倍的拿回来! 此一刻,天空之城,整个议事大厅,鸦雀无声…&nb...
- 虫儿飞原唱_虫儿飞原唱郑伊健
-
原唱郑伊健主唱,童声伴唱歌曲歌词: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
- 黑莓视频_黑莓视频素材
-
看视频没问题!只是他是四方屏幕,不能满屏观看,而且屏幕又小!这个黑莓打电话发信息上上网还是可以的。看视频就一般般啦!
- 最霸气的十首诗_笛子最霸气的十首诗
-
一生必读的十首霸气古诗词有:《观沧海》、《赤壁》、《过零丁洋》、《夏日绝句》、《石灰吟》、《满江红》、《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其二》、《从军行》、《雁门太守行》和《无题·龙卧千江水自流》。这些诗词或表达...
- 你是我藏不住的甜_你是我藏不住的甜最新章节
-
第五十四章!小说甜而不腻,有些接地气,作者文笔流畅,句句写进人心,情节套路新颖,不是烂大街的剧情,在读的时候,最大的体验就是感觉书里出现的那些人好像我们身边也有。《偷偷藏不住》刚开始看到书名的时候,我...
- 神级奶爸免费阅读全文_神级奶爸格格党
-
尚不清楚。因为张汉是一个虚构角色,他的结局取决于他的作者和故事情节的发展。如果现有的小说或影视作品已经完成,那么可以据此判断他的结局;如果还有未完成的作品,那么他的结局还不确定。需要等待后续的剧情发展...
- 哆啦a梦主题曲歌词_哆啦a梦主题曲歌词罗马音
-
1:“?”是的,我给你讲一下哆啦A梦主题曲的国语版歌词。1,哆啦A梦主题曲的国语版歌词是这样的:小小的希望被星星守护夜空之下未来是创造这世界的奇迹用画笔绘出期待与创意将...
- 十大最强机械怪兽_十大最强机械怪兽实力排行
-
金谷桥,艾雷王,艾斯杀手,机械哥莫拉,我现在只想起来这些1嘎拉蒙不是机器怪兽。2嘎拉蒙是一个虚构的角色,不是真实存在的机器怪兽。他是一只来自外太空的生物,具有超能力和变形能力。3嘎拉蒙在动画片和...
- 绝密押运40集免费观看_电视剧绝密押运全集
-
是假象的卧底,其实都是蝴蝶帮干的,武警没有卧底只是赵野是警察安在银行的卧底而已私家车恶意插队是在第二集。绝密押运第二集剧情:陶涛到九中队报到,被分配到警卫连。九中队军容整齐,军纪严明,营区内布满...
- 海之边夜未增减板全季_海之边境
-
大海是有边的。虽然说大海看起来无边无际,但它总是有尽头的。太平洋是最宽广的,但它的东边是美洲,西边是亚洲,北边是白领海峡,南边一直到南极洲,它也是有头的。其他有印度洋,北冰洋,大西洋,它们也都是有尽头...
- 夏至桑旗全文免费阅读_夏至桑旗免费阅读目录
-
《初婚有错》女主夏至,男主桑棋。作者芭了芭蕉。简介:年轻貌美的女记者忽然怀孕了,孩子不是老公的。当做金丝鸟被圈养,却不知道对方是谁;有一天晚上,一个人爬上了她的床,“怎么是你”桑旗开了一家绣坊,夏至辞...
- 权力的游戏第7集完整版_权力的游戏第1集完整版
-
1、史塔克家族的北境王国2、霍尔家族的河屿王国(河间地+铁群岛)3、艾林家族的山谷王国4、杜兰登家族的风暴地风暴王国5、兰尼斯特家族的西镜凯岩王国6、园丁家族的河湾地河湾王国7、纳梅洛斯·马泰尔家族的...
- 一周热门
- 最近发表
- 标签列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