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男人国语版-电视剧-全集
cac55 2025-11-03 19:31 3 浏览
那张诊断书,薄薄的一张纸,却像一块从冰川上剥离下来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口。
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冰冷,拼命地想盖住走廊尽头飘来的、若有若无的饭菜香,却只是徒劳地搅和在一起,变成一种更让人绝望的气味。
二叔就坐在病床上,穿着一身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松松垮垮地陷在被子里。
他瘦得太快了,颧骨高高地凸出来,眼窝深陷下去,只有那双眼睛,还像从前一样,带着一股子不肯服输的劲儿,只是那股劲儿的外面,裹了一层浑浊的、化不开的疲惫。
医生刚刚来过,说的话很委婉,但意思谁都听得懂。
晚期。
扩散了。
治疗的意义,更多在于提高生活质量,延长……医生顿了顿,换了个词,生存期。
堂弟阿明站在窗边,背对着我们,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窗户开了一道缝,风灌进来,把烟雾吹得四散,可那股呛人的味道还是固执地盘踞在小小的病房里。
二婶坐在床边的小马扎上,不停地用手搓着衣角,那块纯棉的布料已经被她搓得起了毛,她却像感觉不到一样,嘴里反复念叨着:“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声音很轻,像梦呓,又像是在问自己,问我们,问这面无表情的白色墙壁。
打破这片死寂的,是阿明。
他掐灭了烟头,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平得像一条直线。
“爸,咱们回家吧。”
二婶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叔也抬起了眼皮,浑浊的眼睛看向阿明,那眼神里有疑惑,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伤痛。
阿明没看他爸,目光落在地面上那块被磨得发亮的瓷砖上。
“医生的话都说明白了,再住下去,就是烧钱。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问过了,那些进口药,靶向药,一个月好几万,还不一定管用。就是化疗,人也受罪,吃不下睡不着,头发一把一把地掉,最后人没了,钱也没了,图什么?”
他顿了顿,像是给自己鼓足了勇气,才继续说下去。
“还不如回家,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想去哪儿转转就去转转,不受那个罪。”
这话说得……太冷静了。
冷静得近乎残忍。
我能感觉到二婶的身体在发抖,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心里也堵得慌,像塞了一大团湿棉花,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病房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沉默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是尖锐的,是冰冷的,是像刀子一样能割伤人的东西。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时间都静止了,二叔才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沙哑,像两片砂纸在摩擦。
“我想住院。”
三个字,很轻,却掷地有声。
阿明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爸,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波动。
“我想治。”
二叔又说了一句,声音大了一点,也更清晰了一点。
他不再看阿明,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我,投向了二婶,像是在寻求支持。
“我还不想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想……多活几天。”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贴着牙缝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卑微。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认识的二叔,不是这样的。
我认识的二叔,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他年轻的时候,是厂里有名的技术能手,一个人能扛起半扇猪,能一口气喝一斤白酒。他说话总是中气十足,笑声爽朗得能把屋顶的灰尘震下来。
他这辈子,就没跟谁低过头,没跟谁服过软。
可现在,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祈求着能多活几天的权利。
阿明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又点了一根,猛地吸了一口,然后把脸转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天。
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就像一块脏了的幕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天晚上,阿(阿明)没有留在医院。
他说公司有急事,扔下几百块钱就走了。
二婶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我留下来陪床。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变得空旷而安静,只有护士站的灯还亮着,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二叔一直没睡,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块水渍,形状有点像一只展翅的鸟。
“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个啥?”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是一个太大的问题,大到我无法承受。
他也没指望我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年轻的时候,拼命挣钱,想着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盖了房子,娶了媳妇,生了娃,以为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可到头来,忙忙活活一辈子,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茫然。
“阿明这孩子,从小就跟我犟。我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我说一,他非要说二。”
“我那时候脾气也爆,动不动就上手。他越犟,我打得越狠。现在想想,都不知道图什么。”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我知道,他需要的不是安慰,只是一个倾听者。
“他上大学那年,非要报什么计算机,我说那玩意儿有啥用,当个老师或者进个厂,安安稳稳一辈子多好。他不听,跟我大吵一架,一个月没跟我说话。”
“后来,他毕业了,进了大公司,挣得比我多,我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可嘴上,就是说不出那句软话。”
“我们爷俩,就像两只刺猬,想靠近,又怕扎着对方。”
他说着,眼角有亮晶晶的东西滑落,隐没在枕头里。
“他今天说那些话,我知道,他不是不孝顺。他是……怕了。”
“怕人财两空,怕到最后,什么都留不住。”
“可我……我就是不甘心啊。”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我还没看到他娶媳-妇,还没抱上孙子。”
“我还没跟你二婶,好好出去旅过一次游。我答应过她的,等退休了,就带她去北京,去看天安门。”
“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完呢。”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他想活下去,不是因为怕死。
而是因为,他还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牵挂。
他想用最后的时间,去弥补,去完成。
哪怕,只有几天。
第二天,我去找了阿明。
他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格子间里,每个人都埋头对着电脑,敲击键盘的声音像一阵密集的雨点。
我把他叫到楼下的咖啡馆。
他看起来很憔apada,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胡子也没刮,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烦躁。
“哥,有事说事,我下午还有个会。”他喝了一大口冰美式,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把二叔昨晚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他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等我说完,他沉默了很久。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混蛋?”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没说话。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都这么想。自己的亲爹得了绝症,不想着怎么治,反而第一个跳出来说放弃。狼心狗肺,不外如是。”
“可你们谁知道,我背着多少债?”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响起。
“前年,我创业失败,赔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一百多万。这事儿,我没跟家里说,我怕他们担心。”
“这两年,我拼了命地工作,一天当两天用,就是想早点把窟窿堵上。我不敢病,不敢休息,不敢有任何娱乐。我活得像个机器人。”
“我爸这病,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把脸埋在手掌里,肩膀微微地颤抖。
“一个月几万块的药费,对我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我拿什么去填?卖房子吗?那是他们老两口唯一的窝了。卖了我自己吗?我这条命,值几个钱?”
“哥,我不是不想救他,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我跟他说回家,不是想让他等死。我是想,用最后的时间,好好陪陪他。带他去吃他最爱吃的红烧肉,带他去钓鱼,带他去看看天安门……而不是让他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被那些冰冷的仪器折磨得不成人样。”
“我以为,这样对他更好。”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一直以为,他是冷漠,是自私。
却没想到,在这份冷漠的背后,是如此沉重的压力和无奈。
我们都习惯了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别人。
却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沼泽,自己的深渊。
“阿明,”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爸他……想活。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你们。”
“他想看着你结婚,想抱孙子,想带你妈去看天-安-门。”
“这些,比什么都重要。”
阿明抬起头,眼眶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家里亲戚多,一人凑一点,总能撑过去的。”
“别让你爸,带着遗憾走。”
“也别让你自己,后悔一辈子。”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阿明没有回公司。
他去医院,给他爸缴了费,办了住院手续。
然后,他坐在病床前,削了一个苹果,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二叔吃。
父子俩谁也没说话。
但病房里的气氛,却不再像昨天那样冰冷僵硬。
有一丝看不见的暖流,在悄悄地融化着那层坚冰。
治疗开始了。
化疗的副作用很大,二叔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去。
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地掉,没过几天,就露出了光秃秃的头皮。
他变得很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清醒的时候,他就呆呆地看着窗外。
窗外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秋天了,叶子一天比一天黄,风一吹,就簌簌地往下落。
像一场盛大的告别。
阿明请了长假,每天都待在医院里。
他学着给二叔擦身,喂饭,端屎端尿。
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熟练自然。
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公司白领,而是一个笨拙却用心的儿子。
他会趴在二叔床边,给他讲公司里的趣事,讲他小时候的糗事。
二叔 větsinou 只是听着,偶尔会扯动一下嘴角,算是笑了。
有一次,阿明讲到他小时候偷了家里的钱去买游戏机,被二叔发现后,吊在树上打了一顿。
“爸,你那时候下手可真狠,我屁股肿了半个月。”阿明笑着说,眼角却有点湿润。
二叔也笑了,笑得有些吃力。
“不打你……不长记性。”
“我记得,你后来把那个游戏机,偷偷塞我书包里了。”
二叔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你妈……求的情。”
“我知道,”阿明说,“我还知道,你那天晚上,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抽了一包烟。”
二叔没说话,只是把头转向了窗外。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一地。
我忽然觉得,他们父子俩,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地恨过对方。
他们只是,用错了表达爱的方式。
一个太过严厉,一个太过叛逆。
他们都渴望对方的理解和认可,却又都固执地不肯先低下头。
直到死亡,像一个冷酷的裁判,吹响了终场的哨声。
他们才幡然醒悟,原来,那些所谓的隔阂,所谓的怨恨,在生命面前,是如此地微不足道。
钱的问题,比我想象中解决得要顺利。
我把二叔家的情况在家族群里说了,大伯、姑姑、叔叔们,都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
你一万,我八千,很快就凑了十几万。
大伯说:“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不能让老二走得不安心。”
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了血浓于水的温暖。
我们这个家族,虽然平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摩擦,小矛盾。
但一到关键时刻,所有人都拧成了一股绳。
这或许就是中国人最朴素的家族观念吧。
家,永远是最后的港湾。
亲人,永远是最后的依靠。
有了钱,二叔用上了最好的药。
他的情况,有了一些好转。
虽然还是很虚弱,但精神头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开始能吃下一些东西了,也能在阿明的搀扶下,下床走几步了。
医生说,这是一个好现象,说明药物起作用了。
我们都很高兴,好像在黑暗的隧道里,看到了一丝光亮。
天气好的时候,阿明会用轮椅推着二叔,去楼下的小花园里晒太阳。
花园里种了很多菊花,开得正艳。
黄的,白的,紫的,一团团,一簇簇,像一张张灿烂的笑脸。
二叔很喜欢看那些花。
他会伸出枯瘦的手,轻轻地抚摸那些花瓣,眼神里充满了留恋。
“真好看啊。”他会这样感叹。
“等我病好了,咱们家院子里,也种上这么多菊花。”
阿明就会笑着说:“好,都听你的。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二叔看着他,欣慰地笑了。
那笑容,虽然虚弱,却是我见过最温暖的笑容。
那段时间,病房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亲戚们会轮流来看望二叔,带来各种各样的好吃的,陪他聊天,打牌。
二叔的话也多了起来,他会跟我们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讲他当学徒的时候,怎么被师傅骂;讲他追二婶的时候,怎么写了十几封情书。
我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好像,我们都在用这种方式,拼命地想留住他,留住这些温暖的时光。
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那个沉重的话题。
我们假装,他只是得了一场普通的感冒,很快就会好起来。
我们假装,未来还有很长很长。
但我们心里都清楚,这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奢望。
死神的脚步,从未走远。
它只是,暂时放缓了速度。
转折,发生在一个下雨的午后。
那天,二叔的精神特别好。
他吃了整整一碗面条,还跟我们开玩笑说,他感觉自己能打死一头牛。
我们都很高兴,以为他的身体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下午,他忽然说,他想回家看看。
“我想……回家看看。”他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阿明有些犹豫。
“爸,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利索,等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回去。”
“不,”二叔固执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就要回。”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我们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我开车,阿明和二婶陪着。
车子驶出市区,开上通往老家的乡间小路。
路两旁的白杨树,叶子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萧瑟的秋风中,指向灰色的天空。
像一排排沉默的卫兵。
二叔一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他的脸上,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情。
是怀念,是伤感,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老家的房子,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农家院。
红砖墙,灰瓦顶。
院子里,那棵我们小时候经常爬的石榴树,还在。
只是,树上已经没有了红彤彤的石榴,只有几片枯黄的叶子,在风中摇摇欲坠。
我们把二叔扶到院子里的藤椅上坐下。
他环顾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是家里好啊。”他轻声说。
然后,他指着东边的厢房,对阿明说:“去,把我那个木箱子,搬出来。”
阿明愣了一下。
那个木箱子,我知道。
是二叔的“百宝箱”。
里面装的,都是他年轻时候当木匠用的工具,还有一些他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平时都不让我们碰。
阿明很快就把箱子搬了出来。
箱子已经很旧了,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二叔让我们把他扶到箱子前。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箱子上的铜锁,眼神温柔得像在看自己的情人。
然后,他从脖子上,取下一把钥匙。
那把钥匙,他贴身戴了几十年,已经磨得锃亮。
他用钥匙,打开了那把锁。
“嘎吱”一声,箱盖被打开了。
一股陈旧的木头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各种木工工具。
刨子,凿子,锯子,墨斗……
每一件,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保养得油光发亮。
看得出来,主人对它们有多爱惜。
在这些工具的下面,是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二叔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红布包拿了出来。
他一层一层地,揭开那块已经褪了色的红布。
里面,是一只风筝。
一只用竹篾和宣纸糊成的,老鹰形状的风筝。
风筝做得极精致,老鹰的眼睛,是用黑色的墨点上去的,炯炯有神。翅膀上的羽毛,也是一笔一笔,细细地画上去的,栩栩如生。
只是,风筝的翅膀,有一处明显的破损。
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撕裂过。
看到那只风筝,阿明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处破损,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心里,也“咯噔”一下。
我想起了那件事。
那是阿明十岁生日的时候。
二叔花了整整一个星期,亲手给他做了这只老鹰风筝,作为生日礼物。
阿明高兴坏了,抱着风筝,爱不释手。
那天,二叔带着他,去村外的田野里放风筝。
风筝飞得很高,很高,像一只真正的老鹰,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
阿明兴奋地又叫又跳。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阵狂风刮来,风筝线,突然断了。
风筝像一片失去控制的树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一头栽了下来,挂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阿明急得快哭了。
二叔二话不说,脱了鞋,就往树上爬。
那棵树很高,也很滑。
二叔爬得很吃力。
可他还是,一点一点地,爬了上去。
就在他快要够到风筝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树上摔了下来。
万幸的是,树下是松软的麦田,他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崴了脚。
风筝,也拿了下来。
只是,翅膀被树枝划破了一个大口子。
阿明看着受伤的二叔,和破了的风筝,吓得哇哇大哭。
二叔却没骂他,只是摸着他的头,说:“别哭,爸没事。风筝破了,爸再给你补上。”
可是,从那天以后,二叔的腿,就留下了一点后遗症。
一到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
而那只破了的风-筝,也再也没有被修补好。
它被二叔,锁进了那个木箱子里。
连同那段记忆,一起被尘封了起来。
没想到,今天,它会以这种方式,重见天日。
“爸……”阿明的声音,哽咽了。
二叔没有看他。
他只是用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风筝上的那道裂痕。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怎么把它补上。”
“试了很多次,都不行。”
“我怕……补不好,就更难看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自己听。
“其实,那天从树上摔下来,我一点都不后悔。”
“我就是……气自己没用。”
“气自己,连个风筝都护不住。”
“更气自己,没能给你一个……更好的童年。”
他转过头,看着阿明,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脆弱和歉意。
“阿明,爸对不起你。”
“爸这辈子,脾气不好,嘴也笨,不会说好听的。”
“总觉得,男人嘛,就该严厉一点。”
“可我不知道,这样会伤了你。”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怨我。”
“怨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吃苦。”
“怨我……不懂你,总拿我的想法强加给你。”
“怨我……”
“别说了!”阿明突然大吼一声,打断了他。
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二叔面前,把头深深地埋在了二叔的膝盖上。
“爸,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是我不懂事,是我混蛋!”
“是我……从来没有真正地理解过你!”
他哭得像个孩子,压抑了多年的委屈、悔恨、和爱,在这一刻,全部决堤而出。
二叔伸出颤抖的手,放在了他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
就像很多年前,他从树上摔下来后,安慰那个吓坏了的小男孩一样。
“不哭了……都过去了。”
“爸不怪你。”
“从来……就没怪过你。”
父子俩,就那样,一个跪着,一个坐着,在那个萧瑟的秋日午后,完成了他们迟到了二十年的和解。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早已泪流满面。
二婶也捂着嘴,泣不成声。
原来,那只破了的风筝,不仅仅是一只风筝。
它,是二叔心里的一道疤。
也是他们父子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二叔一直想把它补上,却又怕自己笨手笨脚,把它弄得更糟。
就像他一直想修复和儿子的关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沉默地,去爱着。
而今天,他终于鼓起了勇气。
用生命中最后的气力,去解开这个结。
从老家回来后,二叔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他开始陷入长时间的昏迷。
清醒的时候,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看着我们。
医生说,他体内的癌细胞,已经全面扩散,所有的器官,都在衰竭。
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都知道,那一天,快要来了。
阿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
他会握着二叔的手,不停地跟他说话。
说他未来的打算,说他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说他以后生了孩子,要叫什么名字。
他想让二叔知道,他已经长大了,可以撑起这个家了。
他想让二叔,走得安心。
那个周末,天气出奇地好。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暖洋洋的。
二叔,忽然醒了。
他的眼睛,异常地明亮。
我们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他看着我们,嘴唇动了动。
阿明赶紧把耳朵凑了过去。
“风……筝……”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两个字。
阿明瞬间就明白了。
他跑到储物柜,把那只破了的老鹰风筝,拿了出来。
他把风筝,放在二叔的手边。
二叔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那只风筝。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个,无比满足,无比安详的笑容。
他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
握着阿明的手,也缓缓地,松开了。
病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阳光,依旧灿烂。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好像,什么,都结束了。
二叔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按照他的遗愿,没有收任何人的礼金。
只是请了最亲的几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谁也没说话。
只有沉默的,压抑的,抽泣声。
处理完二叔的后事,阿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
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我们都很担心他。
第四天,他打开了房门。
他瘦了一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地平静。
他手里,拿着那只老鹰风筝。
风筝上那道破损的裂痕,已经被他用心地,修补好了。
他用的是最传统的宣纸,和自己熬的浆糊。
手法,虽然有些笨拙,但补得很结实,很平整。
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修补过的痕迹。
“哥,”他对我说,“陪我去个地方。”
我点了点头。
他带着我,去了村外的那片田野。
就是当年,二叔带他放风筝的那个地方。
秋收已经结束了,田野里光秃秃的,只剩下一些干枯的麦茬。
风很大,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
阿明迎着风,开始奔跑。
他手里的风筝,迎风而起。
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融化在了那片广阔的,湛蓝的天空里。
阿明停下脚步,仰着头,看着天空。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爸,你看到了吗?”
“你的风筝,我又让它飞起来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它掉下来了。”
“永远……不会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被风吹得很远,很远。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那个曾经叛逆,迷茫,甚至有些冷漠的少年,在经历了这场生离死别之后,终于,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他学会了爱,学会了责任,也学会了……和解。
和父亲,也和自己。
我想,这或许就是二叔,留给他最宝贵的遗产。
后来,阿明辞掉了大城市的工作,回到了家乡。
他在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软件公司,生意做得不大,但足够养活自己和二婶。
他变得沉稳,也变得爱笑了。
他会经常带着二婶,出去旅游。
他们去了北京,在天安门前,拍了很多照片。
照片上,二婶笑得很开心。
阿明说,他要替他爸,完成所有未完成的心愿。
每年清明,我们都会一起去给二叔上坟。
我们会带上他最爱喝的酒,和他最爱吃的红烧肉。
我们会在他的坟前,坐上很久,跟他聊聊家常,说说这一年的变化。
阿明会告诉他,公司又接了新项目。
我会告诉他,家里的石榴树,又结了好多石榴。
我们相信,他都能听得到。
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
那只老鹰风筝,被阿明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起那个固执,善良,不善言辞的男人。
想起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儿子说出的那句“对不起”。
想起他,在弥留之际,脸上那个安详的笑容。
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
年轻的时候,我们追名逐利,渴望成功,以为拥有了全世界,才算不枉此生。
可当年华老去,当生命走到尽头,我们才会发现。
那些我们曾经奋力追逐的东西,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真正能让我们感到温暖和慰藉的,是那些被我们忽略的,最平凡的瞬间。
是家人的一句关心,是爱人的一个拥抱,是孩子的一声呼唤。
是那些,用爱和时间,编织起来的,独一无二的记忆。
就像那只风筝。
它也许,并不完美。
它曾经,破损过,坠落过。
但它,承载了一位父亲,最深沉,最笨拙的爱。
也见证了一个儿子,最痛苦,最彻底的成长。
这就够了。
不是吗?
生活还在继续。
我们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行囊,在人生的道路上,踽踽独行。
我们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
会有欢笑,也会有泪水。
会有相聚,也会有别离。
但无论我们走多远,都不要忘了,回头看看。
看看那些,一直在我们身后,默默支持着我们,爱着我们的人。
不要等到,来不及了,才去说那句“我爱你”。
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因为,有些遗憾,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有些告别,一旦说出口,就是永别。
就像二叔,他用生命的最后时光,给我们上了最沉重,也最深刻的一课。
他告诉我们,活着,就要好好爱。
用力地,去爱每一个值得爱的人。
用力地,去过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不负此生。
那天,阿明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手里除了那只修补好的风筝,还有一本厚厚的相册。
他把相册放在桌子上,翻开了第一页。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已经有些泛黄。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二叔和二婶。
二叔穿着一身笔挺的工装,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带着一丝腼腆的笑。
二婶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碎花衬衫,依偎在二叔身边,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他们的身后,是老家的那座红砖房,那时候,房子还很新。
“这是我爸妈的结婚照。”阿明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一页一页地往下翻。
有阿明刚出生时,被二叔抱在怀里的照片,小小的他,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
有他上小学时,戴着红领巾,站在校门口的照片,那时候的他,笑得没心没肺。
有他第一次拿到奖状,被二叔高高举过头顶的照片,父子俩都笑得很开心。
还有一张,是他们一家三口,在那棵石榴树下的合影。
二叔和二婶坐在中间,阿明站在他们身后,一只手搭在二叔的肩膀上。
照片上的每个人,都笑得很幸福。
可我注意到,从阿明上了初中以后,他和二叔的合影,就越来越少了。
偶尔有几张,也都是在全家福里。
照片上的他,总是站得离二叔很远,脸上也没有了小时候那种灿烂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青春期特有的,倔强和疏离。
相册的最后一页,是一张空白。
阿明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片空白。
“我本来想,等我爸出院了,我们再照一张全家福,就放在这里。”
“可现在……”
他的话,没有说完。
但我们都懂。
有些空白,注定,再也无法被填满。
他合上相册,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说:“哥,我想把老家的房子,重新修一下。”
我有些意外。
“那房子,太旧了。我想把它,修得跟我爸在世时一样。”
“院子里,种满菊花。”
“东厢房,还给他当木工房。”
“那只风筝,就挂在墙上。”
“我想,让他回来的时候,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他的眼神,异常地坚定。
我点了点头,说:“好,我帮你。”
我们说干就干。
我们找来了村里最好的工匠,把老房子里里外外,都翻新了一遍。
墙,重新刷了白。
瓦,换了新的。
窗户,也换成了明亮的落地窗。
但房子的格局,我们一点没动。
还是那个,二叔最熟悉的,样子。
我们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小花圃,种上了各种颜色的菊花。
我们把东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把二叔的那些木工工具,一件一件,擦拭干净,整整齐齐地摆放回原位。
那只老鹰风筝,被阿明用一个精致的画框裱了起来,挂在了正对门口的墙上。
一推开门,就能看到。
房子修好的那天,我们请了所有的亲戚,来家里吃饭。
我们在院子里,摆了三大桌。
二婶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二叔生前最爱吃的。
红烧肉,炖排骨,炸丸子……
那天,二婶喝了点酒,脸颊红扑扑的。
她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话。
她说,她这辈子,没后悔过嫁给二-叔。
虽然他脾气不好,不懂浪漫,但他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
她说,她以前总埋怨他,不懂得心疼儿子,就知道打骂。
现在她才明白,他那是……爱之深,责之切。
她说,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阿明,早点成家立业。
这样,她到了下面,见到他爸,也能有个交代。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
我们都跟着,红了眼眶。
阿明走过去,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妈,你放心。”
“我不会再让你操心了。”
“以后,我来照顾你。”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像一棵,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二叔的影子。
他们父子俩,是那么地相像。
一样的,不善言辞。
一样的,把所有的爱,都藏在了行动里。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它会抚平伤口,也会让记忆,沉淀成心底最温暖的底色。
二叔离开后的第一个春节,我们是在老家过的。
我们贴了春联,挂了灯笼,把院子,装点得喜气洋洋。
除夕夜,我们包了饺子,放了烟花。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光彩,照亮了我们每个人的脸。
我们拍了一张全家福。
就在那棵石榴树下。
照片上,二婶坐在中间,我和阿明,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后。
我们都笑得很开心。
阿明把那张照片,洗了出来,放在了相册的最后一页。
那片空白,终于,被填上了。
虽然,上面,少了一个人。
但我们都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
在我们心里,在我们身边。
从未,离开。
第二年春天,阿明结婚了。
新娘,是他公司的同事,一个很温柔,很爱笑的姑娘。
婚礼,就在老家的院子里办的。
那天,院子里的菊花,开得特别好。
婚礼上,阿明对新娘说:“谢谢你,愿意嫁给我,愿意陪我,一起照顾我的妈妈,一起守护这个家。”
他又说:“爸,你看到了吗?我结婚了。她是个好姑娘,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你放心,我会对她好,会对妈好,会把我们的家,经营好。”
“我会,活成你希望的样子。”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墙上那只老鹰风筝。
他的眼睛里,有泪光,也有笑意。
有思念,也有希望。
我站在台下,看着他,心里感慨万千。
那个曾经让我担心不已的弟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他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着二叔的爱,和对这个家的责任。
我想,这大概就是生命的传承吧。
一代人,终将老去。
但他们的精神,他们的爱,会像一粒种子,在下一代人的生命里,生根,发芽,开出更绚烂的花。
生生不息。
永不止息。
婚礼结束后,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月亮,升了起来。
皎洁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给所有的东西,都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我抬起头,看着墙上那只风筝。
在月光下,那只老鹰,仿佛要活过来一样,振翅欲飞。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不善言辞的男人。
他站在我面前,咧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爽朗地笑着。
他说:“小子,人这一辈子,就跟这风筝一样。”
“总得,迎着风,才能飞得高。”
“别怕摔,摔了,再爬起来,补好了,还能飞。”
“只要线,还在手里攥着,就总有希望。”
我笑了。
是啊,只要线,还在手里攥着,就总有希望。
而我们的线,就是那些,我们爱着的人,和爱着我们的人。
是他们,给了我们飞翔的勇气。
也是他们,在我们迷失的时候,指引我们回家的方向。
二叔,谢谢你。
谢谢你,用你的一生,教会我,如何去爱,如何去珍惜。
也谢谢你,让我明白,生命中最珍贵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那些,看似平凡,却能温暖我们一生的,人间烟火。
我会,带着你的爱,和这份感悟,好好地,走下去。
迎着风,向着光。
飞向,那片属于我的,辽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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