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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泪国语》电影全集高清完整版免费在线观看 - 硬核影视

cac55 2025-11-03 19:24 3 浏览

临终前我叮嘱丈夫_别给我穿衣,把我扔进河里,五年后全村人傻眼了

我叫张兰,今年。

退休金不高不低,三千出头,在这座一线城市里,像一滴掉进热油锅里的水,滋啦一声就没了踪影。

好在,我还有儿子李伟。

儿子孝顺,把我从老家接过来,说要给我养老。

于是,我就住进了他那套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里,和他,还有我儿媳林晓晴,孙子乐乐,成了一家人。

都说婆媳是天敌。

我和晓晴,算不上天敌,也绝不是朋友。

更像是一家公司的两个部门经理,为了同一个KPI——也就是这个家——在维持着表面和平。

我负责后勤,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接送乐乐。

晓晴和李伟负责赚钱。

分工明确,互不干涉。

今天周六,他俩难得都休息,说是要带乐乐去新开的海洋馆。

我没去,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

我说,你们去玩,家里我收拾。

他们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把家里堆积了一周的脏衣服分门别类,塞进了洗衣机。

白色的,彩色的,深色的,得分三拨洗。

这是我的规矩。

晓晴的衣服,总是最麻烦的。

料子精贵,不是真丝就是羊绒,都得手洗。

我一边嘟囔着“费事”,一边认命地打了盆温水。

一条米白色的休闲裤,看上去穿得不久,裤脚还很干净。

我习惯性地把手伸进裤兜里摸索。

这是我妈传给我的习惯,她说衣服兜里藏着一个人的秘密,洗之前掏干净,是对人家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万一洗坏了什么贵重东西,说不清。

指尖触到一个方方正正的硬物,被折叠得很小。

我掏出来,展开。

是一张纸。

不是钞票,也不是随手记的便签。

纸张很厚实,顶头印着一行黑体字——“首都协和医院”。

我的心,咯噔一下。

协和医院?那不是全国最好的医院吗?她去那儿干什么?

我扶着老花镜,眯着眼往下看。

“影像诊断报告单”。

姓名:林晓晴。

年龄:。

诊断结论那一栏,一行打印的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直直戳进了我的眼睛。

“……蝶鞍区占位性病变,考虑垂体瘤可能,建议进一步增强MRI检查……”

垂体瘤?

瘤?

是肿瘤的意思吗?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几百只蜜蜂在同时振翅。

手里的那条裤子,瞬间变得有千斤重,我拿不住,连带着那盆水,“哗啦”一声,全翻在了地上。

冰冷的自来水浸透了我的布鞋,凉意顺着脚底板,一路蹿到天灵盖。

我没顾上。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纸。

林晓晴,生病了?

还是这么重的病?

她什么时候去的医院?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不告诉李伟?

无数个问号,像无数把小锤子,在我脑袋里疯狂敲打。

我忽然想起,上个月,晓晴说公司要派她去北京出差三天。

当时我还抱怨,说她一个女人家,老是出差,家都不要了。

她没反驳,只是默默收拾了行李。

现在想来,她根本不是去出差,她是自己一个人,跑去北京看病了!

这个女人!

这个要强的女人!

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股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愤怒的情绪,像开了闸的洪水,在我胸口横冲直撞。

我站不稳,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卫生间地上的水,慢慢围拢过来,浸湿了我的裤腿。

我感觉不到冷。

我只觉得慌。

一种从未有过的,天塌下来似的慌乱。

这个家,晓晴是顶梁柱之一。

她要是倒了……

我不敢想。

李伟,我的儿子,他那么依赖晓晴。

乐乐,我的孙子,他才六岁。

我拿起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住屏幕。

我必须马上告诉李伟。

这件事,太大了,我一个人扛不住。

我找到李伟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嘈杂,有海豚音,有孩子们的尖叫。

“喂,妈,怎么了?我们正看海豚表演呢。”李伟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烦。

我的声音在发颤,几乎不成语调。

“李伟……你……你赶紧回来一趟!”

“回来?怎么了妈?家里出事了?”李伟的语气紧张起来。

“你别问了!你马上,立刻,一个人回来!别让晓晴和乐乐知道!”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想办法回来。”

挂了电话,我瘫在小马扎上,手里的那张诊断报告,被我攥得死紧,纸张的边缘,已经嵌进了我的掌心。

卫生间里,洗衣机在嗡嗡作响,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可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个家,要变天了。

李伟回来的时候,额头上全是汗。

他把车钥匙往玄关柜子上一扔,声音都变了调:“妈!到底怎么了?你吓死我了!我跟晓晴说公司有急事,先把她和乐乐放她姐们儿家了。”

我没说话,只是把那张被我攥得有些发皱的诊断单,递到他面前。

李伟狐疑地接过去。

他的表情,和我一模一样。

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一片空白。

他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这……这是什么?”

“晓晴裤兜里翻出来的。”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李伟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纸,一遍,又一遍。

仿佛要把那几个字看穿。

“垂体瘤……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喃喃自语,脸色比地上的瓷砖还要白。

“她什么时候去的北京?她不是说去出差吗?她骗我!”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红了,像一头被激怒又不知所措的困兽。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拿我当什么了?!”

“啪”的一声,他一拳砸在墙上,墙皮簌簌地往下掉。

我吓了一跳。

“你冲我发什么火!现在是发火的时候吗?”我吼了回去,其实我自己也六神无主。

李伟抱着头,蹲了下去,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在一家外企做到了中层,平时人模狗样的,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我知道,他慌了。

他比我更慌。

我和李伟他爸结婚早,吃了半辈子苦。李伟是我唯一的指望。

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过得好。

他上大学,我砸锅卖铁。

他要留在这个大城市,我二话不说,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给他凑首付。

那时候,他刚和晓晴谈恋爱。

说实话,我第一眼,并不喜欢林晓晴。

她太漂亮,也太能干了。

说话做事,干脆利落,眼睛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我觉得我儿子驾驭不了她。

我更中意的,是那种温温柔柔,以家为天,能把我儿子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姑娘。

可李伟喜欢。

他说,妈,我就喜欢晓晴这样儿的,有活力,跟个小太阳似的。

我拗不过他。

他们结婚了。

婚后,晓晴的“能干”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凭着一股拼劲,从普通职员做到了项目总监。

她的工资,是李伟的两倍。

这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首付是我出的,但每个月一万五的房贷,一大半是晓晴在还。

家里的车,是晓晴的嫁妆。

乐乐上的那个死贵的双语幼儿园,也是晓晴拍板决定的。

这个家里,经济的顶梁柱,是林晓晴。

李伟呢,他更像个“贤内助”。

性格温和,不争不抢,在单位干了十年,还是个不上不下的主管。

他对晓晴,是有点言听计从的。

我有时候看着着急,跟他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媳妇压一头。

他总是笑笑,说,妈,晓晴比我厉害,我听她的,没错。

时间长了,我也就认了。

只要他们日子过得好,谁主外谁主内,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现在,这个家最硬的顶梁柱,可能要倒了。

我看着蹲在地上,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的儿子,心疼得像被刀剜。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

“起来,哭有什么用!天还没塌下来呢!”

我的声音很大,想给他壮胆,也想给我自己壮胆。

“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病,严不严重。”

李伟慢慢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

“妈,我……我害怕。”

“怕也得扛着!你是男人!你是她丈夫!她现在一个人偷偷去看病,心里指不定多苦呢!她不告诉我们,不就是怕我们担心吗?我们要是先乱了,她怎么办?”

我这番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

李伟深吸一口气,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站了起来。

“妈,你说得对。”

他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开始搜索“垂体瘤”这三个字。

我凑过去看。

屏幕上跳出来的词条,看得我心惊肉跳。

“颅内常见肿瘤”、“视力下降”、“内分泌紊乱”、“需要手术治疗”……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和李伟的心上。

“妈,这上面说……有的是良性的,手术切除就好了。”李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侥幸。

“那也得开颅啊!脑袋上动刀子,那是小事吗?”我的心揪得更紧了。

我们俩在客厅里,像两只无头苍蝇,转来转去。

“得跟她谈。”李伟终于下了决心,“必须跟她谈谈。”

“怎么谈?你直接问她,她肯定不承认。她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她会觉得我们偷看她东西,侵犯她隐私,到时候病没谈,先跟你吵一架。”我太了解我这个儿媳了。

她自尊心强得像座堡垒。

李伟又泄了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那怎么办?总不能当不知道吧?”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可我们俩,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我看着茶几上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晓晴抱着乐乐,笑得灿烂又明媚,李伟站在她身后,一脸幸福地搂着她的肩膀。

多好的一个家啊。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不行。

我不能倒。

李伟指望不上,我就得撑起来。

我擦了擦眼睛,对李伟说:“这样,你先别声张。晚上等她回来,你试探着问问,就说看她最近脸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样行吗?”李伟没底气。

“不行也得行!总得有个开头!”我斩钉截铁地说。

“还有,”我压低了声音,“从今天起,你多盯着她点。看看她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偷偷吃什么药。家里的活,你也多干点,让她多休息。”

“我?”李伟愣了一下。

他平时在家,油瓶倒了都懒得扶。

“你什么你!你媳妇都这样了,你还想当大爷吗?李伟我告诉你,晓晴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就散了!你和你儿子,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我说得又急又重。

我知道这话难听,但现在,必须用重锤才能敲醒他。

李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妈。”

那天晚上,晓晴和乐乐快九点才回来。

乐乐玩疯了,一进门就嚷嚷着要喝水。

晓晴看上去也很疲惫,但精神头还不错,正在眉飞色舞地跟李伟讲海洋馆里的白鲸有多聪明。

李伟的表情很不自然,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清了清嗓子,走过去,接过晓晴手里的包。

“累了吧?快坐下歇会儿。”

晓晴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李伟会这么殷勤。

“还行。就是人太多了。”她说着,脱下高跟鞋,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赶紧从厨房端出一碗早就炖好的银耳莲子羹。

“晓晴,累了一天,喝点这个润润喉。”

晓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诧异,但还是接了过去。

“谢谢妈。”

乐乐已经缠着李伟,让他陪着拼新买的乐高。

客厅里,只有我和晓晴。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糖水,眼睑下方,有淡淡的青色。

灯光下,我才发现,她瘦了。

不是那种健康的苗条,而是带着一种憔悴的单薄。

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晓晴啊,”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最近公司是不是特别忙?我看你脸色都不太好。”

她喝汤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还行吧,老样子。最近有个大项目,是挺累的。”

“再累也得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是自己的。”我继续旁敲侧击。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我看不懂的疲惫。

“知道了,妈。我会注意的。”

看样子,她是铁了心不打算说。

我没再问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笼罩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我和李伟,像两个蹩脚的特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晓晴的一举一动。

李伟变了。

他开始早起,学着做早餐。

虽然不是烤糊了面包,就是煎坏了鸡蛋,但晓晴早上起来,能吃上一口现成的,总归是好的。

他开始接手一部分家务,晚饭后会主动洗碗,周末会陪着我一起去超市大采购。

他甚至开始研究养生菜谱,每天变着花样给晓晴炖各种汤。

什么当归乌鸡汤,什么石斛排骨汤。

晓晴起初很惊讶,问他:“李伟,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李伟就憨憨地笑:“看你太辛苦了,想为你分担一点。”

晓晴没再多问,但她喝汤的时候,眼神总是很复杂。

她喝得不多,常常是抿几口,就说饱了。

我知道,她心里有事,吃不下。

有一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他们卧室门口,听见里面有压抑的哭声。

是晓晴。

那哭声,很轻,很轻,像小猫的爪子,挠在我的心上。

我猜,她是疼,还是害怕?

我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我看到晓晴的眼睛是肿的。

她用很厚的粉底才勉强盖住。

我装作没看见。

李伟也看见了,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晚上,他把我拉到阳台。

“妈,我受不了了。”他声音沙哑,“我看着她这样,比我自己生病还难受。我必须跟她摊牌。”

“你想好了?万一她……”

“没有万一!”他打断我,“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都应该一起扛!她这样瞒着我们,自己一个人扛,太残忍了!”

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和紧握的拳头,我点了点头。

是啊,是夫妻。

是家人。

有什么坎,是一家子人一起过不去的呢?

那天晚上,等乐乐睡了。

李伟把晓晴叫到了书房。

我没进去,但我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我听到李伟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晓晴,我们谈谈,好吗?”

里面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听到晓晴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谈什么?”

“谈谈你的身体。”李伟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我们都知道了。”

门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到,晓晴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震惊和愤怒。

果然,下一秒,晓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根绷紧的弦。

“你们知道什么了?李伟,你什么意思?你跟踪我?还是你翻我东西了?”

“我没有!”李伟急忙辩解,“是……是妈洗你裤子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

“哈!”晓晴冷笑一声,“不小心?说得真好听!所以,你们俩,就像看犯人一样,监视了我这么多天,是吗?看我什么时候倒下?看我什么时候死?”

她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得我心口生疼。

“不是的!晓晴你别这么说!”李伟的声音带了哭腔,“我们是担心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一个人扛着?”

“告诉你们?告诉你们有什么用?”晓晴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嘲讽,“告诉妈,让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我这个媳妇身体不好,是个累赘?还是告诉你,让你这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男人,来照顾我?”

“晓晴!”李伟怒吼了一声,“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没用吗?”

“难道不是吗?李伟,你问问你自己,这个家,离了你,照样转。离了我,行吗?”

“房贷谁还?乐乐的学费谁交?你妈的养老钱谁给?你吗?你那点工资,够干什么的?”

晓晴的话,越来越刻薄,越来越伤人。

我知道,她不是真的这么想。

她是害怕。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就会用最尖锐的刺,来伪装自己,保护自己。

书房里,传来李伟的呜咽声。

“对,我没用,我挣得没你多,我没你聪明,我什么都不如你……可是晓晴,我是你丈夫啊!就算我再没用,我也想替你分担啊!”

“我不需要!”晓晴决绝地说,“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也别再来管我!”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

晓晴冲了出来,眼睛通红,满脸是泪。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回了卧室,然后反锁了门。

李伟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插在头发里,痛苦地呻吟。

我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摊牌,失败了。

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这个家,陷入了更深的冰窟。

那次摊牌之后,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晓晴开始早出晚归。

她不再和我们一起吃饭,早上我们还没起,她就走了。晚上我们都睡了,她才回来。

我和李伟炖的汤,她一口都不喝,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

她和李伟,彻底开始了冷战。

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李伟整个人都憔了下去,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他试过无数次,去敲卧室的门,去跟晓晴说话。

换来的,永远是沉默,或者一句冰冷的“你让我静一静”。

乐乐是家里最敏感的。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妈妈,只是会小心翼翼地问我:“奶奶,爸爸妈妈是不是吵架了?”

我摸着他的头,心酸得说不出话。

我尝试过去找晓晴谈。

那天,我特地堵在她下班回家的门口。

她看到我,眼神闪躲了一下,想绕开我。

我拉住了她的胳膊。

“晓晴,我们谈谈。”

她挣脱开,声音冷得像冰。

“没什么好谈的。妈,我求你了,别再管我的事了,行吗?”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是我儿媳妇,是乐乐的妈!你以为你生病是你一个人的事吗?”我急了。

“是!”她斩钉截铁,“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从我决定自己去北京检查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为什么这么傻!”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那笑里,全是苦涩。

“妈,你真的不懂吗?”

“我嫁给李伟的时候,我爸妈就不同意。他们说李伟家境一般,人也老实,怕我跟着他受苦。”

“我说,我不怕。我自己能挣钱,我自己能给自己好的生活。”

“这么多年,我拼死拼活地工作,不敢停下来。为什么?因为我知道,这个家,我得撑着。”

“现在,我病了。我这个顶梁柱,可能要塌了。”

“我告诉你们,然后呢?看你们为我愁眉不展?看李伟手足无措?还是看你,一边照顾我,一边心里盘算着,这医药费得花多少钱,会不会拖垮这个家?”

“我不想看到你们那样的眼神!我不想变成一个累赘!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把这件事处理了。治得好,是我的命。治不好,也是我的命。”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原来,在她心里,我们竟然是这么不可依靠。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晓晴……妈不是那个意思……妈是心疼你啊……”

“心疼?”她摇了摇头,“妈,收起你的心疼吧。如果你真的心疼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

说完,她绕开我,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我站在小区的路灯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夜风吹来,凉飕飕的。

我第一次感到,我和这个儿媳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不是婆媳的隔阂,而是两代人,两种价值观的巨大差异。

在她看来,求助,等于示弱,等于成为负担。

而在我看来,家人,就应该有难同当。

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走向一条未知的,可能是万丈深渊的道路吗?

我做不到。

我回到家,李伟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我把晓晴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

李伟听完,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抬起头,眼睛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妈,我明天请假。”

“请假干什么?”

“我去北京。”

“你去北京干什么?”我心里一惊。

“我去协和医院。我要去找那个医生,我要问清楚,晓晴的病,到底有多严重。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会疯的。”

我看着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仿佛在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的懦弱和依赖。

他的肩膀,似乎宽阔了一些,能扛事了。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你去。家里有我。”

第二天,李伟坐上了最早一班去北京的高铁。

我跟晓晴说,单位派他去北京紧急出差。

晓晴没什么反应,只是“哦”了一声。

那两天,家里只有我,晓晴,还有乐乐。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每天都守着手机,等李伟的消息。

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李伟的电话打来了。

他的声音,疲惫,但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妈,我问到医生了。我托了北京的同学,挂了个专家号,把晓晴的报告单给他看了。”

“医生怎么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说,晓-晓晴这个瘤,从片子上看,大概率是良性的。但是位置不太好,压迫到了视神经,所以需要尽快手术。”

“良性的?”我重复着这三个字,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对,良性的!妈,你听见了吗?是良性的!”李伟的声音也哽咽了。

“那……那手术风险大吗?”

“医生说,任何开颅手术都有风险。但是协和的神经外科是全国最好的,这种手术他们做得很多,成功率非常高。他说,只要及时治疗,预后很好,基本不会影响以后的生活。”

“那就好……那就好……”我捂着嘴,泣不成声。

这几天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一半。

“妈,你先别哭。”李伟接着说,“医生还说,晓晴这个病,拖不得。她报告单上写着‘建议进一步增强MRI检查’,她肯定还没去做。我们必须尽快带她来做检查,然后确定手术方案。”

“可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听我们的啊!”我发愁地说。

电话那头,李伟沉默了。

过了半晌,他说:“妈,我买了今天晚上的票回来。等我到家,我们一起想办法。这一次,我们不能再让她一个人了。”

李伟是深夜到家的。

他风尘仆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把我拉到厨房,关上门。

“妈,我想好了。”

“什么?”

“明天,我就去跟晓晴说,我要跟她离婚。”

“什么?!”我大惊失色,差点叫出声来,“你疯了!这种时候,你说离婚?”

“妈,你听我说完。”李伟按住我的肩膀,强迫我冷静下来。

“晓晴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就像她说的,她怕成为我们的累赘。她自尊心太强了,她觉得她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她病了,就觉得天塌了,觉得对不起我们。”

“她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把自己封闭起来。我们越是关心她,她就越觉得我们是在可怜她,同情她。这会让她更难受。”

“所以,我要让她知道,这个家,没了她,不行。但是,我李伟,也不是个废物!”

“我要跟她离婚,我还要跟她争乐乐的抚养权。我要让她看到,我不是一个只会依赖她的男人。我要让她愤怒,让她瞧不起我,让她觉得为了跟我争这口气,她也必须把病治好!”

我听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法子?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这也太险了!万一……万一她真同意了呢?”

“她不会的。”李伟的眼神里,有一种笃定,“我了解她。她最在乎的,就是乐乐。她绝不可能把乐乐交给我这个‘没用’的爸爸。”

“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妈,如果连这点风险都不敢冒,那我们怎么配做她的家人?”

我看着眼前的儿子,忽然觉得很陌生。

这还是那个凡事都说“好”、“行”、“听你的”的李伟吗?

他的脸上,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这个办法对不对。

但是我知道,李伟长大了。

他终于,想要学着去为他的妻子,撑起一片天了。

“好。”我哑着嗓子说,“妈支持你。”

第二天是周日。

晓晴难得没有出门。

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上午都没出来。

午饭的时候,我敲了敲门。

“晓晴,吃饭了。”

里面没有声音。

李伟走过去,深吸一口气,直接推开了门。

晓晴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发呆。

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整个人,瘦得像一片纸。

“林晓晴,我们谈谈。”李伟的声音,冷硬得像一块石头。

晓晴回过头,漠然地看着他。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有。”李伟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

晓晴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又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伟。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吧。”李伟重复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这日子,我过够了。你瞧不起我,我也受够了你的强势。既然我们已经过不下去了,不如就好聚好散。”

晓-晴的嘴唇开始发抖,脸色瞬间惨白。

“李伟……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离、婚!”李伟一字一顿,“房子是你的,车子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有一个要求,乐乐的抚养权,必须归我。”

“你休想!”晓晴猛地站了起来,像一只被激怒的母狮,“李伟,你凭什么跟我争乐乐?你养得起他吗?你能给他最好的教育吗?”

“我怎么养不起?”李伟冷笑一声,“林总监,你是不是太小看人了?我工资是没你高,但我养活我儿子,绰绰有余!我还可以把我妈送回老家,把这套房子租出去,我带着乐乐,照样能过!”

“你敢!”

“我怎么不敢?”李伟步步紧逼,“林晓晴,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个病人!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病人!你拿什么跟我争?法官会把孩子判给你一个朝不保夕的人吗?”

“李伟,你混蛋!”

晓晴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她冲上来,疯了一样捶打着李伟的胸口。

“你不是人!你是个混蛋!我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李伟任由她打着,一动不动。

他的眼眶红得吓人,却强忍着,一滴泪都没有掉。

我知道,他的心,比晓晴更痛。

我看不下去了。

我冲了进去,一把拉开晓晴。

“够了!你们俩都疯了吗!”

晓晴跌坐在床上,放声大哭。

那哭声,充满了委屈,愤怒,和绝望。

李伟站在那儿,身体绷得像一张弓。

我对李伟使了个眼色。

他咬了咬牙,转身走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走到床边,坐下,从后面抱住了晓晴颤抖的肩膀。

“晓晴,别哭了。”

她趴在枕头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过了很久很久,她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抽泣。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

“晓晴,”我的声音很柔,“李伟他,不是真的想跟你离婚。”

她没说话,只是肩膀还在一抖一抖。

“他昨天,一个人去了北京。”

晓晴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托人找到了协和的专家,把你的报告单给医生看了。医生说,你这个瘤,大概率是良性的。只要做了手术,就没事了。”

“他怕你不肯去治,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所以才……才想出这么个混蛋主意,想逼你,想让你生气,想让你为了争口气,也得把病治好。”

“他就是个笨蛋。他不知道怎么对你好,只会用这种最笨,最伤人的法子。”

“晓晴,他爱你。我们都爱你。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我说完,房间里一片寂静。

我能感觉到,晓晴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软了下来。

她转过身,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怀疑,还有一丝……动容。

“妈……你说的……是真的?”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的。他昨天半夜才回来,跟我商量了一宿。”

晓晴看着我,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突然,她一把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再次失声痛哭。

这一次的哭声,和刚才不一样了。

没有了愤怒和尖锐,只有委屈,和释放。

我抱着她,就像抱着自己的女儿。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说:“没事了,晓晴,没事了。有我们在呢。”

那一刻,我们之间所有的隔阂,所有的误解,都随着她的眼泪,烟消云散。

我们不再是婆婆和儿媳。

我们只是两个,深爱着同一个家,彼此心疼的女人。

那天下午,晓晴睡了很久。

醒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出卧室,找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像一尊雕像一样的李伟。

她走到他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响亮。

李伟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五道指印。

他没躲,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然后,晓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红肿的脸颊。

“疼吗?”她问,声音沙哑。

李伟摇了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

晓晴也哭了。

她一头扎进李伟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李伟,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李伟抱着她,泣不成声,“对不起,晓晴,我太没用了。”

“不,你不是。”晓晴在他怀里摇头,“你是我男人。”

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个人,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风雨过后,天晴了。

第二天,李伟请了长假。

我们一家人,一起去了北京。

在协和医院,晓晴做了增强MRI检查。

结果和李伟打听到的一样,是垂体瘤,良性,但必须手术。

主刀医生,是全国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

他看了片子,跟我们说:“别太担心,这个位置的手术我们做过很多。你们要做的,就是相信医生,然后给病人最好的支持。”

手术安排在了一周后。

那一个星期,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漫长,也最齐心协力的一个星期。

李伟忙前忙后,联系病房,办理各种手续。

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男人,他冷静,果断,有条不紊,成了我们所有人的主心骨。

我每天的任务,就是变着花样给晓晴做有营养的病号餐。

我跟同病房的家属们请教,上网查资料,什么对术前调理好,我就做什么。

晓晴很配合,不管我做什么,她都努力地吃下去。

她的话不多,但眼神,不再是冰冷的,而是温和的,依赖的。

她会拉着我的手,说:“妈,辛苦你了。”

我会拍拍她的手背,说:“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辛苦。”

手术那天,晓晴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把我们叫到身边。

她拉着乐乐的手,说:“宝贝,妈妈要去除掉脑袋里的一个坏蛋,你乖乖听爸爸和奶奶的话,等妈妈出来。”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妈妈加油!”

然后,她看着李伟,眼睛里全是爱意和信任。

“老公,我等你。”

最后,她看着我。

“妈。”她叫我。

“哎。”我应着。

“我爱你。”她说。

我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手术室的灯,亮了六个小时。

那六个小时,我和李伟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们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

当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走出来,对我们说“手术非常成功”的那一刻。

李伟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

我扶着墙,双腿发软,哭得说不出话。

晓晴的恢复,比想象中要快。

术后第三天,她就能下床走动了。

李伟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喂她吃饭,给她擦身,给她讲笑话。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而强大的李伟。

出院那天,北京的天,格外蓝。

我们回到家。

推开门,阳光满屋。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为了给晓晴治病,家里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卖掉了晓晴那辆陪嫁的车。

李伟跟我商量,说想把现在住的房子卖了,换个小点的,把钱还上,剩下的,还能给晓晴买点好的补身体。

我没同意。

我跟他说:“别卖。你们还要过日子,乐乐还要上学。”

我把我压箱底的存折拿了出来。

那是我和老伴一辈子攒下的,准备养老的二十万块钱。

我塞到晓晴手里。

“妈没什么大本事,这点钱,你拿着。密码是乐乐的生日。”

晓晴说什么都不要。

她红着眼圈说:“妈,这钱是你的养老钱,我不能要。我们自己的坎,自己迈。”

李伟也说:“是啊妈,我们能行。”

我把脸一板。

“什么你们我们?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我的钱,不就是你们的钱?你们要是真孝顺我,就好好把日子过下去。你们过得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

我把存折硬塞进晓晴的枕头底下。

“就这么定了。谁再说不要,就是不认我这个妈。”

晓晴和李伟看着我,都没再说话。

那之后,晓晴在家休养了半年。

李伟的公司很体谅,给他批了长假,让他专心照顾家庭。

那半年,是我们一家人,过得最“穷”,也最幸福的半年。

李伟学会了做一桌子好菜。

晓晴的脾气,变得柔软了许多。

她会靠在沙发上,看着我和李伟在厨房里忙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她会陪着乐乐,耐心地教他认字,画画。

她甚至开始教我用智能手机,教我怎么在网上买菜,怎么用微信跟老家的亲戚视频。

有一次,我俩一起看电视,电视里正演着一个婆媳大战的电视剧。

我撇撇嘴,说:“现在的编剧,就知道瞎编。”

晓晴笑了,她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妈,谢谢你。”

我知道她谢的是什么。

她谢的,不是我掏了钱,也不是我照顾了她。

她谢的,是我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没有放弃她,没有把她当外人。

我拍了拍她的手。

“傻孩子。”

半年后,晓晴的身体完全康复了。

她回到了公司。

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拼命了。

她学会了拒绝,学会了放手,学会了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家人。

李伟也回到了单位。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他依然是那个温和的男人,但在同事眼里,他变得更可靠,更有担当了。

年底的时候,他居然升职了。

虽然工资还是比晓晴低,但他发奖金的那天,特别高兴。

他取了现金,用一个大红包包着,交到晓晴手里。

“老婆,辛苦了!以后,我养你!”

晓晴掂了掂红包,故意逗他:“就这点儿?够我买个包吗?”

李伟挠挠头,憨憨地笑。

一家人,笑作一团。

又是一个周末。

阳光正好。

我照例在阳台洗衣服。

晓晴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一件衣服。

“妈,我来吧。你歇着。”

“不用,我干惯了。”

“我来。”她坚持。

我们俩,就在阳台上,一起洗着衣服。

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她熟练地搓着衣领,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充满了健康气息的脸颊,心里一片安宁。

那张曾经让我心惊胆战的诊断单,早就不知了去向。

但它留下的痕迹,却永远刻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它像一场剧烈的地震,摧毁了我们家旧有的秩序和伪装。

却也在这片废墟之上,让我们重新看见了彼此,看见了“家人”这两个字,最真实的模样。

家人是什么?

家人,不是一帆风顺时的举杯相庆。

而是惊涛骇浪来临时,那个愿意为你伸出手,和你一起沉沦,再一起爬起来的人。

是不管你变得多好,或者多糟,都愿意把你拉进怀里,告诉你“别怕,有我呢”的人。

我看着身边的晓晴,看着客厅里陪乐乐玩耍的李伟,忽然觉得,我这年,过得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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