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那些事 (2012) - 豆瓣电影

“你快把门开开！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躲屋里算怎么回事！”

拍门的手都震得发麻，林建国耳朵贴在门板上，里头半点动静都没有。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映着他鬓角的白发，透着股说不出的狼狈。他深吸口气，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恳求：“桂芬，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这事咱们得好好说啊，总不能一直僵着。”

门里头终于传来张桂芬闷闷的声音，带着点哭腔：“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白天在楼下碰到，你装不认识我；买菜遇见，你扭头就走，合着我张桂芬就是见不得人是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建国叹了口气，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谁能想到，他一个岁的寡汉，和隔壁岁的张桂芬，会活出这么个“白天邻居，晚上夫妻”的光景来。

这事说起来，也是一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林建国刚搬来这个老小区，老伴走了三年，孩子在外地工作，他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头空落落的。张桂芬就住在他隔壁，也是孤身一人，丈夫前几年得了急病走了，儿子在国外定居，劝了她好几次去养老，她舍不得这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总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就这么一个人守着老房子。

刚搬来的时候，林建国不太会打理生活，家里的水管漏了，电灯坏了，他都摸不着头脑。有回厨房的水龙头滴滴答答漏了一晚上，第二天水漫了一地，他正蹲在地上手足无措，门被敲响了，是张桂芬。她手里拿着个扳手，进门一看这光景，皱了皱眉，嘴上说着“你这汉子，咋这么不省心”，手上却没闲着，挽起袖子就帮他修水龙头。她动作麻利，一会儿工夫就把水龙头拧下来，又回家取了新的换上，末了还帮他把地上的水拖干净，叮嘱他“以后有啥活儿干不了，就吱一声，远亲不如近邻，别硬撑着”。

打那以后，两人就渐渐熟络起来。张桂芬厨艺好，经常做了好吃的，就端一碗给林建国；林建国力气大，楼下的煤气罐、米袋子，他都主动帮张桂芬扛上楼。有时候晚上没事，两人就坐在各自的阳台上聊天，张桂芬织毛衣，林建国听收音机，你一言我一语，倒也驱散了不少孤单。

日子久了，彼此心里都生出点不一样的情愫。都是过来人，知道孤单的滋味，也明白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有多重要。有一回张桂芬感冒了，发烧到浑身无力，还是林建国发现她一天没出门，敲开门一看，赶紧送她去医院。在医院忙前忙后，又是缴费又是拿药，晚上就守在病床边，给她擦汗、喂水。张桂芬醒来看见他熬红的眼睛，心里头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

从医院回来，两人就摊开了说。林建国说：“桂芬，我知道我比你小几岁，可我是真心想照顾你。往后的日子，咱们搭个伴儿过，行不行？”张桂芬红着眼眶点头，她也想有个伴儿，不用再夜里醒来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不用再遇事的时候孤立无援。

可真要在一起，两人又犯了难。这老小区里都是老街坊，东家长西家短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张桂芬比林建国大七岁，又是寡妇再嫁，她怕别人说闲话，说她“老不正经”；林建国也怕，怕别人说他图张桂芬什么，毕竟张桂芬老伴留下些积蓄，房子也宽敞。两人思来想去，最后竟想出个“荒唐”主意：白天在外面，就还当普通邻居，该打招呼打招呼，别太亲近；晚上关起门来，屋里就是他们的小家，彼此照顾，相互依偎。

就这么着，两人开始了这种“双面生活”。白天出门，林建国要是先碰见张桂芬，就点点头说“桂芬姐，出去啊”，张桂芬也笑着应一声“是啊，买点菜”，跟普通邻居没两样。有时候在楼下碰见老街坊，有人打趣林建国：“建国啊，你跟桂芬姐挺投缘啊，经常看见你们一起忙活。”林建国就赶紧摆手：“哪儿啊，就是邻居互相帮个忙，远亲不如近邻嘛。”张桂芬也跟着打圆场，心里头却有点不是滋味。

可晚上一进门，关上门，这屋子就换了光景。林建国会提前去张桂芬家，帮她择菜、洗菜，张桂芬在厨房里炒菜，香味飘满屋子。吃完饭，两人一起看电视，或者林建国帮张桂芬捶捶背，张桂芬给林建国缝补衣服。有时候林建国夜里起夜，听见隔壁张桂芬屋里有动静，就会敲敲门问一句“没事吧”，张桂芬应一声，他才放心。这种偷偷摸摸的温暖，像是藏在怀里的糖，甜，却也带着点苦涩。

有一回，林建国的儿子回来了。儿子知道父亲孤单，也劝他再找个伴儿，林建国心里头欢喜，想跟儿子说说他和张桂芬的事，可张桂芬却拦着了。她拉着林建国的手说：“建国，孩子刚回来，别吓着他。再说，咱们这样挺好，等过段时间，再说也不迟。”林建国知道她是怕儿子不同意，也怕儿子觉得丢脸，只好把话咽了回去。那天儿子在家，林建国和张桂芬连晚上的碰面都取消了，林建国躺在家里，听着隔壁传来的电视声，心里头空落落的。

日子久了，这种“分裂”的生活，渐渐让两人都有些吃不消。张桂芬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一回她去买菜，听见两个老太太在背后嘀咕：“你看隔壁楼的张桂芬，老伴走了这么久，跟那个新来的林建国走得挺近，指不定有啥事儿呢。”另一个说：“就是啊，她比人家大七岁，这要是真在一起了，多丢人啊。”张桂芬听见这话，心里头像被针扎了一样，赶紧提着菜篮子回了家，躲在屋里哭了一下午。

林建国知道了这事，心里也不好受。他劝张桂芬：“桂芬，别听她们瞎咧咧，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啥说啥，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可张桂芬却摇着头说：“建国，我不是怕她们说，我是觉得委屈。咱们光明正大在一起，为啥要像做贼一样？白天装陌生人，晚上才敢亲近，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林建国也答不上来。他其实也累，白天在外面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距离”，有时候明明想帮张桂芬提东西，却要假装没看见；有时候想跟她多说几句话，却怕别人看见说闲话。他也想光明正大地跟张桂芬走在一起，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是互相照顾的伴儿，可他又怕张桂芬受委屈，怕那些闲话伤了她。

矛盾就这么积攒着，直到那天晚上，彻底爆发了。

傍晚的时候，小区里的王大妈拉着张桂芬聊天，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她和林建国的关系，还说：“桂芬啊，你可别糊涂，你比建国大那么多，再说你也是有身份的人，可别让人戳脊梁骨。”张桂芬心里本来就憋屈，被王大妈这么一说，更是委屈得不行。晚上林建国过来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发了火，说他白天在楼下碰见王大妈和她聊天，居然扭头就走，一点都不替她着想。林建国解释说他是怕王大妈问东问西，不好回答，张桂芬却不听，哭着说他就是觉得跟她在一起丢人，说完就躲进了卧室，把门锁上了。

林建国在门外站了好久，心里头又酸又涩。他知道张桂芬委屈，他又何尝不委屈呢？他不是觉得丢人，他是怕她受伤害啊。

“桂芬，我知道你委屈，”林建国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白天装邻居，晚上才敢做夫妻，我也累。可我是怕那些闲话伤着你，你比我大七岁，我怕别人说你闲话，怕你心里不好受。”

门里头静了静，然后传来张桂芬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不怕别人说，我就怕你觉得委屈，怕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丢人。建国，咱们都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还在乎那些干啥？能有个伴儿一起过日子，比啥都强啊。”

林建国心里一震，是啊，他们都这把年纪了，还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干啥？孤单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个能互相取暖的人，难道还要因为别人的闲话，继续过这种“分裂”的日子吗？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门：“桂芬，你开门，咱们不这么过了！明天起，咱们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谁爱说啥说啥，咱们过咱们的日子！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张桂芬是我林建国要好好照顾的人！”

门“咔哒”一声开了，张桂芬站在门后，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可眼里却有了光。林建国看着她，心里头一下子就踏实了，他走上前，轻轻把她搂进怀里：“以后啊，白天咱们是互相照顾的邻居，晚上咱们是知冷知热的伴儿，不，不管白天晚上，咱们都是要一起过日子的人。”

张桂芬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不过这回，是委屈，也是释然。

从那以后，林建国和张桂芬就变了样。早上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林建国提着菜篮子，张桂芬挽着他的胳膊，碰见老街坊，就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有人好奇地问，他们就笑着说：“我们俩搭个伴儿过日子，互相照顾，挺好。”刚开始还有人背后嘀咕，可看着他们俩每天一起买菜、一起散步，林建国帮张桂芬修修补补，张桂芬给林建国洗衣做饭，日子过得和和美美，那些闲话慢慢就没了。甚至还有人羡慕地说：“你看人家建国和桂芬，多好啊，老了有个伴儿，比啥都强。”

两人再也不用过那种“白天邻居，晚上夫妻”的日子了。白天出门，他们是并肩走在一起的伴儿；晚上回家，他们是温馨小家里的夫妻。林建国的儿子后来知道了，不仅没反对，还挺高兴，说：“爸，只要你过得好，有人照顾你，我就放心了。桂芬阿姨人好，你们好好过日子。”张桂芬的儿子也打视频电话回来，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欣慰地说：“妈，你开心就好，以后建国叔就麻烦你多照顾了，你们俩互相照应。”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平淡却温暖。林建国和张桂芬还是住在隔壁，不过两家的门经常开着，林建国在这边看电视，听见张桂芬在那边咳嗽一声，就赶紧过去看看；张桂芬在那边做饭，闻到林建国这边的烟味，就会喊一声“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那天晚上，小区里停电了，楼道里一片漆黑。林建国拿着手电筒，敲响了张桂芬的门。门开了，张桂芬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林建国伸手牵住她的手，笑着说：“走，咱们去阳台看星星，以前停电的时候，咱们就在阳台上聊天，还记得不？”

张桂芬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到阳台。夜色里，星星眨着眼睛，晚风轻轻吹着。林建国握着张桂芬的手，暖暖的。

“你快把门开开！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躲屋里算怎么回事！”

张桂芬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扭头看着林建国：“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在门外拍门不？那时候多傻啊，明明心里都装着对方，却要因为别人的眼光躲躲藏藏。”

林建国也笑了，握紧了她的手：“是啊，那时候太傻了。现在多好，白天咱们是一起散步的邻居，晚上咱们是一起看星星的伴儿，不管白天黑夜，咱们都是要一起好好过日子的人。”

晚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两人并肩站在阳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头满是踏实和温暖。那些曾经的委屈和纠结，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彼此陪伴的温柔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