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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手帕 第128集 - 高清在线观看 - 腾讯视频

cac55 2025-11-03 18:42 3 浏览

《幸福的黄手帕》展映及交流——高仓健逝世周年纪念活动在京举办

月亮像一枚被磨薄了的银元,有气无力地挂在天上,光也透着一股子寒气。

陈淑琴猫着腰,一头扎进了那片比人还高的甘蔗林。

这是她这辈子干过的,最大胆,也最丢人的一件事。

风一吹,甘蔗叶子“哗啦啦”地响,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她,窃窃私语。

她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一下一下,撞得肋骨生疼。

泥土是湿的,软的,前两天刚下过雨。她一脚踩下去,半个解放鞋都陷了进去,冰凉的泥水顺着鞋帮往里渗。

冷,但她顾不上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掰一根,就一根,给小远尝尝甜味儿。

小远是她儿子,七岁,病了快一年了。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但磨人,也磨钱。慢性肾炎,忌口的东西列出来能写满一张纸,嘴里淡得能飞出鸟来。

昨天晚上,小远拉着她的衣角,眼睛里那点光比天上的月亮还弱。

“妈,我想吃甜的。”

他说。

“我想嚼甘蔗,听我们班同学说,甜水儿可多了。”

陈淑琴的心,当时就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密密麻麻地疼。

她一个寡妇,男人前几年在工地上出事没了,赔的钱给男人看病、办后事,再还掉之前欠的债,也就所剩无几。她靠在附近的服装厂里剪线头,一天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也就挣个几十块。

这点钱,要付房租,要给小远买药,要吃饭,掰成八瓣花都不够。

一根甘蔗,集市上卖七八块钱。

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一杯奶茶钱。对她来说,是她和小远两天的菜钱。

她舍不得。

可儿子那双渴望的眼睛,在她脑子里晃了一天,怎么也挥不掉。

于是,她就来了。

这片甘蔗林在村子的最东头,是罗老汉家的。罗老汉是个孤寡老头,脾气怪,不好惹,出了名的护食。听说他晚上都睡在田埂边的窝棚里,就是为了看这片甘蔗。

陈淑琴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这么冷的天,老头子总不至于还守着吧。

她借着微弱的月光,摸到一根看起来又粗又壮的,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把它从根部拗断。

甘蔗杆子硬得很,韧性十足,她憋红了脸,也只是让它弯下了一个腰。

“咔吧。”

一声轻响。

不是甘蔗断了,是她身后不远处,一根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陈淑琴浑身的血,瞬间凉透了。

她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停了。

“谁!”

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断喝,像炸雷一样在她耳边响起。

完了。

这是陈淑琴唯一的念头。

一道刺眼的手电光“唰”地一下打了过来,正照在她脸上。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狼狈得像一只被光钉住的夜行动物。

光柱后面,一个佝偻但结实的身影慢慢走近。

是罗老汉。

他头上戴着一顶旧毡帽,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脚上是那种高筒的雨靴,上面全是泥。他手里的老式手电筒,光又黄又亮。

“陈家媳妇?”罗老汉眯着眼,显然是认出了她,“你……你半夜三更跑我这甘蔗地里干啥?”

陈淑琴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比手电光还烫。

被抓了个现行。

所有的尊严、脸面,在这一刻碎得一干二净。

她想跑,可脚像灌了铅。她想解释,可喉咙里像堵了棉花。

“我……我……”她“我”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却不争气地先掉了下来。

不是委屈,是羞愤。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半夜偷人家一根甘蔗,还被主人当场抓住。这事要是传出去,她在村里还怎么做人?小远在学校里,不也得被人戳脊梁骨?

罗老汉看着她,手电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到她脚边那根被拗弯了的甘蔗上,沉默了。

空气里只剩下风声和陈淑琴压抑的抽泣声。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罗老汉叹了口气,声音没那么硬了。

“起来吧,地上凉。”

陈淑琴没动,她觉得没脸起来。

“唉。”罗老汉又叹了口气,把手电筒夹在腋下,走上前,伸出那只满是老茧和泥土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一根甘蔗。

他没用手拗,而是从腰间摸出一把短柄的柴刀,“唰唰”几下,砍断了根部,又利落地削掉顶上的叶子。

然后,他把那根紫红色、油光发亮的甘蔗递到陈淑琴面前。

“给。”

陈淑琴愣住了。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罗老汉。月光下,老汉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眼神复杂,有不解,有怜悯,但没有鄙夷。

“老……罗大爷,我……”她哽咽着,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拿着吧。”罗老汉把甘蔗往她手里一塞,“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只是……我搞不明白,你这人平时看着挺本分的,怎么就……”

一句话,又勾起了陈淑琴的伤心事。

她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抱着那根还带着泥土气息的甘蔗,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自己命苦,哭男人走得早,哭儿子身体不好,哭这日子没盼头,也哭自己刚才的下作和不堪。

罗老汉就站在旁边,没说话,也没走,手电光照着他脚下的一小片地,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哭了不知道多久,陈淑琴才慢慢收了声,只剩下抽噎。

“为了小远吧?”罗老汉忽然问。

陈淑琴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村里就这么大,谁家什么事能瞒得住?”罗老汉的语气很平淡,“孩子病了,想吃口甜的,当妈的舍不得钱,就动了歪心思。是这么个理不?”

陈淑琴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所有的羞耻,在这一刻,似乎都被理解了。

罗老汉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些什么。他把手电筒关了,四周又恢复了那种朦胧的黑暗,反而让人没那么紧张了。

“唉,都不容易。”他低声说,像是在说给陈淑琴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罗大爷,这甘蔗钱……我过两天领了工钱就给您送来。我……我对不住您。”陈淑琴站起身,擦了擦脸,郑重地鞠了一躬。

“钱就不用了。”罗老汉摆了摆手。

他顿了顿,借着月光看着远处城市边缘透出的那片虚假繁荣的霓虹,忽然说:“想吃甘蔗很简单。”

陈淑琴的心提了一下。

“我有一个条件。”

罗老汉的声音在夜风里有些飘忽。

陈淑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听过村里一些闲话,说这罗老汉是个怪人,老伴死了十多年,儿子在城里发了财,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一趟。一个孤老头子,守着这么大片地……

各种不好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脑子。

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那根甘蔗,身体也绷紧了,准备一旦情况不对,就拿这甘蔗当武器。

“你……你想要什么?”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罗老汉没看她,依旧望着远方。

“我这窝棚里,有锅有灶。”他慢慢地说,“你以后,每天晚上,过来给我做顿饭。”

陈淑琴彻底愣住了。

做饭?

就这么简单?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就做饭?”

“嗯。”罗老汉点点头,“我一个人,懒得开火,天天不是啃馒头就是泡面。吃得反胃。”

他转过头,看着满脸错愕的陈淑琴,补充了一句:“你来做饭,我管你和你儿子的晚饭。这甘蔗,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来砍,管够。”

这个条件,太出乎意料了。

甚至……太优厚了。

优厚得让陈淑琴不敢相信。

“为……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不踏实。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她懂。

罗老汉沉默了一会儿。

“没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落寞,“就是想家里……能有点烟火气。”

“吃饭的时候,有个人在对面,能说句话。”

说完,他不再看陈淑琴,转身朝着田埂上的那个小窝棚走去。

“明天晚上就过来吧。带上你家小远。”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单,那件宽大的军大衣,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空荡荡的壳。

陈淑琴站在原地,抱着那根沉甸甸的甘蔗,心里五味杂陈。

她看着罗老汉的背影消失在窝棚的黑暗里,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甘蔗。

紫红色的表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她知道,从今晚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第二天,陈淑琴心里揣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她跟厂里请了半天假,特意去集市上买了半斤肉,一小板豆腐,还有几根青菜。花掉了她十几块钱,心疼,但她觉得这事得这么办。

罗老汉的条件听着简单,可越是简单,越是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情。她不能真就空着手去占人家便宜。

傍晚,她牵着小远的手,走在那条通往甘蔗林的田埂小路上。

小远很高兴,因为他昨天晚上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甘蔗。那股清甜的汁水,让他苍白的小脸蛋上都泛起了红晕。他不知道这甘蔗是怎么来的,只知道是妈妈变魔术变出来的。

“妈,我们去哪儿啊?”小远仰着头问。

“去一个……爷爷家,吃饭。”陈淑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罗老汉的窝棚,比她想象的要“窝棚”得多。

就是用几根木头做梁,四周拿石棉瓦和塑料布一围,顶上盖着厚厚的茅草。门是用木板拼的,关不严实,呼呼地漏着风。

窝棚外,一口黑漆漆的大铁锅架在三块石头上,旁边堆着柴火。

罗老汉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对着一堆冒着黑烟的湿柴火,“呼哧呼哧”地吹着。

看到陈淑琴和小远,他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来了?”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像是没想到她真的会来。

“罗大爷。”陈淑琴有些局促地喊了一声,把手里的菜递过去,“我……我买了点菜。”

罗老汉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肉和豆腐,眉头皱了皱。

“让你来做饭,没让你带菜。我这儿什么没有?”

他说着,指了指窝棚旁边一小块自己开垦的菜地,上面长着萝卜白菜,绿油油的。

“这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陈淑琴小声说。

罗老汉没再说什么,接过了菜,转身进了窝棚。

陈淑琴跟了进去,小远好奇地跟在妈妈身后。

窝棚里很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点天光。里面除了一张硬板床,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就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汗水和烟火混合的复杂气味。

唯一的电器,是一台老掉牙的、屏幕只有巴掌大的黑白电视机。

罗老汉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煤气罐,和一个单眼的炉子。

“以后就在这里面做吧,外面风大。”

陈淑琴“哎”了一声,接过菜,熟练地开始洗菜、切菜。小远很乖,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着妈妈忙活。

罗老汉则坐在床边,点上一根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眼睛看着陈淑琴忙碌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的沉默。

“小远,病好点了吗?”罗老汉吐出一口烟,忽然开口。

“罗爷爷好。”小远怯生生地说,“好多了,谢谢爷爷的甘蔗。”

童言无忌,一句话让陈淑琴的脸又红了。

罗老汉却笑了,这是陈淑琴第一次看见他笑。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像一朵风干的菊花。

“喜欢吃,地里多的是。”

那天晚上,就在那张吱吱呀呀的破桌子上,三个人,三双筷子,一盘蒜苗炒肉,一盘家常豆腐,还有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饭菜很简单,但不知道为什么,陈淑琴觉得这是她这几年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小远胃口也出奇的好,吃了满满一碗饭。

罗老汉话不多,但一直在给小远夹菜,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他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光。

吃完饭,陈淑琴利落地收拾了碗筷。

天已经全黑了。

“罗大爷,那我们先回去了。”

“嗯。”罗老汉点点头,把她们送到门口。

“明天……还来吗?”他忽然问,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陈淑琴的心动了一下。

“来。”她肯定地回答。

从那天起,陈淑琴的生活里,多了一件固定的事。

每天下班,她就带着小远,去罗老汉的窝棚里做饭。有时候她带点菜,有时候罗老汉会从地里拔最新鲜的萝卜白菜。

她做饭,罗老汉就陪着小远在田埂上玩。他会教小远认识各种庄稼,会用甘蔗叶子编小蚂蚱,会讲一些陈淑琴从来没听过的、关于土地的老故事。

小远的笑声,像清脆的铃铛,在寂静的田野里飘得很远。

他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或许是心情好了,或许是每天能吃到热乎乎的晚饭,他的脸颊渐渐有了肉,不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

陈淑琴和罗老汉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客气、拘谨,到后来,能聊一些家常。

陈淑琴知道了,罗老汉的儿子叫罗立新,在省城开了家大公司,很有钱。但一年到头,除了清明和过年,基本不回来。

“回来干什么呢?”罗老汉有一次喝了点酒,话匣子打开了,“这地方,他嫌脏,嫌土。他媳妇更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给他打电话,十次有八次在开会。说不上三句话,就‘爸,我忙,先挂了,钱够不够用?’。”

罗老汉模仿着儿子说话的语气,脸上带着一种凄凉的自嘲。

“我缺他那两个钱吗?我守着这片地,吃喝不愁。我就是想……想他能坐下来,跟我好好吃顿饭,像你们这样。”

他说着,看了一眼旁边正埋头吃饭的小远,眼圈红了。

陈淑琴默默地给他碗里添了勺饭,什么也没说。

她能理解。

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她也尝过。丈夫刚走的那段日子,夜里她抱着小远,常常一个人睁着眼到天亮,觉得这世界上就剩下她们娘俩了,无依无靠。

他们三个人,像三个被世界遗忘在角落的碎片,因为一根甘蔗,偶然地拼凑在了一起,互相取暖。

然而,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村里开始有闲话了。

“哎,你听说了吗?陈家那个寡妇,天天往罗老汉那儿跑。”

“可不是嘛,一个寡妇,一个鳏夫,天天凑一块儿,能有什么好事?”

“听说还带着孩子去,这是打小就算计上了?想图老头子那片地吧?”

这些话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往陈淑琴耳朵里钻。

说这些话的,就有住在她家隔壁的王婶。王婶是个热心肠,也是个大嘴巴,村里东家长西家短,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一天下午,陈淑琴在门口洗衣服,王婶就凑了过来。

“淑琴啊,婶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王婶一脸的语重心长,“你一个年轻寡妇,带着个孩子不容易。可再不容易,也得爱惜自己的名声啊。”

陈淑琴停下了手里的活,心里咯噔一下。

“你天天往罗老汉那儿跑,村里人说得越来越难听了。那老头脾气又怪,你图他什么呀?”

陈淑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王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是去给罗大爷做饭的。”

“做饭?”王婶的嗓门一下子高了八度,“你给他做什么饭?他缺你那口饭吗?他儿子那么大老板,会饿着他爹?”

“淑琴,你可别犯糊涂啊!咱们女人,名节比什么都重要!”

陈淑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力辩驳。

她怎么解释?

难道要告诉所有人,她因为想给儿子吃一根甘蔗,半夜去偷,结果被人家抓住了,现在是去“还债”的吗?

这比传闲话更丢人。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没有去罗老汉那里。

她在家随便下了点面条,吃得索然无味。

小远撅着嘴,不高兴。

“妈妈,我们今天为什么不去找罗爷爷?”

“罗爷爷……今天有事。”陈淑琴撒了个谎。

到了八点多,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陈淑琴打开门,看见罗老汉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盒。

“你怎么没来?”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焦虑,“我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我做了点萝卜排骨汤,给小远喝。”

看着罗老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他那双担忧的眼睛,陈淑琴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把罗老汉让进屋,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她把王婶的话,把村里的闲言碎语,都跟罗老汉说了。

“罗大爷,要不……我以后还是别去了。我把欠您的饭钱,慢慢还给您。我不能因为我,坏了您的名声,也……也毁了我自己。”她抽泣着说。

罗老汉听完,沉默了很久。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名声?名声能当饭吃,还是能给小远治病?”他一拍桌子,桌上的碗都跳了一下。

“一群嚼舌根的玩意儿!她们懂个屁!”

“我们吃自己的饭,碍着她们什么事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怕了,就正中了她们的下怀!”

罗老汉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陈淑琴的心上。

“淑琴,你听我说。”他缓和了语气,“这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不住。你能管住的,就是你自己的心。”

“你觉得我们做错了,那我们就不来往。你要是觉得我们没做错,只是在一起搭个伙,吃口热乎饭,那明天,你就昂首挺胸地过来!”

说完,他把饭盒放下,转身就走了。

陈淑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知道罗老汉说得对。

可是,那些流言蜚语,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她捆得喘不过气来。她一个女人,在这世上本就活得艰难,名声,是她最后一件看不见摸不着,却又重逾千斤的“嫁衣”。

那一晚,她又失眠了。

第二天,她还是去了。

她没有昂首挺胸,但也没有畏畏缩缩。她就是像往常一样,牵着小远的手,走在那条田埂上。

路上遇到几个村民,对着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陈淑琴攥紧了小远的手,加快了脚步。

她想,罗大爷说得对,心正,就不怕。

然而,生活总是在你以为可以喘口气的时候,给你更重的一击。

秋末的一天,天气骤然转凉。

小远的病,复发了。

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他开始发高烧,浑身浮肿,小便里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血。

陈淑琴吓坏了,连夜背着小远去了镇上的医院。

医生检查完,脸色凝重。

“肾炎急性发作,很严重。镇上条件不行,必须马上转到市里的大医院去!”

“要……要多少钱?”陈淑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先准备五万块吧,住院、检查、治疗,这只是前期的。”医生说。

五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轰然压在了陈淑琴的身上。

她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不到三千块。

她疯了一样地打电话借钱。亲戚们一听是借钱,还是这么大一笔,都用各种理由推脱了。

“淑琴啊,不是嫂子不帮你,实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弟妹,我家孩子刚开学交了学费,手头也紧得很……”

人情冷暖,在这一刻,她体会得淋漓尽致。

她坐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上,抱着滚烫的小远,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想到了罗老汉。

可是,她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她给他做饭,他让她和儿子吃饭,让她拿甘蔗。她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了。现在,还要去跟人家借这么大一笔钱?

她做不到。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医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一抬头,看到了罗老汉。

老汉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的汗和头发粘在一起,那件万年不变的军大衣敞着怀。

“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他一过来就抓住陈淑琴的胳膊,急切地问。

“罗……罗大爷,您怎么来了?”陈淑琴又惊又愕。

“我等了你们一晚上,都没来,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去你家,邻居说你背着孩子上医院了,我就赶紧过来了!”罗老汉喘着粗气说。

看着老汉焦急的样子,陈淑琴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抱着老汉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罗大爷,救救小远,求求您救救小远……医生说要五万块,我没有钱,我借不到钱……”

罗老汉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蹲下来,用那双粗糙的手,擦了擦陈淑琴的眼泪。

“别哭,别哭。天塌不下来。”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像一颗定心丸。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走廊尽头,拿出一部屏幕都裂了纹的老人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陈淑琴远远地看着。

她看到罗老汉的背影,一开始是挺直的,像是在跟电话那头的人商量。

然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罗立新!我不是跟你要钱!我是让你救命!”

“什么叫找我没用?我是你老子!”

“你别跟我谈什么投资回报!这是一条人命!是你看着长大的邻居家的孩子!”

“好,好,你忙,你没空回来是吧?那你把钱打过来!……什么?要走流程?要跟财务申请?罗立新!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

罗老汉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愤怒地挂了电话,气得浑身发抖,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

陈淑琴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知道,指望不上了。

罗老汉慢慢地走回来,脸上一片灰败。

“淑琴,你……”他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坐在陈淑琴旁边,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军大衣最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层层包裹的东西。

他打开手帕,里面是一本存折,还有一个小布包。

他把存折递给陈淑琴。

“这里面有六万块钱。是我这些年攒的……棺材本。”

陈淑琴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不,罗大爷,这不行!这是您的养老钱,我不能要!”

“拿着!”罗老汉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把存折硬塞到陈淑琴手里,“什么养老钱棺材本!人活着,钱才有意义!要是眼睁睁看着孩子没命,我攒这钱有什么用?!”

他又打开那个小布包,里面是一些零散的、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有一百的,有五十的,还有一些十块二十的。

“这里还有三千多,是我卖甘蔗攒的零钱。你先拿着去办住院手续。存折的密码是立新的生日,。”

陈淑琴拿着那本沉甸甸的存折,和那一沓皱巴巴的钞票,手抖得不成样子。

她看着眼前这个衣着褴褛、满面风霜的老人,这个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因为一顿饭、几句家常而结下缘分的老人,在最关键的时候,向她倾囊相助。

“罗大爷……”她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称呼。

“快去吧!”罗老汉推了她一把,“孩子看病要紧!什么条件不条件的,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不是外人!”

我们不是外人。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陈淑琴心里所有的堤防。

她再也忍不住,跪在了罗老汉的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有了罗老汉的钱,小远顺利地住进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和治疗,小远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医生说,虽然病根还在,但危险期已经过去,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调养。

那段时间,是陈淑琴人生中最煎熬,也最温暖的日子。

她每天守在医院,衣不解带。

罗老汉则承担了所有的后勤工作。他每天坐最早一班的公交车,从村里到市里,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带来的,永远是装在保温饭盒里热气腾腾的饭菜。

有时候是鸡汤,有时候是鱼汤,有时候就是简单的青菜瘦肉粥。

他会把饭盒交给陈淑琴,然后去病房里看看小远,陪孩子说说话,给他削个苹果。他从不提钱的事,也从不提他那个“条件”。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外公,用他沉默而笨拙的方式,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小家庭。

医院里的病友和护士,都以为罗老汉是陈淑琴的父亲。

有一次,一个护士笑着说:“阿姨,您爸爸对您可真好。”

陈淑琴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眼角泛着泪光。

“是啊,他比我亲爸还好。”

小远出院那天,罗老汉的儿子,罗立新,终于出现了。

他开着一辆黑色的、锃光瓦亮的豪车,停在医院门口,派头十足。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疏离和不耐烦。

“爸,手续都办好了?”他看了一眼陈淑琴和小远,然后问罗老汉。

罗老汉没理他,径直走过去,抱起了还有些虚弱的小远。

“小远,我们回家。”

罗立新有些尴尬,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递给陈淑琴。

“弟妹,这是我爸之前给你们的钱,还有一些多的,算是给孩子的营养费。这次的事,多亏了我爸,要不然……”

“钱我不能要。”陈淑琴打断了他,她把一张纸递了过去,“这是罗大爷给我垫付的所有医药费,一共是五万三千六百二十八。这张是欠条,我签了字,按了手印。这笔钱,我会尽快还给罗大爷。”

罗立新愣住了。

他看着陈淑琴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沉默不语的父亲,和父亲怀里那个安静的孩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他或许想不明白,在这个金钱至上的世界里,为什么还会有人拒绝唾手可得的“补偿”,而选择背上一份沉重的债务。

“爸……”他想说什么。

“你走吧。”罗老汉头也不回地说,“公司里不是还有会吗?别耽误了你挣大钱。”

罗立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背影——一老一小一中,像一个奇怪但又无比和谐的组合,慢慢地走向公交车站,最终消失在人流里。

他手里的那沓钱,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冰冷。

回到村里,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但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

村里的闲言碎语,一夜之间消失了。那些曾经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人,再见到陈淑琴,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敬畏和客气。

是罗老汉。

他用他那“棺材本”,用他那份不计回报的付出,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王婶特意拎着一篮子鸡蛋来看陈淑琴,拉着她的手,一脸的愧疚。

“淑琴啊,是婶子嘴碎,是婶子有眼不识泰山。你别往心里去。罗大哥……那是个真正的好人啊。”

陈淑琴笑了笑,说没事。

她知道,人性本就如此。当你弱小的时候,非议和恶意会像潮水一样涌来;当你背后有了一座山,哪怕那座山看起来并不雄伟,世界也会对你和颜悦色起来。

她依然每天去罗老汉的窝棚做饭。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为了“还债”,不再是为了那个“条件”。

窝棚里,小煤炉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

陈淑琴在切菜,刀和砧板发出“笃笃笃”的、富有节奏的声响。

小远坐在小板凳上,给罗老汉念他新学的课文。

“……一根,两根,许多根,甘蔗,甜!”

罗老汉眯着眼睛,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根甘蔗,用小刀仔细地削着皮,削得很长,像一条紫色的缎带。

他削好一截,就递给小远。

小远接过去,开心地嚼着,甜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夕阳的余晖从那扇小小的窗户照进来,给窝棚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陈淑琴看着这一幕,心里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和满足填满了。

她想起那个偷甘蔗的夜晚,那个让她羞愤欲死的夜晚。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她失去了一个丈夫,却意外地收获了一个父亲。

小远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却拥有了一个最疼爱他的外公。

而那个孤独地守着一片甘蔗地的老人,也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烟火气”。

“吃饭啦!”

陈淑琴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来咯!”

一老一小,异口同声地应着,脸上洋溢着同样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一天,罗立新又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他没有说钱,也没有说工作,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问了一句:

“爸,你……和小远他们,晚饭吃的什么?”

罗老汉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和身边正努力扒饭的陈淑琴母子,咧开嘴笑了。

“吃的,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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