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360必应搜狗淘宝本站头条
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在线推荐 > 正文

韩剧《我人生的春天》全集在线观看_2014年韩国电视剧-韩剧网-韩剧DVD

cac55 2025-11-03 19:41 8 浏览

他因病在上海逝世!曾是许多人的集体回忆……

年我下乡,借宿队长家,半夜她闺女进我被窝:我冷得发抖

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更早,也更凶。

北风像一把生了锈的铁刷子,刮在脸上,是那种钝钝的、带着冰碴的疼。

我叫陈晋,十九岁,从上海来的知青。

这是我下乡的第二年。

按照村里的安排,我借宿在生产队长王振国家里。

王振国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沉默寡言,肩膀宽得像一堵墙,手掌上的老茧能把新发的劳动布磨出毛边。

他待我不算亲近,但也从不苛待。

吃的是一样的粗粮饼子,住的是他家东边隔出来的一间小小的耳房。

问题出在他闺女身上。

他闺女叫王灵芝,村里人都喊她灵子。

灵子十七岁,是那种在贫瘠土地上开出来的,带着野性的花。

眼睛很亮,像沁在溪水里的黑石子。辫子又粗又长,走起路来在背后一甩一甩,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一开始,她只是远远地看我。

我在院子里劈柴,能感觉到一道目光钉在我背上。

我回头,她就立刻低下头,假装在纳鞋底,但耳根却红了。

后来,是饭桌上的特殊照顾。

家家户le都缺油水,王振国家也不例外。

可我的碗里,总会多出一块咸肉,或者一个藏在窝头下的煮鸡蛋。

王振国和他婆娘都埋头吃饭,不说一句话。

只有灵子,会趁她爹娘不注意,用眼神飞快地瞟我一下,带着点献宝似的得意。

我把肉夹回她碗里。

“我吃不了这么多。”我低声说。

她愣了一下,嘴唇微微撅起来,又把肉夹了回去。

一顿饭,那块小小的咸肉,像一枚棋子,在我们碗里来回走了两趟。

最后,她赌气似的,自己吃了。

但从那天起,我碗里的“特殊照顾”并没有停止。

只是她不再看我,像是完成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村里的风言风语,像春天田埂上疯长的野草,压都压不住。

“看,队长家是想招个城里女婿哩。”

“陈知青那细皮嫩肉的,哪干得了农活,还不是图他以后能回城。”

这些话,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在我耳边响。

我开始刻意躲着灵子。

白天,我抢着去离村最远的西坡开荒。

晚上,我缩在耳房里,点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一遍遍地读我从上海带来的数理化课本。

听说高考恢复了,这是唯一的路。

我必须回去。

上海有我的家,有我灰白头发的父母,还有一个……等我回去的约定。

那约定,是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我以为,我的疏远足够明确。

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不切实际的念和妄想。

我错了。

那天夜里,风尤其大,像野兽在窗外哀嚎。

我睡得正沉,被窝里冰冷的脚被一团温热包裹住。

我猛地惊醒。

黑暗中,一个柔软的身体贴着我的后背,带着少女特有的、混合着皂角和青草味道的气息。

是灵子。

我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仿佛全部凝固了。

不是情欲,不是惊喜,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发自骨髓的冰冷。

那冷,比窗外的北风更刺骨。

我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完了”两个字。

这不是一个少女情窦初开的夜晚。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用她的身体、她的名誉、用整个王家的未来给我布下的,无声的陷阱。

只要我动一下,只要我说一句话,只要天亮后她从我房间里走出去……

我就再也回不了上海了。

我将永远被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成为王家的女婿,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劳动、吃饭、睡觉”的循环,直到我身上最后一丝属于城市的气息被磨掉。

被窝里,她的身体很暖。

可我却在发抖。

我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黑暗像浓稠的墨,把时间拉得无比漫长。

我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起伏。

她似乎睡着了。

而我,像一具被钉在床板上的尸体,睁着眼睛,等待着那个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审判般的黎明。

这一夜,比我下乡两年来的任何一天都要漫长。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动了。

我立刻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她轻轻地从我被窝里钻出去,动作很轻,像一只猫。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我睁开眼,盯着那张简陋的木门,冷汗已经浸透了我的内衣。

我没敢立刻起床。

我等了很久,直到院子里传来王振国和他婆娘起床的动静,传来担水、扫地的声音。

我才像一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慢慢坐了起来。

早饭的气氛,诡异到极点。

桌上摆着四个窝头,一碟咸菜,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

王振国埋着头,呼噜呼噜地喝着糊糊,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他婆娘,那个平日里眼神最活泛的女人,今天也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只有灵子,脸颊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红晕,眼睛亮得吓人。

她时不时地抬头看我,那眼神里,不再是以前的羞涩和试探。

那是一种志在必得的、笃定的光。

她笃定我无法拒绝。

她笃定我已经被套牢了。

我的手在抖。

我拿起一个冰冷的窝头,用力咬了一口,粗糙的玉米面剌得我喉咙生疼。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不能坐以待毙。

“王队长,”我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但我努力让它听起来平稳,“我想跟您商量个事。”

王振国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说。”

“我想搬到知青点去住。”

这话一出口,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王振国婆娘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灵子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王振国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头不听话的牲口。

“这里住得不好?”他问,声音低沉,带着压迫感。

“不是,”我摇摇头,避开他的目光,“知青点大家都在一块儿,晚上看书学习,能互相讨论,方便一些。”

这是一个完美的、无可指摘的理由。

为了前途,为了学习,为了回城。

这是所有知青共同的、也是唯一正当的渴望。

王振国沉默了。

他婆娘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行。”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立刻站起来,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吃了饭再去。”王振国说,不容置疑。

那顿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

每一口,都像在吞咽沙子。

回到耳房,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我那点可怜的行李。

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搪瓷脸盆,还有我最宝贵的,那些被翻得卷了边的课本。

我把它们用布包好,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我的船票。

我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灵子堵在门口。

她眼睛红红的,死死地盯着我。

“陈晋,你什么意思?”她问,声音里带着哭腔和质问。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要去知青点住了。”我重复道。

“为什么?”她不依不饶,“是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院子里很静,西屋的门帘动了一下,我知道她娘在看。

我不能在这里跟她纠缠。

“灵子,你是个好姑娘。”我斟酌着词句,每说一个字都觉得无比艰难,“但是,我要回上海的。”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上海!”她急切地说,“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什么活儿我都能干!”

我心里一阵悲凉。

她不懂。

她不懂上海不是一个更大的村庄,不懂回城不只是换个地方生活。

那是一道看不见的、却深不见底的鸿沟。

“我的家,很小,住不下。”我只能用最直白、也最残忍的理由拒绝她。

“而且,”我顿了顿,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用红绳穿着的玉坠。

那是我临走前,母亲给我的。

玉的成色很一般,甚至有些斑驳。

但在那个年代,这已经是我们家能拿出的最贵重的东西了。

“我在上海,有对象了。”

我说出了那个准备了很久的谎言。

或许,也不完全是谎言。

邻居家那个扎着羊角辫、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女孩,我们确实有过一些朦朦胧胧的好感。

但此刻,她成了我的盾牌。

我看到灵子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像被风吹灭的油灯。

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让开了路。

我抱着行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院子。

知青点的生活,比在王振国家苦得多。

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大通铺上,空气里混合着汗味和脚臭。

吃的也是最差的伙食。

但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我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一块浮木。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复习当中。

白天在田里干最重的活,把身体累到极限,这样晚上才不会胡思乱想。

夜里,等所有人都睡着了,我再点起小油灯,在角落里默背公式和课文。

我很少再去村里。

偶尔在路上碰到王振国,他也只是点点头,眼神复杂。

碰到他婆娘,她会把头扭到一边,像是没看见我。

我一次也没有再见过灵子。

听说,她病了一场。

又听说,她娘开始托人给她说亲了。

我心里说不出一丝轻松,反而有些沉甸甸的。

我毁掉了一个姑娘的梦。

尽管,那个梦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初冬的一天,我正在知青点的院子里看书,村里的会计老张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陈晋,快,王队长让你过去一趟!”

我的心“咯噔”一下。

“什么事?”

“不知道,好像是县里来人了,在队长家。”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老张往王振国家走。

两年了,县里来人,从来没找过我。

难道是……回城的事有消息了?

还是……我那个关于“对象”的谎言,出了什么岔子?

一进王振国家院子,我就感觉气氛不对。

院子里站着两个穿着干部服的陌生男人,表情严肃。

王振国蹲在屋檐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婆娘和灵子站在屋门口,神色慌张。

看到我,其中一个干部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

“你就是陈晋?”

“是。”

“上海来的?”

“是。”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

“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我接过信,只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我的手就开始抖了。

那是我写的。

是我半个月前,偷偷托一个回城探亲的老乡带回上海的。

信是写给我父亲的一个老同事,周伯伯。

周伯伯在市革委会工作,我想请他帮忙打听一下,我的档案有没有什么问题,会不会影响我参加高考。

这是一封再正常不过的信。

可问题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信,被人举报了。”那个干部冷冷地说,“说你拉关系,走后门,企图破坏上山下乡运动。”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举报?

谁会举报我?

我下意识地看向王家的人。

王振国猛地站起来,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

“同志,这肯定有误会。”他沉声说,“陈晋这娃,平时表现很好的,劳动积极,学习也刻苦,他就是想考大学,这不违反政策吧?”

“考大学不违反政策,”干部说,“但他信里提到的这个周文海,问题可不小。”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周文海,上个星期,已经被隔离审查了。”

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周伯伯……出事了?

那我的这封信,就不是一封普通的信了。

它成了一封我和一个“问题人物”勾结的罪证。

“举报信里说,”干部继续说,他的声音像一把锥子,扎进我的耳朵,“你不仅企出城,还品行不端,在乡下搞男女关系。”

“没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我们会调查清楚。”干部面无表情地说,“在调查期间,你的高考报名资格,暂时取消。”

“另外,你也不能再住在知青点了,必须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改造。”

他的目光,转向了王振国。

“王队长,这个人,就还交给你家负责看管。”

王振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这哪里是看管。

这是把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行走的麻烦,硬塞回了他手里。

我站在院子中央,感觉浑身发冷。

天,又一次塌了。

我像一个犯人一样,被“押”回了那间我逃离了几个月的耳房。

房间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带着一股陈旧的、发霉的味道。

我把行李放下,无力地坐在床沿上。

窗外,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雪。

我的人生,似乎也要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彻底掩埋了。

是谁举报的我?

那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心。

是王家人吗?

因为我拒绝了灵子,所以他们因爱生恨,要毁了我?

我不敢想,也不能想。

如果真是他们,那我现在的处境,无异于与狼共舞。

晚饭的时候,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压抑。

桌上只有三个人。

我,王振国,和他婆娘。

灵子不在。

“灵子去她姥姥家了,住几天。”她娘淡淡地说,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撇清什么。

王振国一言不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劣质的白酒。

他脸颊通红,眼神却很清醒。

“陈晋,”他忽然开口,“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那个姓周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亲的老同事,很多年没联系了。”我低声说。

“信里,没写什么不该写的吧?”

“没有,”我摇摇头,“就是问问政策,问问我的档案。”

王振国沉默了。

他婆娘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城里人,心眼就是多。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抬起头,看着她。

“婶儿,举报信,是你们写的吗?”

我问得很直接。

在这种境地,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拐弯抹角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老王家是那种人吗?我们把你当亲人一样看待,你倒反咬一口!”

“是不是你们,你们心里清楚。”我冷冷地说。

王振国把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

“够了!”他吼了一声,“吃饭!”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我把所有可能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是知青点里嫉妒我学习好的同学?

是村里某个看我不顺眼的村民?

还是……就是王家人?

第二天,我被派去干最脏最累的活——掏大粪。

刺鼻的臭气熏得我阵阵作呕。

村里人看着我,眼神里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避之不及。

我成了一个瘟神。

中午,我没有回家吃饭。

我躲在村外的麦草垛后面,啃着一个冰冷干硬的窝头。

一个身影,悄悄地走到了我面前。

是灵子。

她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她瘦了,也憔了,那双曾经亮得惊人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

“你……吃饭吧。”她把布包递给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没有接。

“是你吗?”我问。

她身体一颤,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

“什么?”

“举报信,是不是你写的?”我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不是我!”她拼命地摇头,“我没有!我怎么会害你!”

“那是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哭着说,“我爹娘也不会,我爹为了你的事,昨天跟县里来的人差点吵起来。”

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我的心动摇了。

她不像在说谎。

如果不是王家人,那会是谁?

“先吃饭吧,”她把布包塞到我怀里,“里面是白面馒头,还有鸡蛋。”

我打开布包,两个雪白的馒头,和一个煮鸡蛋,静静地躺在里面。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不啻于山珍海味。

“我……”我喉咙发干,“谢谢你。”

“你别怪我爹娘,”她抽泣着说,“他们也是……也是怕了。”

我默默地吃着馒头。

白面的香甜,混着我心里的苦涩,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陈晋,”她忽然说,“要不,你别考大学了。”

我抬起头。

“你留下来,”她看着我,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希望,“我让我爹去跟村里说,我们……我们结婚。结了婚,你就是王家的人,他们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这才是她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在我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她再一次,向我递来了那根橄榄枝。

或者说,那根名为“婚姻”的绳索。

我看着她,那张年轻的、带着期盼的脸。

我忽然觉得很累。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从心底里涌上来。

“灵子,”我慢慢地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

“为什么?”她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你还在想着上海那个女人吗?她能来救你吗?她能让你在这里过上好日子吗?”

“不是因为她。”我摇摇头,“是因为我。”

“我不属于这里。”

“我的根在上海,我的未来,也在那里。就算考不了大学,就算要在这里待一辈子,我也不会用婚姻去交换一个安稳的窝。”

这话说得决绝,甚至有些残忍。

这不像是我会说的话。

我一向习惯于给人留余地,习惯于用委婉的方式处理问题。

但那一刻,我意识到,面对这种纠缠,任何的委婉,都是在给对方幻想,也是在给自己埋下更大的祸根。

我必须像一个外科医生一样,用最锋利的刀,切掉这个已经开始溃烂的伤口。

“这对我,对你,都不公平。”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而你给我的,也不是我想要的。”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误会。”

灵子呆呆地看着我,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那么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转过身,默默地走了。

她的背影,在冬日惨白的阳光下,显得那么单薄,那么孤单。

我手里还拿着那个没吃完的馒头,却再也咽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我只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一个真正的“犯人”。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干最重的活。

晚上回到王家,面对的是两张冰冷的脸。

再也没有人给我留咸肉和鸡蛋了。

我的饭碗里,是和他们一样的,最粗糙的食物。

我不在乎。

身体上的苦,远比不上精神上的煎熬。

我每天都在想,到底是谁在背后捅了我这一刀。

我把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然后,一个被我忽略了很久的人,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张强。

跟我一批下乡的知青,也是上海人。

他父亲,在“运动”初期,和我父亲是同一个单位的,而且,是“对立派”。

下乡之后,他一直表现得很低调,甚至有些懦弱。

我因为学习好,又住在队长家,无形中成了这批知青里的“头儿”。

而他,总是缩在角落里,不言不语。

我一直以为,他就是那种性格。

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懦弱,而是隐忍。

是他在嫉妒我吗?

是我挡了他的路吗?

我没有证据。

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但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耳房的门,又一次被轻轻推开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是灵子?

不,不对。

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王振国。

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手里还提着一个酒瓶。

他在我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睡不着?”他问。

“……嗯。”

“还在想举报信的事?”

我没有说话。

“别想了。”他叹了口气,“有些事,想也想不明白。”

他又喝了一杯酒。

“陈晋,你是个好娃。”他忽然说,“有文化,有骨气,跟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不一样。”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队长,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灵子她娘,托人去县里打听了。”他声音低沉,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举报你的人,是知青点的张强。”

我的心,猛地一揪。

果然是他。

“他不仅举报了你,还把那封信,交给了县革委会的一个副主任。”

“那个副主任,是他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所以,你的事,才会闹得这么大。”

一切都清楚了。

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张强利用了我对他的不设防,利用了我急于回城的心理,也利用了周伯伯出事的时机,给了我致命一击。

他不仅要毁掉我高考的机会,更要毁掉我的人品,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沙哑地问。

按照常理,王振国应该乐于看到我陷入绝境。

这样,我就成了他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他宰割。

他完全可以逼着我,娶了灵子。

王振国又喝了一杯酒,眼睛有些红。

“我王振国,穷了一辈子,也窝囊了一辈子。”

“但我知道,什么叫‘人’,什么叫‘牲口’。”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人,那是牲口才干得出的事。”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的东西。

有同情,有不忍,还有一丝……欣赏。

“灵子是个傻丫头,”他说,“她不懂你们城里人的弯弯绕绕,她就觉得你好,就想一辈子跟着你。”

“那天晚上……是我默许的。”

他终于承认了。

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他说,“但你婶子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这是唯一能把你留下的法子。”

“我……我鬼迷心窍了。”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但是,我没想到,你小子,骨头这么硬。”

“我也没想到,灵子那丫头,那么犟。”

“那天她从麦草垛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我问她怎么了,她就说了一句话。”

“她说,爹,咱不能这么做,这跟抢东西的土匪,有啥区别?”

王振国的眼眶,彻底红了。

“我一辈子没读过书,大道理我也不懂。”

“但我闺女这句话,比我听过的所有报告,都顶用。”

“陈晋,”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在煤油灯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你放心,只要我王振国还是一天队长,就不会让你在这里白白受了冤屈。”

“高考,你必须去考。”

“回城,你也必须回去。”

“我们老王家,不欠你的。你,也别欠我们家的。”

他说完,把剩下的小半瓶酒放在桌上,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我坐在床上,看着那瓶酒,看着窗外漆黑的夜。

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我下乡两年,第一次哭。

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绝望。

是因为,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里,我看到了一点人性的光。

那光,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我前行的路。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王振国不再让我去干那些脏活累活。

他把我安排去看守村里的打谷场。

那是个清闲的活儿,除了几堆稻草,什么都没有。

却给了我大把的时间,可以安安静静地看书。

他婆娘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虽然还是不冷不热,但饭桌上,我的碗里,偶尔又会多出一筷子菜。

灵子,我还是很少见到。

她似乎在刻意躲着我。

但我知道,她一直在默默地关心我。

我换下来的脏衣服,第二天早上会干净地出现在我门口。

我煤油灯里的油,总是在快用完的时候,被加满。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谁也不说破,谁也不靠近。

就像两条平行的线,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延伸,却又能在某个遥远的地方,看到彼此的存在。

王振国真的在为我的事奔走。

他托了各种关系,跑了好几趟县城。

每次回来,都累得像散了架。

终于,在一个下雪的午后,他带回来一个消息。

周伯伯的问题,查清楚了,是被人诬告,已经恢复了工作。

而张强,因为诬告陷害,以及他那个亲戚的问题,被县里调查组带走了。

我的高考报名资格,恢复了。

消息传来的那一刻,我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我只是走到院子里,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像一个在水里憋了很久的人,终于得以呼吸。

高考那天,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

王振国婆娘破天荒地给我煮了两个鸡蛋。

“吃了,好好考。”她说,语气有些生硬。

我点点头:“谢谢婶儿。”

我走出院门的时候,看到灵子站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新棉袄,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格外显眼。

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

“这个,给你。”她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我。

是一副崭新的、纳得密密实实的鞋垫。

上面用红线,绣着两个小小的字:平安。

“路上滑,小心点。”她说,说完就红着脸,跑开了。

我捏着那副还带着她体温的鞋垫,心里五味杂陈。

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而她,将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无法跨越的时代。

考试很顺利。

发榜那天,我是我们公社唯一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

上海交通大学。

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我成了村里飞出去的第一只金凤凰。

离开的那天,全村的人都来送我。

王振国拍着我的肩膀,反复说着:“好样的,给咱村争光了。”

他婆娘偷偷抹着眼泪。

我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灵子。

就在车子快要开动的时候,我看到她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塞到了我的口袋里。

然后,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头,跑进了人群。

车子开动了。

我看着那个生我养我的村庄,看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在视线里慢慢变小,变模糊。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个硬硬的东西。

我打开手帕。

里面,是我那枚被我当做“盾牌”的玉坠。

我走的时候,把它留在了耳房的枕头下。

我以为,我用它划清了我们之间的界限。

我以为,它代表着拒绝和告别。

可她,却在我离开的最后时刻,又把它还给了我。

她是在告诉我,她接受了我的选择。

她是在告诉我,她希望我,能和我爱的人,在那个我向往的世界里,平安幸福。

手帕上,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我握着那枚冰冷的玉坠,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很多年过去了。

我大学毕业,留校任教,后来又出国深读,成了小有名气的学者。

我结了婚,妻子是我大学同学,一个温柔善良的上海姑娘。

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叫王家峪的小村庄。

我只是偶尔,会从一些老乡口中,听到一些零星的消息。

王振国队长,后来当了村支书,带领村民种果树,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

灵子,在我走后的第二年,嫁给了邻村的一个复员军人。

听说,那个男人很疼她。

听说,他们生了一对龙凤胎。

听说,她过得很好。

有一年,我回国讲学,一个学生拿着一本新出版的乡土文学集,请我签名。

我无意中翻开,看到一篇名为《红鞋垫》的短篇小说。

作者的笔名,叫“灵芝草”。

小说写了一个下乡的男知青,和一个农村女孩的故事。

故事的结尾,男知青考上大学回了城,女孩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目送着他远去。

“她知道,他属于远方,属于那片更广阔的天空。而她,就像这土地上的草,风来了,会弯腰,雪来了,会枯黄,但只要春天一到,她又会重新长出来。她的根,永远在这里。”

我看着那段文字,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冬日的早晨,那个穿着红棉袄、站在雪地里的姑娘。

我合上书,签下了我的名字。

走出礼堂,外面阳光正好。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喂,忙完了吗?”电话那头,是她温柔的声音。

“嗯,刚结束。”我说,“晚上想吃什么?”

“女儿说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

“好,我马上去买菜。”

挂了电话,我抬头看着眼前这座繁华的都市。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这里是我的世界,是我奋斗了一生才得以扎根的地方。

可是在我心底最深的某个角落,我知道,永远有一个地方,埋着一副红色的鞋垫,和一个名叫王灵芝的姑娘,她用她全部的青春和善良,为我照亮了那段最黑暗的路。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陈晋老师,我是张强的儿子,我父亲上个月去世了。临终前,他让我把一本日记交给你。他说,有些事,你必须知道真相。”

相关推荐

我的抗战演员表全部_我的抗战演员表全部名单

霍啸林,是抗战剧勇敢的抗战中的角色。由男演员杨志刚饰演。他曾经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少爷。后来在父亲霍绍昌被赵金虎杀后才懂得的世间的冷暖。后来选择了抗日救国,最后被日本侵略者砍下脑袋。勇者的抗战霍啸林大结局...

虐到肝疼的超级虐文短篇现代言情

《送你一枝野百合》作者:罪加罪从校园到都市,双向暗恋,女追男+追妻火葬场,这本真的绝,甜虐交织,推拉一绝,今年看过的最好看的文。罪加罪真的好厉害,讲故事的能力很强。作者罪加罪真的好厉害,又会写甜,又会...

海洋天堂观后感_海洋天堂观后感一千字

海洋天堂结局:是大福像从前趴在父亲背上一样,伏在海龟的身上,和他一起游。他费尽心力地教大福自己坐公交车去海洋馆,在海洋馆擦地。为了不让大福感到孤独,他不惜拖着病重的身体,背着自制的龟壳扮成海龟,陪着大...

无敌战神林北_无敌战神林北1130

五年前,被陷害入狱!五年后,他荣耀归来,天下权势,尽握手中!我所失去的,终会千百倍的拿回来!     此一刻,天空之城,整个议事大厅,鸦雀无声…&nb...

虫儿飞原唱_虫儿飞原唱郑伊健

原唱郑伊健主唱,童声伴唱歌曲歌词: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

黑莓视频_黑莓视频素材

看视频没问题!只是他是四方屏幕,不能满屏观看,而且屏幕又小!这个黑莓打电话发信息上上网还是可以的。看视频就一般般啦!

最霸气的十首诗_笛子最霸气的十首诗

一生必读的十首霸气古诗词有:《观沧海》、《赤壁》、《过零丁洋》、《夏日绝句》、《石灰吟》、《满江红》、《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其二》、《从军行》、《雁门太守行》和《无题·龙卧千江水自流》。这些诗词或表达...

你是我藏不住的甜_你是我藏不住的甜最新章节

第五十四章!小说甜而不腻,有些接地气,作者文笔流畅,句句写进人心,情节套路新颖,不是烂大街的剧情,在读的时候,最大的体验就是感觉书里出现的那些人好像我们身边也有。《偷偷藏不住》刚开始看到书名的时候,我...

神级奶爸免费阅读全文_神级奶爸格格党

尚不清楚。因为张汉是一个虚构角色,他的结局取决于他的作者和故事情节的发展。如果现有的小说或影视作品已经完成,那么可以据此判断他的结局;如果还有未完成的作品,那么他的结局还不确定。需要等待后续的剧情发展...

哆啦a梦主题曲歌词_哆啦a梦主题曲歌词罗马音

1:“?”是的,我给你讲一下哆啦A梦主题曲的国语版歌词。1,哆啦A梦主题曲的国语版歌词是这样的:小小的希望被星星守护夜空之下未来是创造这世界的奇迹用画笔绘出期待与创意将...

十大最强机械怪兽_十大最强机械怪兽实力排行

金谷桥,艾雷王,艾斯杀手,机械哥莫拉,我现在只想起来这些1嘎拉蒙不是机器怪兽。2嘎拉蒙是一个虚构的角色,不是真实存在的机器怪兽。他是一只来自外太空的生物,具有超能力和变形能力。3嘎拉蒙在动画片和...

绝密押运40集免费观看_电视剧绝密押运全集

是假象的卧底,其实都是蝴蝶帮干的,武警没有卧底只是赵野是警察安在银行的卧底而已私家车恶意插队是在第二集。绝密押运第二集剧情:陶涛到九中队报到,被分配到警卫连。九中队军容整齐,军纪严明,营区内布满...

海之边夜未增减板全季_海之边境

大海是有边的。虽然说大海看起来无边无际,但它总是有尽头的。太平洋是最宽广的,但它的东边是美洲,西边是亚洲,北边是白领海峡,南边一直到南极洲,它也是有头的。其他有印度洋,北冰洋,大西洋,它们也都是有尽头...

夏至桑旗全文免费阅读_夏至桑旗免费阅读目录

《初婚有错》女主夏至,男主桑棋。作者芭了芭蕉。简介:年轻貌美的女记者忽然怀孕了,孩子不是老公的。当做金丝鸟被圈养,却不知道对方是谁;有一天晚上,一个人爬上了她的床,“怎么是你”桑旗开了一家绣坊,夏至辞...

权力的游戏第7集完整版_权力的游戏第1集完整版

1、史塔克家族的北境王国2、霍尔家族的河屿王国(河间地+铁群岛)3、艾林家族的山谷王国4、杜兰登家族的风暴地风暴王国5、兰尼斯特家族的西镜凯岩王国6、园丁家族的河湾地河湾王国7、纳梅洛斯·马泰尔家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