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回来了_爸爸回来了综艺全集_最新一期在线观看-乐视网
cac55 2025-11-03 19:30 2 浏览
门铃响的时候,我正在给一幅商业插画赶稿。
电脑屏幕上,客户要求的“温暖治愈风”小熊,线条改了八遍,还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就像我一样。
门铃很固执,响了两声,停顿一下,又响起来。
是周澄的节奏。
我儿子绵绵像只小炮弹一样从他的玩具堆里冲出来,光着脚丫,啪嗒啪嗒地跑向门口。
“爸爸!是爸爸!”
他的声音里全是惊喜,像撒了一把跳跳糖。
我放下数位笔,揉了揉发僵的脖颈,任命地站起身。
是的,他又来了。
隔天一次,风雨无阻。
我打开门。
周澄站在门口,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那块我认识的表在楼道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看起来永远那么光鲜亮丽,仿佛离婚这件事,于他而言,不过是换了一件更合身的衣服。
“绵绵,想爸爸没有?”他弯下腰,一把抱起扑过来的儿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绵绵咯咯地笑,搂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喊:“想了!爸爸,你看我的新恐龙!”
周澄抱着绵绵走进来,熟稔地换上他那双专属的客用拖鞋。
那双拖鞋是我当初特意买的,深灰色,最大码,现在看起来像一个无声的讽刺。
他从一个精致的纸袋里拿出一个巨大的盒子,是最新款的乐高星际飞船。
“当当当当!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
绵绵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两颗小星星。
“哇!是歼星舰!谢谢爸爸!”
他抱着比他上半身还大的盒子,献宝似的要拿给我看。
我扯出一个笑,很淡,像水彩画里晕开的颜料。
“谢谢。”
我说。
周澄没看我,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
他陪着绵绵拆开乐高,两个人头对头地趴在地毯上,研究着复杂的图纸。
客厅里很快充满了父子俩的欢声笑语。
周澄很会陪孩子玩,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他有耐心,会引导,能把一个简单的故事讲得跌宕起伏。
他会用各种夸张的语气词,逗得绵绵前仰后合。
那一刻,他们看起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父子。
而我,像个局外人。
一个提供场地的,沉默的局外人。
我转身回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口气喝完。
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去,却浇不灭心口那股燥热的火。
我听见周澄在客厅里说:“绵绵真棒,这个零件应该拼在这里,你看,是不是?”
然后是绵绵崇拜的声音:“爸爸你好厉害!”
厉害。
是啊,他当然厉害。
他厉害到可以心安理得地把这里当成亲子体验馆。
玩够了,满足了,就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孩子被挑拨起来的,无处安放的想念。
我靠在冰冷的琉璃台面上,看着窗外沉下去的暮色。
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无数双漠然的眼睛。
离婚快一年了。
提出离婚的是我。
原因说起来很可笑,不是出轨,不是家暴,不是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是因为,我不想再过那种“丧偶式”的婚姻了。
周澄是销售总监,忙,永远在忙。
忙着出差,忙着应酬,忙着跟客户打高尔夫。
这个家于他,是酒店,是充电桩。
绵绵出生那天,他在外地签一个大单。
我一个人躺在产床上,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意气风发:“老婆,合同拿下了!等我回去给你和儿子包个大红包!”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绵绵第一次发高烧,凌晨三点,烧到四十度,浑身抽搐。
我抖着手给他打电话,他关机。
我一个人抱着孩子,冲下楼,在寒风里等了半个小时才打到车。
医院里,我抱着绵绵,看着他因为打针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心也跟着碎成一片一片。
第二天早上,周澄开机了。
他说,昨晚陪重要客户喝多了,手机没电了。
他说,儿子没事吧?你别大惊小怪的。
他说,我下午让助理给你送点燕窝过去。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
多到我已经懒得去回忆,懒得去争吵。
心就是在那一次次的失望里,慢慢冷掉,最后变成一塊捂不热的石头。
我提离婚的时候,他很错愕。
“林晚,你疯了吗?我哪里对不起你?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
他的质问铿锵有力,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罪人。
“我给你买了房,买了车,你不用上班,在家画画你的画,多轻松。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悲哀。
他永远不懂。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我想要的,是一个能在我半夜惊醒时,给我递杯水的丈夫。
是一个能在孩子生病时,和我一起担惊受怕的父亲。
是一个,能把我和孩子真正放在心上的人。
而不是一个,只在朋友圈里扮演“完美丈夫”和“绝世好爸”的演员。
我们终究是离了。
房子归我,车子归他。
他每个月付一笔不菲的抚养费。
然后,就开启了这种“隔天探视”的模式。
他从不提前打招呼。
总是这样,像个皇帝一样,随时驾到。
我反抗过。
我说:“周澄,你能不能来之前打个电话?我有我的工作和安排。”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来看我儿子,还要跟你预约?林晚,你搞清楚,这是我的家,我儿子也在这里。”
我气得发抖。
“这是我的家!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我就不是绵绵的爸爸了?法律规定我有探视权。”他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句。
是啊,探视权。
这三个字像一道枷锁,牢牢地套在我的脖子上。
为了绵绵,我只能忍。
因为我看得出来,绵绵是真心喜欢他。
每次他来,绵绵都像过节一样开心。
每次他走,绵绵都会失落好久。
我能怎么办?
我能残忍地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说,你爸爸只是在演戏吗?
我做不到。
所以,我只能含泪默认。
默认他这种“打卡式父爱”。
默认他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地鸡毛。
客厅里的乐高已经拼了一大半,歼星舰初具雏形。
周澄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立刻站起身,走到阳台上。
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零星听见几个词。
“……好的,李总。”
“……马上到。”
“……放心。”
他挂了电话,走回来,脸上带着惯有的那种商业化笑容。
“绵绵,爸爸公司有急事,要先走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绵-绵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他抓着周澄的衣角,仰着头,眼睛里水汪汪的。
“爸爸,我们还没拼完呢。”
周澄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乖,爸爸下次来再陪你拼。你先自己研究一下,等爸爸回来检查。”
又是下次。
他的“下次”,就像一张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绵绵不说话,小嘴瘪着,眼看就要哭出来。
周澄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哄。
“男子汉,不能哭鼻子。爸爸要去挣钱,给你买更多更好玩的玩具,好不好?”
他总是用这套说辞。
好像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可以弥补所有亏欠。
绵绵还是不撒手。
周澄的耐心告罄,他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责备。
仿佛在说:你怎么不管管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蹲下来,把绵绵拉到自己怀里。
“绵绵乖,让爸爸去忙吧。飞船我们明天一起拼,好不好?”
我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我自己都觉得虚伪。
绵绵把脸埋在我的怀里,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周澄如释重负。
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领带。
“那我走了。绵绵就交给你了。”
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
好像绵绵从来都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他走到玄关,换好鞋,手搭在门把上,忽然回头。
“对了,林晚。”
“嗯?”我没抬头。
“下周我妈生日,你带绵绵过去吃个饭吧。老人家想孙子了。”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心里那股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周澄,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妈生日,凭什么要我去?”
他皱起眉,一脸的不悦。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妈只是想看看孙子,你至于吗?再说了,我们虽然离婚了,但还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我差点笑出声。
需要我扮演贤惠儿媳的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
不需要的时候,我就是个“不懂事”的前妻。
他的逻辑,永远这么双标,这么无耻。
我抱着怀里哭泣的儿子,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会让绵绵跟奶奶视频的。”我冷冷地说。
“视频怎么能跟真人比?”周澄的音量高了一些,“林晚,你别不识好歹。我妈要是生气了,对你没好处。”
又是威胁。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不耐和算计。
“周澄,收起你那套吧。这里不欢迎你,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下了逐客令。
周澄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隐忍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冷笑一声:“林晚,你行。你别后悔。”
说完,他“砰”地一声摔上门,走了。
巨大的关门声在小小的屋子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怀里的绵绵被吓得一哆嗦,哭得更凶了。
我抱着他,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过这样的生活?
周澄走后,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绵绵压抑的抽泣声,和我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地上,那艘拼了一半的歼星舰,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嘲讽。
我把绵绵抱到沙发上,给他擦干眼泪。
“不哭了,妈妈在这里。”
绵绵红着眼睛,小声问我:“妈妈,爸爸是不是生气了?”
我心头一酸。
“没有,爸爸公司有急事。”我撒着谎,声音干涩。
“那……他下次什么时候来?”
我看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该怎么告诉他?
你的爸爸,可能再也不会来了。
或者,他会来,但会带着更冷的脸色,更伤人的话。
我只能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绵绵饿不饿?妈妈给你煮面吃。”
我转移了话题。
晚饭,我煮了西红柿鸡蛋面。
绵绵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他抱着那个巨大的乐高盒子,一个人坐在地毯上,默默地,一块一块地往下拆。
他把周澄拼好的部分,全部拆散了,重新放回袋子里。
我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心疼得像被刀割。
晚上,我好不容易把绵绵哄睡着。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小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像是在挽留什么。
我回到客厅,看着满地的狼藉。
周澄带来的不止是乐高,还有他脱下来的西装外套,他喝过水的杯子,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
所有属于他的痕迹,都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嚣张地宣示着他的存在。
我开始收拾。
我把乐高盒子收起来,塞进储物间的角落。
我把他的杯子刷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上面再也闻不到一丝他的气息。
我把他的拖鞋,连同那个装着外套的纸袋,一起扔进了门外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我像虚脱了一样,瘫坐在沙发上。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我的闺蜜肖雨发来的微信。
“稿子画完了吗?姑奶奶。”
后面跟了一个挥舞小鞭子的表情包。
我看着那几个字,忽然觉得无比委屈。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怎么了?听你这呼吸声,不对劲啊。”肖雨的声音永远那么有穿透力。
我没说话,眼泪先下来了。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电话那头,肖雨沉默了很久。
然后,是一声响亮的国骂。
“操!周澄这个!他当他自己是谁?皇帝吗?还通知你带孩子去给他妈过生日?他脸怎么那么大呢?”
肖雨的愤怒,像一把火,点燃了我压抑已久的情绪。
“他就是这样,永远都这么自以为是。”我哽咽着说。
“晚晚,你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肖雨的声音很严肃,“你以为你是在为孩子好,其实你是在害他!你让绵绵看到的是什么?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爸爸,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爸爸!这对孩子的成长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能怎么办?”我哭着问,“绵绵那么喜欢他……”
“喜欢个屁!”肖雨打断我,“那是因为他只会演!他只在孩子面前扮演慈父,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你头上!绵绵现在还小,等他再大一点,他会怎么想?他会觉得,是妈妈不让爸爸回家的!是你这个妈妈,破坏了他的幸福家庭!”
肖雨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插进我最害怕的地方。
是啊。
我一直担心的问题,不就是这个吗?
“晚晚,你听我说。”肖雨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必须跟他划清界限。探视可以,但必须按照你定的规矩来。每周固定时间,固定地点,最好是在公共场合。不能再让他随意进出你家,搅乱你的生活!”
“他不会同意的。”我吸了吸鼻子。
“他不同意就走法律程序!申请法院强制执行!林晚,你得硬起来!为了你自己,也为了绵绵!”
硬起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
我是一个习惯了妥协和退让的人。
我的原生家庭,就是如此。
我爸是个老好人,我妈强势了一辈子。
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妈说了算。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女孩子要乖,要听话,要懂事。
不要跟人争,不要跟人抢。
所以我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懦弱,隐忍,不懂得拒绝。
“我知道这很难。”肖雨叹了口气,“但你必须逼自己一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绵绵。你希望绵绵以后也变成你这样吗?看人脸色,委曲求全?”
我浑身一震。
不。
我当然不希望。
我希望我的儿子,能活得自信,阳光,有保护自己和爱人的能力。
而不是像我一样,活得像一株依附人的菟丝子。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擦干眼泪,声音里有了一丝坚定。
挂了电话,我打开了电脑。
客户的“温暖治愈风”小熊,我不想画了。
我现在,只想画一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
第二天,我没有等来周澄的电话。
第三天,也没有。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在跟我赌气。
也好。
这难得的清静,让我可以专心工作,也让绵绵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我陪着绵绵,把那艘歼星舰,一点一点地拼了起来。
没有周澄的指导,我们俩研究了很久,拼错了很多次。
但每当成功拼好一个部分,绵绵都会开心地欢呼。
“妈妈,你看!我们好厉害!”
他不再说“爸爸好厉害”,而是“我们”。
这个小小的变化,让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周末,我带着绵Mian去了科技馆。
绵绵玩得很开心。
回家的路上,他靠在我怀里,忽然说:“妈妈,我好像没那么想爸爸了。”
我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想他也没关系。他永远是你的爸爸。”
“可是,他会让我和妈妈不开心。”绵绵仰着小脸,认真地说,“我不想妈妈不开心。”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的儿子,他那么小,却已经懂得了这么多。
我把他紧紧抱住。
“妈妈也不会让你不开心的。”
生活,好像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接了几个新的设计单,收入稳定了下来。
我开始每天坚持去楼下跑步,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我和绵绵的生活,简单,规律,却充满了温馨。
我以为,周澄会就此从我们的生活中淡出。
我太天真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尖利的女声。
“是林晚吗?”
“我是。”
“我是周澄的妈妈。”
我的心,咯噔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阿姨,您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不好!”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林晚,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为什么不让周澄见孩子?你是不是想让绵绵连爷爷奶奶都不要了?”
一连串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阿姨,我没有不让他见孩子。”我耐着性子解释,“是周澄自己不来的。”
“他为什么不来?还不是被你气的!我儿子我了解,他要不是被你逼急了,会一个月不去看孙子?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我深吸一口气。
跟她,是讲不通道理的。
在她的世界里,她的儿子永远是对的。
错的,永远是别人。
“阿姨,如果您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骂我,那对不起,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她被我噎了一下,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然后,她换了一种策略。
“晚晚啊,”她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带着哭腔,“算妈求你了,行不行?你跟周澄服个软,让他回来吧。我们家不能没有绵绵啊。我这几天,想孙子想得心都疼了。”
她开始打感情牌。
这一招,她以前常用。
每次我和周澄吵架,她都会这样来一出。
而我,每次都会心软。
但这一次,我不想了。
“阿姨,我和周澄已经离婚了。您想孙子,可以让他带绵绵回去看您。或者,我也可以带绵绵去看您。但是,让我跟他服软,不可能。”
我的语气,冷静,且坚决。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是她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别忘了,你现在住的房子,是我儿子买的!”
终于,图穷匕见了。
“这套房子,离婚协议上写得很清楚,归我个人所有。”我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您对协议有异议,可以去找我的律师。”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但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原来,拒绝别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原来,捍卫自己的底线,是这种感觉。
那天晚上,周澄来了。
他没有按门铃,而是用钥匙开的门。
我忘了,我还没来得及换锁。
他带着一身酒气,闯了进来。
脸上是宿醉的疲惫和掩饰不住的怒火。
绵绵已经睡了。
我站在客厅里,冷冷地看着他。
“你来干什么?”
“林晚,你长本事了啊!”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敢挂我妈电话了?还敢跟我提律师?”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手腕生疼。
“放手!”我挣扎着。
“我妈被你气得犯了心脏病,现在在医院躺着!你满意了?”他冲我吼道。
我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妈进医院了!”他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林晚,我告诉你,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冰冷。
他妈妈进医院,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关心她的病情,而是来找我兴师问罪。
在他的逻辑里,所有的错,都是我的。
“周澄,你冷静一点。”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阿姨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看看。”
“用不着你假好心!”他甩开我的手,指着我的鼻子,“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个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没资格管我!绵绵是我儿子,我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他的声音很大,我怕吵醒绵绵,赶紧去捂他的嘴。
“你小声点!”
他却一把推开我。
我没站稳,踉跄着撞到了身后的茶几角上。
腰侧传来一阵剧痛。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半天直不起身。
周澄似乎也愣住了。
他看着我痛苦的表情,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林晚,你……”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
绵绵揉着眼睛,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看着我们。
“爸爸,妈妈……你们在吵架吗?”
周澄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他脸上的戾气褪去,换上了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绵绵,没……没有,爸爸妈妈在说话呢。”
他说着,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忍着痛,慢慢站直身体,对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对,我们在说话。绵绵快回去睡觉。”
绵绵看着我,又看看周澄,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妈妈,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我摇头,“妈妈眼里进沙子了。”
这是一个多么拙劣的谎言。
周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他大概是第一次,在儿子面前,露出如此不堪的一面。
“绵绵,到爸爸这里来。”他朝儿子伸出手。
绵绵却摇了摇头,跑到我身边,紧紧抱住我的腿。
“我要跟妈妈睡。”
他用行动,表明了他的立场。
周澄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他看着我们母子,眼神复杂。
有愧疚,有懊恼,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落寞。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颓然地转过身,离开了。
这一次,他没有摔门。
门被他轻轻地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却像一声重锤,敲在我的心上。
我抱着绵绵,回到卧室。
绵绵一直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我能感觉到,他小小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绵-绵,别怕。”我亲了亲他的额头,“妈妈会保护你的。”
他把脸埋在我的胸口,闷闷地说:“妈妈,我讨厌爸爸。”
这是他第一次,说讨厌周澄。
我的心,又酸又疼。
我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会给这个五岁的孩子,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我只知道,我和周澄之间,那根勉强维系着的,名为“为了孩子”的线,彻底断了。
第二天,我请了半天假,去换了锁。
然后,我给周澄发了一条信息。
“周澄,我们谈谈吧。”
他很快回复:“下午三点,楼下咖啡馆。”
下午三点,我准时到了。
周澄已经在了,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看起来很憔E悴,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胡子也没刮。
和我印象中那个永远光鲜亮丽的他,判若两人。
他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没动。
看到我,他抬了抬眼皮,声音沙哑:“我妈没事,昨天是急火攻心,已经出院了。”
他是在解释。
我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吵架。”我开门见山,“我是来跟你谈绵绵的探视问题的。”
他沉默着,等着我说下去。
“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随意进出我家了。钥匙我已经换了。”
他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一下。
“以后,你每周六下午两点到五点,可以带绵绵出去玩。地点你们自己定,但五点之前,必须把他送回来。”
“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比如节假日或者绵绵生病,我们可以另行商量。但必须提前沟通。”
“至于抚养费,你按时打到我卡上就行。其他任何非必要的联系,我希望就不要有了。”
我一口气说完,看着他。
我的心跳得很快,手心里全是汗。
这是我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态度的,跟他谈判。
周澄听完,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看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
“林晚,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混蛋?”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我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我就是个混蛋。我把所有的烂摊子都扔给你,自己只负责享受当爹的乐趣。我妈说得对,我就是个被惯坏了的,长不大的孩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茫然。
“昨天晚上,绵绵说讨厌我的时候,我感觉心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给他买最好的玩具,带他去最好玩的地方,他就会永远崇拜我,喜欢我。”
“我忘了,他也是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
“他会看,会听,会感受。”
“他知道谁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周澄说着,眼眶慢慢红了。
“林晚,对不起。”
他说。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那么不真实。
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未对我说过“对不起”。
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他总有千万种理由为自己开脱。
而现在,他竟然道歉了。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惊讶,有释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我同意你说的。”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以后,就按你说的办。”
“还有,”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到我面前,“这里面有点钱,不多,你先拿着。密码是绵绵的生日。”
“我不需要。”我把卡推了回去,“抚养费你按时给就行。”
“这不是抚养费。”他说,“这是……我对你的补偿。”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周澄,我想要的,你从来都给不了。现在,我也不需要了。”
我站起身。
“就这样吧。周六下午,我会让绵绵在楼下等你。”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
走出咖啡馆,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眯起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感觉心里一块压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不知道周澄的醒悟是真心还是假意,能维持多久。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终于夺回了自己生活的主动权。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含泪默认的,懦弱的林晚了。
从那以后,周澄真的变了。
他严格遵守我们的约定。
每周六下午一点五十,他会准时出现在我家楼下。
不早一分,不晚一秒。
他不再开那辆招摇的奔驰,而是换了一辆普通的家用车。
他会带着绵绵去公园,去图书馆,去博物馆。
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只会用昂贵的玩具和高级餐厅来堆砌父爱。
他会给绵绵讲故事,教他骑自行车,陪他放风筝。
每次绵绵回来,都会开心地跟我分享他和爸爸的“冒险”。
他的脸上,重新洋溢起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快乐。
周澄也会在送绵绵回来后,给我发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绵绵的笑脸,背景是夕阳下的公园,或者洒满阳光的草地。
照片下面,会附上一行简单的文字。
“他今天很开心。”
或者,“他学会骑车了。”
我通常只回复一个“好”字。
我们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客气而疏远的距离。
像两个刚刚认识的,因为孩子而不得不打交道的陌生人。
这样的改变,让我松了一口气,但偶尔,也会有些恍惚。
有一天,绵绵发烧了。
不是高烧,只是有点低热。
我给他吃了药,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临近周六,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周澄。
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这种情况,应该提前沟通。
我编辑了一条信息:“绵绵有点发烧,这周六的见面可能要取消了。”
但想了想,又删掉了。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在用孩子的事情,来博取他的关心。
然而,周六早上,我接到了他的电话。
“绵绵怎么样了?我听我妈说,他昨天去社区医院了?”
我愣住了。
“阿姨怎么知道的?”
“她在社区活动中心碰到了王奶奶。”
王奶奶是我们的邻居,一个热心的老太太。
我忽然觉得,生活在一个熟人社区,有时候也挺可怕的。
“他只是有点低烧,已经退了。”我说。
“我下午过去看看他。”他说。
“不用了,他需要休息。”我下意识地拒绝。
“我就在楼下,不上去。你带他下来,我看一眼就走。”他的语气很坚持。
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下午两点,我带着绵Mian下了楼。
周澄的车停在树荫下。
他下了车,快步走过来,蹲下身,摸了摸绵绵的额头。
“还烫吗?”
绵绵摇摇头:“爸爸,我已经好了。”
周澄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保温桶。
“我给你熬了点粥,你拿上去喝。”他对我说。
我看着那个熟悉的保温桶。
是我以前买的,离婚的时候,被他一起带走了。
“不用了,我家里有。”我拒绝。
“拿着吧。”他把保温桶塞到我手里,“我熬了一上午。”
他的手上,有一个很小的,被烫伤的水泡。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蛰了一下。
“那我……把钱转给你。”我说。
“不用。”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林晚,我们之间,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我没有说话。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上去吧,外面风大。”
他说完,摸了摸绵绵的头,就转身回了车里。
我提着那桶还温热的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子缓缓驶离。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晚上,我把粥热了给绵绵喝。
是皮蛋瘦肉粥,熬得很烂,很香。
是绵绵最喜欢的口味。
也是我曾经,最喜欢给他做的。
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那晚,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周澄的样子。
那个暴躁的,自私的周澄。
那个颓废的,愧疚的周澄。
还有今天下午,那个站在树荫下,递给我一桶粥的周澄。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或者说,他们都是真实的他。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
就像我,我也不是一个完美的母亲。
我也会累,会烦,会冲绵绵发脾气。
我凭什么,要求他做一个完美的父亲?
我忽然发现,在我心里,对他的那股恨意,好像不知不觉间,淡了很多。
剩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感。
是怨,是怜,是无奈。
是一个曾经相爱过的人,在分道扬镳后,依然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无尽的纠缠。
日子还在继续。
我的工作步入正轨,一家小有名气的童书出版社看中了我的画,想跟我签长期合作。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犹豫了。
因为签约,意味着我要去出版社坐班。
虽然不是每天,但至少一周要去三天。
那绵绵怎么办?
我妈身体不好,不能帮我带。
请保姆,我不放心。
我把这件事跟肖雨说了。
肖雨说:“这是好事啊!你还犹豫什么?至于绵绵,送幼儿园全托呗。”
“全托?那他一个人在幼儿园过夜,多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你还能陪他一辈子?他总是要独立的。”肖雨一针见血。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是啊,我不能永远把他护在我的羽翼之下。
我需要有我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我决定去跟出版社谈。
就在我准备签约的前一天,我接到了幼儿园老师的电话。
老师说,绵绵在学校跟小朋友打架了。
我心急火燎地赶到幼儿园。
绵绵脸上挂了彩,嘴角破了,小小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一脸的倔强。
另一个小男孩哭得惊天动地,他妈妈在一旁,指着绵绵,不依不饶。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能打人呢?”
“我儿子脸上要是留了疤,我跟你们没完!”
我赶紧道歉,拉过绵绵。
“绵绵,为什么打人?”
绵绵不说话,眼眶红红的。
老师在一旁解释:“是小宝先说绵绵是没爸爸的野孩子,绵绵才动手的。”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那个男孩的妈妈听到这话,气焰更高了。
“他说的是事实啊!你们单亲家庭的孩子,就是有暴力倾向!”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给我闭嘴!”一个低沉的男声,忽然从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到了周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
他走到那个女人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我就是绵绵的爸爸。现在,请你为刚才的话,向我儿子,和我前妻,道歉。”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那个女人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了,嗫嚅着说:“我……我又没说错……”
“道歉。”周澄又重复了一遍,眼神冷得像冰。
女人吓得不敢再说话,拉着自己的儿子,灰溜溜地走了。
周澄转过身,蹲下来,把绵绵抱进怀里。
“绵绵,别怕,爸爸在。”
绵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在了爸爸的怀里。
我看着这一幕,鼻子发酸。
在绵绵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他出现了。
像一个真正的,可以依靠的父亲。
从幼儿园出来,周澄开车,载着我们。
车里的气氛很沉默。
绵绵哭累了,在我怀里睡着了。
“谢谢你。”我轻声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看着前方,淡淡地说。
“你怎么会来?”
“我下午有个会,路过这里,想顺便看看绵绵。没想到……”
他没有说下去。
车子开到我家楼下。
我抱着绵绵准备下车。
“林晚。”他叫住我。
“嗯?”
“你最近,是不是在找工作?”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听我一个在出版行业的朋友说的。”
他的信息,总是这么灵通。
“是。”我承认。
“要坐班?”
“嗯,一周三天。”
“那绵绵怎么办?”他问出了我最担心的问题。
我沉默了。
“要不……”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妈可以帮忙带。”
我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你别急着反对。”他好像猜到了我的心思,“我知道你对我妈有意见。但是,她对绵绵是真心的。而且,她现在年纪大了,也想开了不少。让她帮忙带带孩子,对她也是个寄托。”
“我考虑一下。”我没有把话说死。
“或者,”他顿了顿,提出了另一个方案,“我辞职。”
我震惊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我说,我辞职。”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我那个工作,看起来光鲜,其实没什么意思。天天陪人喝酒,说些言不由衷的话。钱是挣了点,但把家都挣没了。”
“我想换个活法。”
“找个清闲点的工作,多点时间陪陪绵绵。”
“也……多点时间,弥补一下。”
他的目光,灼热而真诚。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澄。
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销售总监,而是一个想要回归家庭的,普通的男人。
我的心,乱了。
我抱着绵绵,逃也似的下了车。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
我想起了我和周澄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生子。
想起了那些曾经有过的甜蜜和温存。
也想起了那些被失望和争吵填满的日子。
我们之间,真的还能回去吗?
就算回去了,那些裂痕,就真的能消失不见吗?
我不知道。
第二天,我给出版社打了电话,接受了他们的offer。
我决定,还是要走出去,拥有自己的事业。
至于绵绵,我决定,给我前婆婆一个机会。
也给我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周澄。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但是,我辞职的决定,不会变。”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的新工作开始了。
很忙,很累,但很充实。
每周有三天,婆婆会准时来家里接绵绵。
她真的变了很多。
不再对我挑三拣四,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关心。
“晚晚啊,你刚上班,别太累了。”
“绵绵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带好。”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了送过去。”
有时候,我会恍惚,觉得我们还是一家人。
周澄也真的辞职了。
他去了一家小公司,做市场顾问。
工资比以前少了一大半,但时间自由了很多。
他开始学着做饭,学着做家务。
他会研究各种儿童营养餐,然后拍照发给我,问我绵绵会不会喜欢。
他会在我加班晚归的时候,提前把绵otton接回家,给他洗好澡,讲好睡前故事。
等我疲惫地回到家,看到的是一室的温馨灯光,和已经熟睡的儿子。
他会给我留一张字条。
“饭在锅里,记得吃。”
字迹,是他一贯的龙飞凤舞。
我有时候会站在客厅里,看着这一切,觉得像在做梦。
那个曾经的“甩手掌柜”,好像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了。
我和他之间,形成了一种新的默契。
我们不再是夫妻,但我们是绵绵的爸爸和妈妈。
我们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我们一起参加绵绵的家长会,一起为他准备生日派对,一起在他生病的时候,轮流守在床边。
周围的朋友,都说我们这样,还不如复婚算了。
肖雨也问过我。
“晚晚,你对他,还有感觉吗?”
我看着窗外,想了很久。
感觉吗?
当然有。
看到他为绵绵笨拙地学着包饺子,把面粉弄得满脸都是的时候,我会觉得好笑。
看到他因为我一句话,就跑遍全城为我买想吃的酸辣粉的时候,我会觉得温暖。
看到他抱着绵绵,温柔地讲着故事,眼角露出细细的皱纹时,我甚至会觉得,有些心动。
但是,爱吗?
我不知道。
被伤过的心,很难再完好如初。
我害怕。
我害怕这一切,只是昙花一现。
我害怕他故态复萌,让我再次陷入那种绝望的境地。
所以,我宁愿保持现状。
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这样,至少不会再受伤。
秋天的时候,我代表公司,去外地参加一个行业交流会。
为期三天。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绵绵这么久。
走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
周澄笑着说:“放心吧,有我呢。”
他现在说这句话,我信了。
交流会很顺利。
第三天晚上,结束了晚宴,我回到酒店房间。
洗完澡,靠在床上,跟绵绵视频。
小家伙在视频那头,兴奋地跟我展示他今天画的画。
画上,是三个人。
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一个孩子。
手牵着手,站在彩虹下面。
“妈妈,这是我们一家人。”绵绵说。
我的心,猛地一颤。
“绵绵画得真好。”我笑着说。
挂了视频,我看着窗外的夜景,辗转难眠。
手机响了,是周澄发来的信息。
“睡了吗?”
“还没。”
“一切顺利吗?”
“嗯,顺利。”
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信息又来了。
“林晚,我想你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我知道,我该回一句“早点睡吧”,或者干脆不回。
这样最安全。
但这一次,我鬼使神使地,回了一句。
“我也是。”
信息发出去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但已经无法撤回。
电话,立刻就响了。
是周澄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林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我没有回答。
“林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恳求。
“我发誓,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弥补对你和绵绵的亏欠。”
“我们……我们复婚吧。”
复婚。
这两个字,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看似平静的心湖,激起千层涟漪。
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听着电话那头,他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
我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是我刚怀孕的时候,孕吐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
有一天半夜,我突然特别想吃城西那家店的馄饨。
我推醒身边的周澄。
他睡得正香,一脸的不耐烦。
“大半夜的,折腾什么?明天再去买不行吗?”
我委屈地哭了。
他没办法,只好骂骂咧咧地起床,开车出去。
一个多小时后,他回来了。
带着一脸的寒气,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
他把碗递给我,语气还是很冲。
“吃吧,祖宗。”
我一边哭,一边吃。
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馄饨。
那时候,他也是爱我的吧。
只是后来,在生活的琐碎和工作的压力下,我们都忘了,该如何去爱对方。
“周澄。”我轻轻地叫他的名字。
“我在。”
“你明天,来接我吧。”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了他压抑着的,喜极而泣的声音。
“好。”
第二天,我退了房,在酒店大堂等他。
他来得很快,风尘仆仆。
看到我,他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那么有力量。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这一次,我的眼泪,不再是委屈和心酸。
而是,释然。
回家的路上,阳光很好。
车里放着一首老歌。
“……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忽然开口。
“周澄,我们不复婚。”
他猛地踩了刹车,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为什么?”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笑了。
“我们,重新开始谈恋爱吧。”
他愣住了,随即,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惊喜。
“好!”他用力地点头,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好!我们重新开始!”
他重新发动车子,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需要磨合。
那些曾经的伤痕,也不会轻易消失。
但是,我愿意,再勇敢一次。
为了绵绵画里的那道彩虹。
也为了我自己,那颗还愿意相信爱情的心。
车子驶向家的方向。
我知道,这一次,等待我的,不再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而是一个,有他在的,温暖的人间。
相关推荐
- 我的抗战演员表全部_我的抗战演员表全部名单
-
霍啸林,是抗战剧勇敢的抗战中的角色。由男演员杨志刚饰演。他曾经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少爷。后来在父亲霍绍昌被赵金虎杀后才懂得的世间的冷暖。后来选择了抗日救国,最后被日本侵略者砍下脑袋。勇者的抗战霍啸林大结局...
- 虐到肝疼的超级虐文短篇现代言情
-
《送你一枝野百合》作者:罪加罪从校园到都市,双向暗恋,女追男+追妻火葬场,这本真的绝,甜虐交织,推拉一绝,今年看过的最好看的文。罪加罪真的好厉害,讲故事的能力很强。作者罪加罪真的好厉害,又会写甜,又会...
- 海洋天堂观后感_海洋天堂观后感一千字
-
海洋天堂结局:是大福像从前趴在父亲背上一样,伏在海龟的身上,和他一起游。他费尽心力地教大福自己坐公交车去海洋馆,在海洋馆擦地。为了不让大福感到孤独,他不惜拖着病重的身体,背着自制的龟壳扮成海龟,陪着大...
- 无敌战神林北_无敌战神林北1130
-
五年前,被陷害入狱!五年后,他荣耀归来,天下权势,尽握手中!我所失去的,终会千百倍的拿回来! 此一刻,天空之城,整个议事大厅,鸦雀无声…&nb...
- 虫儿飞原唱_虫儿飞原唱郑伊健
-
原唱郑伊健主唱,童声伴唱歌曲歌词: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
- 黑莓视频_黑莓视频素材
-
看视频没问题!只是他是四方屏幕,不能满屏观看,而且屏幕又小!这个黑莓打电话发信息上上网还是可以的。看视频就一般般啦!
- 最霸气的十首诗_笛子最霸气的十首诗
-
一生必读的十首霸气古诗词有:《观沧海》、《赤壁》、《过零丁洋》、《夏日绝句》、《石灰吟》、《满江红》、《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其二》、《从军行》、《雁门太守行》和《无题·龙卧千江水自流》。这些诗词或表达...
- 你是我藏不住的甜_你是我藏不住的甜最新章节
-
第五十四章!小说甜而不腻,有些接地气,作者文笔流畅,句句写进人心,情节套路新颖,不是烂大街的剧情,在读的时候,最大的体验就是感觉书里出现的那些人好像我们身边也有。《偷偷藏不住》刚开始看到书名的时候,我...
- 神级奶爸免费阅读全文_神级奶爸格格党
-
尚不清楚。因为张汉是一个虚构角色,他的结局取决于他的作者和故事情节的发展。如果现有的小说或影视作品已经完成,那么可以据此判断他的结局;如果还有未完成的作品,那么他的结局还不确定。需要等待后续的剧情发展...
- 哆啦a梦主题曲歌词_哆啦a梦主题曲歌词罗马音
-
1:“?”是的,我给你讲一下哆啦A梦主题曲的国语版歌词。1,哆啦A梦主题曲的国语版歌词是这样的:小小的希望被星星守护夜空之下未来是创造这世界的奇迹用画笔绘出期待与创意将...
- 十大最强机械怪兽_十大最强机械怪兽实力排行
-
金谷桥,艾雷王,艾斯杀手,机械哥莫拉,我现在只想起来这些1嘎拉蒙不是机器怪兽。2嘎拉蒙是一个虚构的角色,不是真实存在的机器怪兽。他是一只来自外太空的生物,具有超能力和变形能力。3嘎拉蒙在动画片和...
- 绝密押运40集免费观看_电视剧绝密押运全集
-
是假象的卧底,其实都是蝴蝶帮干的,武警没有卧底只是赵野是警察安在银行的卧底而已私家车恶意插队是在第二集。绝密押运第二集剧情:陶涛到九中队报到,被分配到警卫连。九中队军容整齐,军纪严明,营区内布满...
- 海之边夜未增减板全季_海之边境
-
大海是有边的。虽然说大海看起来无边无际,但它总是有尽头的。太平洋是最宽广的,但它的东边是美洲,西边是亚洲,北边是白领海峡,南边一直到南极洲,它也是有头的。其他有印度洋,北冰洋,大西洋,它们也都是有尽头...
- 夏至桑旗全文免费阅读_夏至桑旗免费阅读目录
-
《初婚有错》女主夏至,男主桑棋。作者芭了芭蕉。简介:年轻貌美的女记者忽然怀孕了,孩子不是老公的。当做金丝鸟被圈养,却不知道对方是谁;有一天晚上,一个人爬上了她的床,“怎么是你”桑旗开了一家绣坊,夏至辞...
- 权力的游戏第7集完整版_权力的游戏第1集完整版
-
1、史塔克家族的北境王国2、霍尔家族的河屿王国(河间地+铁群岛)3、艾林家族的山谷王国4、杜兰登家族的风暴地风暴王国5、兰尼斯特家族的西镜凯岩王国6、园丁家族的河湾地河湾王国7、纳梅洛斯·马泰尔家族的...
- 一周热门
- 最近发表
- 标签列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