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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结婚》电视剧_全集高清在线观看 - 看猫影视

cac55 2025-11-03 18:45 3 浏览

我岁,家里保姆建议让我嫁她儿子,见到他后我立刻同意了

那碗汤被我妈摔在地上的时候,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很响。

比瓷碗碎裂的声音还要响。

滚烫的鸡汤溅出来,带着一股浓郁的药材味,扑了我一裤腿。黏腻的、温热的液体顺着裤管往下淌,像一条委屈的蛇。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来一股复杂的味道,是当归的苦,红枣的甜,还有我妈眼泪的咸。

“你都二十六了!二十六了!今年必须给我结婚!”

我妈的声音是尖的,像一把生了锈的锥子,一下一下往我耳朵里钻。

她站在我对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花白的头发有几缕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那张我看了二十多年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扭曲,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填满了我不懂的绝望。

地上是一片狼藉。

青白色的瓷片,像破碎的月亮,散落一地。几块乌鸡肉和红枣枸杞,可怜巴巴地躺在汤汤水水里,还在冒着一丝丝的热气。

这碗汤,她从早上五点就开始炖了。

我没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湿透的棉花,又沉又闷,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是弯下腰,想去收拾那些碎片。

“别动!”她又是一声尖叫,吓得我手一哆嗦。

“你今天不答应我,就别想出这个门!”

她的眼睛是红的,里面布满了血丝,像一张细密的网,要把我牢牢网住。

我看着她,心里像被无数根细小的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但我没办法。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林溪发来的消息。

一张图片,一只猫懒洋洋地趴在书页上,配文是:“你看,连咪咪都在劝我偷懒了。”

我的嘴角下意识地想往上扬,但立刻又被我妈冰冷的视线给冻住了。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那一点点暖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你别逼我。”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我逼你?”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里却带着哭腔,“陈阳,我是在救你!是在完成你爸的遗愿!”

又是爸爸。

这个名字像一个沉重的开关,一旦被按下,整个屋子的空气都会变得稀薄,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爸走的时候,我才刚上大学。

他躺在病床上,拉着我妈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看好阳阳,让他早点成家,有人疼,我就放心了。”

这句话,成了我妈后半生的执念。

也成了套在我脖子上,一道看不见的枷锁。

我站起身,不再去看地上的狼藉,也不再去看我妈的眼睛。

我怕再看下去,我会心软,会投降,会说出那个违心的“好”字。

“妈,我去趟公司,还有个项目没弄完。”

我找了一个蹩脚到不能再蹩脚的借口。

“你站住!”

我没站住。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冲出了家门,身后是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陈阳!你这个不孝子!”

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那一切。

我靠在冰冷的防盗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楼道里很暗,声控灯因为我刚才的动静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照在我身上,投下一个疲惫而佝偻的影子。

裤腿上的汤汁已经开始变凉了,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掏出手机,点开林溪的微信。

那只叫“咪咪”的猫,正用它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我。

我回了一句:“羡慕它。”

林溪几乎是秒回:“怎么了?又被阿姨催婚了?”

后面跟了一个无奈摊手的表情。

我打字的手指有些僵硬:“嗯,今天战况有点激烈。”

“那你……没事吧?”

“没事。”

我撒了谎。

我怎么可能没事。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两边拉扯的皮筋,随时都可能从中间断裂。

一边是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母亲,和她背负的沉重遗愿。

另一边,是我爱了五年,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孩,和她对未来的所有规划。

而这两个世界,此刻,水火不容。

我和林溪是在大学的图书馆认识的。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把空气中的尘埃都照得闪闪发光,像一群金色的小精灵。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空位,就在她对面。

她当时正低着头看一本书,一本很厚的,关于古建筑的书。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好看的阴影。

她看得特别专注,连我坐下来都没察觉。

我鬼使神差地没有看自己的书,而是一直看着她。

她会时不时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上的图片,嘴角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睛里像有星星在闪烁。

那一刻,我觉得整个图书馆的光,都聚集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毕业后,我们留在了这个城市。我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每天对着电脑和代码,过着九九六的生活。

她去了一家设计院,每天画着那些我看不懂的图纸。

我们的生活很普通,租了一个不大的房子,每天一起挤地铁,一起在菜市场为了一毛钱的差价跟大妈讨价还-价,一起在深夜的出租屋里,分享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很辛苦,但也很甜。

我们聊过未来。

她说,她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书店,不用很大,小小的就好。书店里要有猫,要有咖啡,要有舒服的沙发和温暖的灯光。

她说,她想把那些快要被遗忘的老建筑,用自己的方式画下来,让更多的人看到它们的美。

她的眼睛里,总是闪着光。

那种光,是我在日复一日的格子间里,快要失去的东西。

我爱她,爱她对生活的热爱,爱她眼睛里的光。

我想保护那束光。

所以,当她说“我们再等两年好不好?等我攒够了开书店的钱,等我更有底气一点”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以为,爱是理解,是支持。

我以为,时间会解决一切。

但我忘了,我妈的时间,是不等人的。

我妈第一次见林溪,是在我们刚毕业那年。

我兴冲冲地把林溪带回家,像献宝一样。

我妈很客气,客气得有些疏离。

她拉着林溪的手,问了很多问题。

“家里是哪的?”

“父母是做什么的?”

“一个月工资多少?”

“有弟弟妹妹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的尺子,在丈量着林溪的“价值”。

林溪有些局促,但还是微笑着一一回答了。

吃完饭,林溪去厨房帮忙洗碗,我妈把我拉到阳台。

“这个女孩子,太瘦了,不好生养。”

“她家里条件也一般,以后你们会很辛苦。”

“我看她事业心也挺重,不像个会顾家的。”

我当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您这都是老观念了。”

“什么老观念?这是经验!”我妈的脸色沉了下来,“我都是为你好。”

那次之后,我妈对林溪的态度,就一直不冷不热。

她会催我,催我换个“条件好”的。

她说:“陈阳,你爸走得早,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就求你安安稳稳的,找个能帮你,能照顾你的好媳-妇。”

我知道她辛苦。

单亲妈妈的难,我从小看到大。

她一个人打好几份工,供我读书,供我上兴趣班。她的手,因为常年泡在冷水里,一到冬天就裂开一道道口子,像干涸的土地。

我欠她的,太多了。

所以,当她的催促从“找个好媳-妇”变成“跟林溪结婚”时,我甚至有一瞬间的庆幸。

我以为她终于接纳了林溪。

但我错了。

她只是觉得,我的年龄到了。

二十六岁,在她眼里,是一个再不结婚就要被剩下的年纪。

她开始频繁地给我打电话,三句话不离结婚。

她开始不打招呼就跑到我们租的房子里,美其名曰“帮你们收拾收拾”,实际上是来“考察”林溪。

她会嫌弃林溪买的菜不新鲜,嫌弃林溪做的饭不清淡,嫌弃林溪把阳台上的花养死了。

林溪一直忍着,她跟我说:“阿姨也是关心你,我能理解。”

可我知道,她心里是委屈的。

有一次,我加班到深夜才回家。

一开门,就看到林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没有开灯。

我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怎么了。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陈阳,我们是不是真的不合适?”

我的心,咯噔一下。

原来,那天下午,我妈又来了。

她看到林溪在画图,画的是一栋快要被拆掉的老宅。

我妈说:“女孩子家家的,天天画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有这个时间,不如学学怎么煲汤,怎么照顾人。以后结了婚,总不能还让陈阳伺候你吧?”

林溪没跟她吵,只是默默地收起了画纸。

我妈走后,她一个人坐了很久。

她跟我说:“陈阳,我不是不想结婚。我只是害怕,害怕结婚以后,我就不能再做我自己了。我害怕我要收起我所有的梦想,去扮演一个你们都满意的‘好媳-妇’。”

我抱着她,一遍遍地跟她说“不会的,有我呢”。

可是,连我自己都觉得那句话苍白无力。

在我和我妈之间,她看不到希望。

我站在楼下,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裤腿上的汤渍已经干了,硬邦邦地贴在腿上,像一块丑陋的疤。

我给林溪打了个电话。

“喂?”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你在哪?”

“还在公司,有个方案要改。”

“我过去找你。”

“别了,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她顿了顿,又问,“跟阿姨……谈得怎么样?”

“老样子。”我苦笑了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

良久,她才轻轻地说:“陈阳,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你别胡说!”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没有胡说。”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害怕,“我累了。我不想再让你为难了。也许阿姨说得对,我确实不是那个适合你的人。”

“林溪!”我几乎是吼了出来,“你再说一遍?”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再打过去,已经是忙音了。

我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夜色像浓稠的墨,将我整个人都吞噬了。

原来,那根被拉扯的皮筋,最先选择放手的,是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好几圈才对上。

屋子里一片漆黑,我妈大概是睡了。

我摸索着打开灯,客厅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地上的汤渍和碎片都不见了,就像那场激烈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餐桌上,放着一个保温饭盒,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汤在里面,记得喝。”

是我妈的字迹,一笔一划,很用力。

我打开饭盒,还是那碗鸡汤,只是已经凉了。

我端起来,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汤是苦的,从舌尖一直苦到心里。

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进碗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爸了。

他还是我记忆中那个高大的样子,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站在一片金色的麦田里,对我笑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

阳光照在他身上,很温暖。

我拼命地想朝他跑过去,可是我的脚像被灌了铅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我急得大喊:“爸!你别走!”

然后,我就醒了。

天已经亮了,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

我摸了摸脸,一片冰凉的湿润。

我妈不在家。

我给她打电话,没人接。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疯了一样地冲出家门,去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

菜市场,公园,老年活动中心……

都没有。

最后,我在我爸的墓碑前,找到了她。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背影佝偻,像一棵被风霜压弯了腰的老树。

清晨的雾气很重,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

她的面前,摆着一些水果和点心,还有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插着三炷燃尽的香。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妈。”

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爸,笑得很灿烂。

“你爸啊,最喜欢热闹了。”她喃喃地说,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总说,家里要有人气,要有孩子的笑声,那才叫家。”

“他走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怕你一个人孤单,怕你没人照顾。”

“我答应过他,一定会让你成家立业,幸幸福福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飘,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可是我没用。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那不是昨天那种歇斯底里的哭,而是一种无声的,压抑了太久的悲伤。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妈,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用手背抹了抹眼泪。

“不怪你。”

她转过头,看着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逼迫,只有疲惫和哀伤。

“是妈太心急了。”

“我就是怕啊……怕我哪天也跟你爸一样,突然就走了,到时候,看不见你结婚,我到了下面,没法跟你爸交代。”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

她的偏执,她的强硬,她的不可理喻,都源于一个字——怕。

怕时间不够,怕承诺落空,怕死亡的别离再次上演。

她不是在逼我,她是在跟时间赛跑。

我从没见过我妈这么脆弱的样子。

她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女超人。

她能一个人扛起煤气罐上五楼,能一个人在深夜里背着发高烧的我去医院,能一个人面对所有生活的风雨。

可是,她也会老,会累,会害怕。

我这个儿子,却直到今天才看懂她的恐惧。

我扶着她,慢慢地往回走。

晨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那个女孩子……叫林溪是吧?”她突然开口。

“嗯。”

“她……是个好孩子吗?”

“是。”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很好。”

我妈沉默了。

回到家,她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我给她盖上毯子,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脸上,皱纹又多了几条。

她的头发,又白了许多。

我拿出手机,想给林溪发条消息,告诉她我妈的事。

可是,打了几个字,又都删掉了。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只是我妈。

还有她那个遥不可及的书店梦,还有她那个需要常年吃药的父亲,还有我们之间,因为一次次争吵而产生的裂痕。

“我们还是算了吧。”

她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也许,她说的对。

放手,对我们两个,都是一种解脱。

可是,我不甘心。

五年的感情,怎么能说算就算了?

那些一起吃过的苦,一起流过的泪,一起憧憬过的未来,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

下午,我妈醒了。

她好像把昨天和今天早上的事都忘了,又恢复了那个忙忙碌碌的母亲形象。

她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肉,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

“多吃点,看你瘦的。”

她绝口不提结婚的事,也不提林溪。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我知道,她在等我给她一个答案。

而我,给不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林溪陷入了冷战。

我们没有再联系。

公司里,堆积如山的工作让我暂时可以不用去想那些烦心事。

可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就会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习惯了回家的时候,有一盏灯为我亮着。

我习惯了疲惫的时候,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

我习惯了她的笑,她的闹,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

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这个我们一起布置起来的小屋,突然变得陌生而冰冷。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从天黑到天亮。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

我们一起去过的海边,一起爬过的山,一起看过的日出。

那些画面,越是清晰,心就越是疼。

一个周末,我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去了她公司楼下等她。

我不知道我要跟她说什么,我只是想见她一面。

我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黑。

看到她从大楼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

她瘦了,也憔悴了。

我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她也看到了我,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停,径直朝地铁站走去。

我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

“我们谈谈。”我说。

她没有挣脱,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没什么好谈的。”

“林溪,你看着我。”我强迫她抬起头。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光。

“陈阳,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我不放!”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五年的感情,你说算了就算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路边的行人纷纷朝我们看来。

她终于挣脱了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和我保持着距离。

“那你想怎么样?”她看着我,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回去跟你妈说,你要娶我这个她眼里的‘穷丫头’‘拖油瓶’?然后呢?让她一辈子都看不起我,一辈子都给我们脸色看?还是说,让我放弃我所有的计划,放弃我爸,就为了嫁给你,做一个让你妈满意的儿媳-妇?”

“陈阳,那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那样的我,也不是你爱的那个我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我心上。

我无力反驳。

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对不起。”我最终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她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这一次,我没有再追上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

那晚,下起了大雨。

我没有带伞,一个人在雨里走了很久很久。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温热的眼泪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更咸,哪个更凉。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回到家,浑身都湿透了。

我妈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我没有回答,径直走进房间,把自己摔在床上。

我发烧了。

烧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省。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那片金色的麦田。

我爸还是站在那里,对我笑着。

这一次,林溪也在。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站在我爸身边,也对我笑着。

他们朝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拼命地跑,可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却一点都没有缩短。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妈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手里还紧紧地攥着我的手。

她的眼角,有没擦干的泪痕。

我轻轻地动了一下,她立刻就醒了。

“阳阳,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一脸的紧张和关切。

我摇了摇头,嗓子干得说不出话。

她赶紧给我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下。

“你吓死我了,烧到三十九度八,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就危险了。”她说着,眼圈又红了。

我看着她憔悴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摇了摇头:“傻孩子,跟妈说什么对不起。”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问道:“是……因为林溪吗?”

我的心一颤,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妈叹了口气,帮我掖了掖被角。

“你住院这两天,她来过。”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来了?”

“嗯。昨天下午来的。提着一锅粥,说是自己熬的,让我趁热喝。”

“她看你还在睡,就没叫醒你,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她走的时候,跟我说,‘阿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陈阳这么难过’。”

我妈模仿着林溪的语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这个傻姑娘。

明明自己也委屈得要死,却还在跟我妈道歉。

“她还说……”我妈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她说,她爸的病,最近又加重了,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她不想拖累你。”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她总是把所有的苦,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那个孩子,也不容易。”我妈的声音低了下去,“是我……是我太自私了,光想着我自己,光想着你爸的遗愿,没替你们想过。”

“阳阳,妈想通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澄澈。

“你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你们自己做主吧。结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都随你们。”

“妈只要你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

我看着她,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等这句话,等了太久了。

林-溪等这句话,也等了太久了。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妈帮我办好了出院手续,坚持要送我回我和林溪租的那个家。

“去吧,把她找回来。”她说,“好好跟人家道个歉。”

我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却迟迟没有勇气敲下去。

我怕。

怕她已经不在了。

怕她真的已经放弃了。

我妈看出了我的犹豫,拍了拍我的肩膀。

“去吧,儿子。爱,是需要勇气的。”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按下了门铃。

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门,开了。

是林溪。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头发随意地扎着,脸上还带着一丝惊讶。

我们四目相对,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还是我妈打破了沉默。

“林溪啊,阿姨……来看看你。”

林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我们让了进去。

屋子里,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多了一些纸箱。

有的已经封好了,有的还敞着口。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真的准备要走了。

“阿姨,陈阳,你们坐。”她给我们倒了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妈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孩子,是阿姨不好。”我妈开口,声音里带着愧疚,“以前,是阿姨太固执,说了些话,做了些事,伤了你的心。你别往心里去。”

林溪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摇着头,说:“阿姨,不怪您,是我……”

“你听我说完。”我妈打断了她,“陈阳都跟我说了。你的梦想,你家里的事,我都懂。”

“以前,我也跟你一样。年轻的时候,也想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可是后来,有了陈阳,就只能把那些想法都收起来,一心一意地照顾他,照顾这个家。”

“我把我没能实现的遗憾,都寄托在了陈阳身上。我希望他能安稳,能幸福,所以我才……才那么着急地逼你们。”

“是我错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我不该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们身上。”

我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递到林溪面前。

里面是一只很旧的银手镯。

样式很简单,上面刻着一些已经模糊不清的花纹。

“这是我结婚的时候,陈阳的奶奶给我的。现在,我把它给你。”

“阿姨不是逼你现在就嫁给陈阳。我只是想告诉你,从今天起,我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女儿看待。”

“你们的路,还很长。你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阿姨不干涉了。”

林溪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她看着我妈,又看看我,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走过去,把她轻轻地揽进怀里。

“对不起。”我在她耳边说,“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她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像是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害怕,都哭出来。

我妈看着我们,也悄悄地抹着眼泪。

那个下午,阳光很好。

我们三个人,第一次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说了很多很多话。

林溪说了她父亲的病,说了她为了筹钱,每天下班后还要去做兼职。

我妈说了她年轻时的故事,说了她和我爸是怎么认识,怎么相爱的。

我也说了我夹在她们中间的痛苦和挣扎。

我们把所有的话,都摊开来说。

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只有理解和心疼。

原来,沟通,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钥匙。

而爱,是打开这把锁的唯一密码。

后来,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又跟朋友借了一些,凑够了林溪父亲的手术费。

手术很成功。

林溪的书店,也终于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开了起来。

店面不大,就在我们住的小区附近。

名字是林溪起的,叫“暖光”。

她说,希望这家书店,能像一束温暖的光,照亮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

开业那天,我妈也来了。

她穿了一件新买的旗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精神极了。

她没有再对店里的布置指手画脚,只是默默地帮着我们招呼客人,擦拭桌子。

她甚至还抱起了那只叫“咪咪”的猫,一脸慈爱地抚摸着它。

阳光透过书店的玻璃窗,洒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

我看着正在吧台后忙碌的林溪,她正侧着头,微笑着跟客人介绍着什么。阳光勾勒出她美好的侧脸,她的眼睛里,又重新闪烁起了那种我熟悉的光芒。

我看着正在逗猫的我妈,她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满足。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婚姻,从来都不是一张纸,一个仪式。

它不是终点,也不是枷锁。

它应该是两个独立灵魂的彼此吸引,是两个家庭的相互融合,是我们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找到一个可以并肩作战,可以分享所有喜怒哀乐的同伴。

它需要爱,更需要理解和尊重。

需要我们放下偏见,去倾听对方内心真实的声音。

需要我们鼓起勇气,去面对生活所有的风雨。

晚上,书店打烊后。

我妈给我们做了一桌子好菜。

吃饭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阳阳,你爸留下的那块旧手表,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

那是我爸的遗物,一块很老式的上海牌手表。表盘已经泛黄,表带也磨损得很厉害,最重要的是,它已经不走了。

我妈一直把它收在一个小木盒里,宝贝得不得了。

“我前几天,拿去修了。”她说,“找了好几个老师傅,都说修不好了。机芯坏得太厉害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

“我本来想着,等你结婚那天,把它当个念想,交给你。”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林溪听完,放下筷子,对她说:“阿姨,我认识一个修表很厉害的师傅,是个民间高手。要不,我们拿去试试?”

我妈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暗了下去。

“算了吧,别折腾了。”

第二天,林溪还是拉着我,带着那块手表,找到了她说的那个老师傅。

老师傅住在一个很深的巷子里,店面很小,很不起眼。

他戴着老花镜,拿着一个放大镜,对着那块手表,仔仔细细地看了很久。

“难修啊。”他摇着头说,“里面的零件都老化了,市面上也找不到了。”

我和林溪的心,都沉了下去。

“不过……”老师傅话锋一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这里有些以前留下来的老零件,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给它凑一副新的‘心脏’。不过,需要时间。”

“没关系,多久我们都等。”林溪抢着说。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去老师傅那里看看。

看着他把那块手表,一点一点地拆开,清洗,打磨,再一点一点地组装起来。

那个过程,像是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不是在修理一块表,他是在修复一段被尘封的时光。

终于,在一个月后,老师傅告诉我们,手表修好了。

当我们看到那块手表,重新在我们面前“滴答滴答”地走起来时,我和林溪都激动得快要哭了。

那声音,清脆,有力。

像是沉睡了多年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我们把手表拿回家的那天,我妈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我悄悄地走到她身后,把那块正在走动的手表,放到了她耳边。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慢慢地转过身,看着我手里的表,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它……它……”

“妈,它活过来了。”我说。

她颤抖着手,接过那块表,把它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我知道,那一刻,她听到的,不仅仅是表针走动的声音。

更是我爸的心跳,是那些已经逝去的,却从未被遗忘的,温暖的岁月。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它能抚平伤痛,也能化解隔阂。

它让我们学会了成长,学会了理解,学会了爱。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加上林溪的父母,一起吃了一顿饭。

这是我们两个家庭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没有剑拔弩张的盘问,也没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只有两个母亲,拉着彼此的手,聊着家常,说着各自孩子小时候的趣事。

两个父亲,喝着小酒,聊着国家大事,下着象棋。

我和林溪,相视一笑。

我们知道,我们离那个我们想要的未来,又近了一步。

我们没有立刻结婚。

我们有了一个新的约定。

等林溪的书店,实现盈利。

等我还清了为她父亲治病欠下的债。

等我们都准备好了,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我们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我妈也没有再催我们。

她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去林溪的书店里帮忙。

她学会了煮咖啡,学会了做甜点,甚至还学会了用电脑管理会员信息。

她跟那些来书店看书的年轻人,打成了一片。

她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灿烂。

她说,她好像又找到了年轻时的感觉。

有一次,我看到她和一个小姑娘聊得很开心。

那个小姑娘问她:“阿姨,您儿子和这么好的女朋友,怎么还不结婚啊?”

我妈笑了笑,说了一句让我差点掉下眼泪的话。

她说:“结不结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是幸福的。”

“真正的家,不是一张证,一栋房子。而是,只要你们在一起,心里,就是安定的。”

我站在书架的阴影里,看着我妈的侧脸。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那一刻,我觉得她像一个发着光的哲人。

原来,爱到极致,是懂得,是放手,是成全。

我走到她身边,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妈,谢谢你。”

她拍了拍我的手,说:“傻孩子。”

林溪也走了过来,从另一边抱住了我们。

我们三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书店里的猫,懒洋洋地叫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它的午觉。

窗外,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窗内,是岁月静好,暖光融融。

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家。

它或许来得有些晚,过程有些曲折。

但幸好,我们都没有放弃。

幸好,爱,最终战胜了一切。

一年后,林溪的书店走上了正轨,成了附近小有名气的网红打卡地。

我也升了职,加了薪,还清了所有的债务。

我们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去民政局领了证。

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豪华的婚车。

我们只是请了两家人,在书店里,办了一个小小的派对。

我妈亲手给我们做了一个蛋糕。

林溪的爸爸,给我们写了一幅字。

上面写着: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那天,我单膝跪地,把一枚自己设计的戒指,戴在了林溪的手上。

那枚戒指,很简单,上面没有钻石,只有两只紧紧交握的手。

我对她说:“林溪,谢谢你,没有在我最混蛋的时候放弃我。谢谢你,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未来的路,请多指教。”

她哭得像个孩子,不停地点头。

我妈站在一边,也哭得稀里哗啦。

她说:“我终于,可以跟你爸交代了。”

我走过去,抱住她。

“妈,爸他,肯定都看到了。他会为我们骄傲的。”

是的,他一定都看到了。

他看到了我们的挣扎,我们的成长,我们的幸福。

那块修好的手表,我一直戴在手上。

每一次听到它“滴答滴答”的声音,我都感觉,像是父亲在我的生命里,从未缺席。

他用另一种方式,陪伴着我,守护着我,教会我,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

真正的孝顺,不是盲从,不是妥协。

而是,努力让自己过得幸福。

因为,这才是天下所有父母,对子女,最深沉,最质朴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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