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邻居的老婆》电影免费在线高清观看完整版-小小影视
cac55 2025-11-03 18:48 4 浏览
“你今天,回来得挺早啊?”
妻子林薇正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拿着一根沾着水珠的芹菜。她头发随意挽着,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被厨房的热气蒸得有些发红。
我“嗯”了一声,弯腰换鞋,把公文包随手放在鞋柜上。包里的文件沉甸甸的,压得我肩膀发酸。
“今天不加班?”她又问。
“项目提前弄完了。”我答得有些含糊,一屁股陷进沙发里,不想再动。
客厅里,六岁的儿子童童正趴在地毯上,聚精会神地拼着一艘巨大的乐高航母。电视里放着他最喜欢的动画片,声音开得不大不小,和厨房里传来的“刺啦”一声的炒菜声混在一起,构成了我生活里最熟悉的背景音。
这就是我的生活。三十五岁,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里做个项目主管,不上不下。妻子林薇是中学老师,温柔贤惠。儿子聪明可爱。我们在这个城市有一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背着三十年的房贷。
一切都很好,稳定得就像墙上的石英钟,秒针每一次走动,都和上一次分毫不差。
可有时候,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我一个人开车从公司回家的路上,看着高架桥上连绵不绝的车灯,会忽然感到一阵空洞。
我觉得我的生活,好像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外面的人看着,觉得光鲜亮丽,什么都有。只有我自己知道,罐子里的空气,有点稀薄。
我换了个姿势,沙发因为我的动作发出了轻微的呻吟。我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那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在灯光下看不太清,但你知道它就在那儿。
就像我和林薇的感情。我们依然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会在对方生病时端水喂药,会记得对方的生日和忌口,会在每一个家庭决策上共同商量。我们是最好的战友,最默契的搭档。
但有些东西,好像慢慢变淡了。
我们不再像从前那样,有说不完的话。现在每天的交流,百分之八十都围绕着孩子、工作、还有双方的老人。剩下那百分之二十,是沉默。
吃晚饭的时候,林薇给我夹了一筷子排骨,“尝尝,今天新学的做法。”
我点点头,说好吃。
她笑了笑,低头给童童剔掉鱼刺。
我看着她,灯光下她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纹路。我们从大学相恋到今天,已经十二年了。十二年,足以把一个脸皮薄薄的姑娘,变成一个熟练地在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的主妇。也足以把一个曾经会抱着吉他,在宿舍楼下唱情歌的毛头小子,变成一个每天计算着KPI和房贷的中年男人。
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我爱她,爱这个家。这是我生命的根。可我又觉得,这根扎得太深,深得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童童最积极,蹬蹬蹬跑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条浅色的连衣裙,长发微卷,手里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
是三个月前搬到我们对门的新邻居,苏晴。
她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人住。听说是做设计的,工作时间很自由。她很漂亮,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美,而是像春天早晨的阳光,温和又明亮。
“陈哥,嫂子,我切了点水果,给你们送点尝尝。”她笑着说,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林薇热情地把她让进来,“哎呀,小苏,你太客气了,快进来坐。”
苏晴把果盘放下,又跟童童说了几句话,逗得他咯咯直笑。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更像是某种沐浴露的味道,清清爽爽的。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只是看着她和林薇、童童说话。她很会聊天,几句话就能让气氛变得轻松愉快。
林薇去厨房给她倒水,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她,还有专注玩乐高的童童。
她转过头,对我笑了笑,“陈哥,最近工作很忙吧?看你都瘦了。”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瘦了吗?我自己都没注意,林薇也没提过。
“还行,老样子。”我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男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别太拼了。”她的声音很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关心。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好林薇端着水出来了,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苏晴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林薇送她到门口,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那盘没怎么动的水果。
“这个小苏,人真不错,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林薇感慨道。
我“嗯”了一声。
“你说她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单着呢?”
“不知道。”
林薇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探究的意味。“你今天怎么了?好像不怎么高兴。”
“没有啊,”我立刻否认,“就是有点累。”
她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开始收拾桌子。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能清晰地听到林薇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
我的脑子里,反复回想着苏晴说的那句话,“看你都瘦了。”
这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客套话,我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它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那潭死水般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已经很久,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瘦了还是胖了。在公司,老板只关心我的业绩。在家里,林薇更关心童童有没有多吃一碗饭。我自己,每天忙得像个陀螺,更不会在意这些。
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当成一个独立的、有自己感受的“男人”来看待了。在大多数时候,我首先是“童童的爸爸”,然后是“林薇的丈夫”,再然后是“公司的陈主管”。
至于“陈凯”本人是谁,他累不累,他心里在想什么,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而苏晴的出现,就像一个提醒。她提醒我,我还是一个会被漂亮女人注意到的男人。
这个念头让我心里升起一丝隐秘的、不该有的窃喜。紧接着,又是更深的愧疚。
我转过身,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大概是白天上课太累了。我伸出手,想帮她抚平,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我这是怎么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过着最普通的生活。我有一个好妻子,一个可爱的儿子。我应该感到满足。
可为什么,我的心会因为邻居一句不经意的话,而动荡不安?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层看似坚固的玻璃罐壁,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那是一个周五的晚上,林薇带着童童回了娘家,她外婆八十大寿,要去住两天。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难得清闲,点了个外卖,开了瓶啤酒,准备看一场一直没空看的电影。
电影刚放到一半,家里的灯突然“啪”的一声,全灭了。
我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跳闸了。我摸黑找到电闸箱,把所有的开关都推上去,但屋里还是一片漆黑。
我走到窗边,看到对面楼的灯都亮着,我们这栋楼也只有我家是黑的。看来是家里的线路出了问题。
我一个文科生,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物业早就下班了,电工师傅的电话我也没存。
我正一筹莫展,手机忽然响了。是微信消息。
我划开一看,是苏晴发的。
“陈哥,你家停电了吗?我看到你家黑着。”
我回道:“是啊,好像是线路问题,正愁呢。”
过了几秒钟,她的消息又来了。
“要不你先来我家坐会儿?我这儿有蜡烛和应急灯。等明天再找电工师傅。”
我犹豫了。
一个男人,在妻子不在家的时候,去一个单身女邻居家里……这听起来,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可是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干坐着,也确实不是个办法。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她又发来一条语音,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了陈哥,怕我吃了你啊?我刚烤了点小饼干,正好过来尝尝。”
她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心里那点防备,好像一下子就松懈了。是啊,我想什么呢?人家只是好心,我别把人想得太复杂了。
我回了个“好”,然后摸黑穿上鞋,走出了家门。
苏晴家的门虚掩着。我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里没有开大灯,只在客厅的茶几上点了几根香薰蜡烛。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把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层温暖又朦胧的光晕里。空气中弥漫着和她身上一样的、淡淡的香味。
她正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似乎在看什么。听到我进来的声音,她回过头,冲我一笑。
“快来坐,陈哥。”
她穿了一件丝质的睡裙,很宽松的款式,但依然能勾勒出玲珑的曲线。烛光下,她的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瓷器。
我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半拍。
我有些拘谨地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喝点什么?红酒还是茶?”她站起身,走向厨房。
“白水就好。”我赶紧说。
她给我倒了杯水,又把一盘小饼G递到我面前,“尝尝,我自己做的。”
我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很香,很脆。
“好吃。”我由衷地赞叹。
她笑了,重新在地毯上坐下,双手抱着膝盖,看着我。
“嫂子和童童不在家,你一个人是不是挺无聊的?”
“还好,难得清静。”
“也是,”她点点头,“有时候一个人待着,也挺好的。”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她的工作,聊我的公司,聊这个城市的房价,聊最近上映的电影。
我发现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不管我说什么,她都能很认真地听,并且给出恰当的回应。和她聊天,很轻松,很舒服。
我不知不G地就放松下来,甚至说了一些在公司里、在林薇面前都不会说的话。比如我对我们部门新来的那个九零后实习生的看法,比如我对公司未来发展方向的担忧。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跟林薇说,她不懂,只会劝我别想太多。跟同事说,又怕隔墙有耳。
但在苏晴面前,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
“其实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她安静地听我说完,然后柔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像你这个年纪,能有自己的房子,有幸福的家庭,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她的话,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我心里最疲惫的那个角落。
是啊,所有人都觉得我过得很好。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了维持这个“很好”,我付出了多少。我每天在公司里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我不敢换工作,因为身上背着沉重的房贷。我不敢生病,因为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这些压力,我从没对人说过。
“谢谢你。”我看着她,声音有些干涩。
“谢我什么?”她歪着头,烛光在她眼中跳跃,像两簇小小的火苗。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废话。”
她忽然笑了,然后慢慢地朝我这边挪了挪。
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我甚至能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清香。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陈哥,”她看着我的眼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有没有觉得……你跟你妻子,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她又朝我近了一些,近到我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
“你是个好男人,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可是,你也是你自己啊。”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膝盖上。“你也有权利,让自己开心一点。”
她的手很软,带着一丝凉意。那凉意,却像一团火,顺着我的膝盖,一路烧到了我的心里。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立刻站起来,跟她说声谢谢,然后离开。
可是我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仿佛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要把我整个人都吸进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它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散发着致命的香气,就摆在我的面前。只要我伸出手,就能摘到。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重,擂鼓一样地敲在我的胸膛里。
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疲惫、苦闷、不甘,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也许……就放纵这一次?
就一次。
不会有人知道的。明天太阳升起,我还是那个好丈夫,好父亲。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住了我的心。
就在我的手,快要不受控制地抬起来的时候,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是林薇打来的视频电话。
刺耳的铃声,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几乎是弹起来的,慌乱地接通了视频。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林薇和童童的脸。童童正趴在床上,拿着一个奥特曼的玩具,看到我,立刻兴奋地喊:“爸爸!你看我的新奥特曼!”
林薇在一旁笑着,把镜头对准了童-童,“你看看他,都几点了,还不肯睡。”
我看着屏幕里,儿子灿烂的笑脸,和妻子温柔的眉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刚才,在想什么?
我差一点,就要背叛他们。
“你怎么黑漆漆的?没开灯吗?”林薇注意到了我这边的环境。
“啊……家里跳闸了,我正看呢。”我撒了个谎,声音因为心虚而有些发抖。
“那你小心点啊。要不给物业打个电话?”
“没事,我能搞定。”
我不敢看苏晴,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和妈妈呀?”童童在视频那头问。
“后天,后天爸爸就去接你们。”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拉勾!”
“好,拉勾。”
我对着屏幕,伸出了小拇指。
挂掉电话,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动,现在回想起来,只剩下后怕。
我转过身,看着还坐在地毯上的苏晴。
她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柔情,只剩下一片平静。平静得让我有些发慌。
“对不起。”我低声说。我不知道这句对不起,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我先回去了。”我不敢再待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摸黑回到自己家,重重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屋里一片漆黑,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搞砸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明明拒绝了,明明在最后关头守住了底线。可为什么,我心里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充满了更深的混乱和痛苦?
我痛苦的,不是我差点犯错。而是我发现,原来我真的会动摇。原来那些所谓的道德和责任,在诱惑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但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心里的阴暗面。
这让我感到害怕。
更让我难受的是,这件事之后,我该如何面对苏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以后碰面了,该有多尴尬?
还有林薇。我虽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背叛,但我的心,已经开小差了。这对我来说,和真正的背叛,又有什么区别?
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我找了电工师傅来修好了线路。屋子里重新亮堂起来,但我心里的那片黑暗,却怎么也驱散不了。
我不敢出门,怕在楼道里碰到苏晴。我一整天都待在家里,拉上窗帘,像一只躲在洞里的老鼠。
林薇和童童是周日下午回来的。
听到他们开门的声音,我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爸爸!”童童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了我的腿。
我把他抱起来,使劲亲了一口。
林薇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看到我,笑了笑,“怎么了?两天不见,这么想我们?”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东西,“回来了。”
“嗯,回来了。”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没有,”我摇摇头,“就是觉得,家里还是有你们在,才像个家。”
我说的是真心话。
这两天,我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了孤单和恐慌。我意识到,这个家,这两个人,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是我的锚。有了他们,我这艘船,才不会在生活的海洋里迷失方向。
林薇被我这句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一红,“多大的人了,还说这种话。”
但她的嘴角,是上扬的。
那一刻,我下定决心。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我心里的那个窟窿。
从那天起,我开始刻意地改变。
我不再把所有的时间都扑在工作上。我开始准时下班,回家陪童童玩乐高,听林薇说学校里的趣事。
周末,我不再以“累”为借口宅在家里。我主动提议,带他们去郊区的公园野餐,去新开的海洋馆看海豚表演。
我开始重新学着,去观察我的妻子。
我发现,她最近新换了洗发水,是她喜欢的茉莉花香。
我发现,她备课的时候,习惯性地会咬笔头。
我发现,她看喜剧电影的时候,笑点总是比我低。
这些细节,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竟然现在才注意到。
我试着和她聊天,聊一些孩子和工作之外的话题。聊我们上大学时,一起去过的那个小书店,它还在不在。聊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看的那场电影,讲了什么。
一开始,林薇很不适应。
她会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陈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哭笑不得,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向她保证,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再那样下去了。
生活已经够辛苦了,我们不能让我们的感情,也变得那么粗糙。
慢慢地,她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变化。
她不再总是把注意力放在童童身上。她会和我分享她看到的一篇有趣的文章,会拉着我一起看她追的电视剧。
我们的话,又渐渐多了起来。
家里的气氛,好像也变得不一样了。童童的笑声,似乎比以前更响亮了。
我以为,生活会就这样,慢慢回到正轨。
我和苏晴之间那段不愉快的插曲,也会像投入湖里的一颗石子,虽然曾泛起涟漪,但终将沉入水底,了无痕迹。
我和她,也确实很有默契地,都在避免和对方碰面。
我出门上班的时间,比以前早了半个小时。她似乎也调整了作息。我们住在对门,却有好几个星期,没有在楼道里遇到过。
我甚至开始觉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直到那天。
那又是一个周末。我陪童童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踢球。
林薇说家里酱油没了,让我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一瓶。
我跟童童说了一声,就往超市走。
就在我提着酱油,快走到楼下的时候,我看到了苏晴。
她正从我们那栋楼的单元门里走出来。她看起来状态很不好,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走路的姿势也有些不稳,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我下意识地想躲开。
可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她身子一晃,扶住了旁边的一棵树,然后慢慢地蹲了下去。
我犹豫了一下。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装作没看见,直接走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波澜。
可是,看着她那个样子,我又做不到真的袖手旁观。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邻居。一个人生病的女人,蹲在路边,看起来那么无助。
我心里天人交战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你……没事吧?”我站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问。
她抬起头,看到是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没事。”她摇摇头,声音很虚弱。
“你看起来很不好。”我说,“是不是生病了?要去医院吗?”
“不用,”她勉强笑了笑,“老毛病了,歇一会儿就好。”
她说着,就想站起来。可是刚一用力,身子又晃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的胳膊很凉,隔着薄薄的衣袖,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我送你去医院吧。”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把手里的酱油放在一旁,然后把她扶起来。她的身体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软软地靠在我身上。
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但这一次,我心里没有任何杂念。
我只觉得,我扶着的是一个需要帮助的病人。
我把她扶到路边,打了辆车,直接去了最近的医院。
在车上,她一直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一句话也不说。我看到她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问了一堆问题,她都答得很含糊。
最后,医生让我去办住院手续,说要做个详细的检查。
我拿着她的医保卡和身份证去缴费,办手续。看着上面“苏晴”两个字,和那张清秀的证件照,我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们明明是邻居,却好像比陌生人还要疏远。除了她的名字,我几乎对她一无所知。
办好手续,我回到急诊室。她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正在输液。
护士看到我,嘱咐道:“你是她家属吧?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你在这儿守着,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们。”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我不是她家属。但看着苏晴那张苍白的脸,我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这个时候,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我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缓慢地流进她的血管里。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轻微的“滴滴”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我,愣了一下。
“谢谢你。”她说,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不用客气。”我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她动了动,似乎想坐起来。
我赶紧按住她,“你别动,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她没再坚持,重新躺了回去。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你……是什么病?”我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系统性红斑狼疮。”
我不是医生,但这个病的名字,我听说过。据说很麻烦,被称为“不死的癌症”。
我心里一沉。
“很早就查出来了,”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语气很平静,“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任何语言,在真正的病痛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对不起。”她忽然说。
我愣住了,“你跟我道什么歉?”
“那天晚上的事,”她看着天花板,没有看我,“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该试探你。”
我心里一震。
原来,她是故意的。
“我刚搬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跟自己无关的故事。“你和你妻子,看起来很恩爱。每次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我都觉得很羡慕。”
“我只是……有点好奇。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那种,能抵挡住所有诱惑的好男人。”
“所以,你就拿我做实验?”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气。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有了一丝水汽。
“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的好奇心,会给你造成那么大的困扰。”
“我以为,男人都一样。我以为,只要我稍微主动一点,你就会……”
她没有说下去。
我看着她,心里的那点怒气,不知不觉地就消散了。
我能说什么呢?说她错了?
可她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林薇的那个电话,我会怎么做?
我自己都不知道。
“都过去了。”我听到自己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她摇了摇头,“过不去。”
“陈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而不是“陈哥”,“你知道吗?那天你走之后,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很久。我不是觉得尴尬,也不是觉得被拒绝了。我是在想,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丈夫,我肯定舍不得让他受一点点委屈。”
“我会每天都跟他说,他有多棒。我会让他知道,他在我心里,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你妻子……她很爱你。”苏晴说,“但是我能看出来,你们之间,好像缺了点什么。”
“你们太像亲人了,太默契了。默契到,都忘了怎么去表达爱了。”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说的,全都对。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林薇打来的。
我下意识地按了静音,没有接。
“怎么不接?”苏晴问。
“没什么,一个推销电话。”我撒了个谎。
她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陈凯,你这样,会很累的。”
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林薇。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老婆”两个字,心里一阵烦躁。
我为什么要心虚?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只是送一个生病的邻居来医院,这有什么错?
可是,我该怎么跟林薇解释?
说我在医院,陪着苏晴?
她会信吗?
就算她信了,她心里会不会有疙瘩?
我越想越乱。
最后,我还是挂掉了电话,然后给林薇回了一条微信。
“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晚点打给你。”
发完这条微信,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我讨厌这种感觉。这种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的感觉。
“你回去吧。”苏晴忽然说,“这里有护士,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我看着她,她已经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只留给我一个削瘦的背影。
“你……”
“我真的没事。”她打断我,“你快回去吧。你妻子,应该在等你。”
我沉默了。
我确实该回去了。童童还在楼下等我,林薇也在等我回家吃饭。
我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按铃叫护士。”
她“嗯”了一声,没有再回头。
我走出病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呛得我有些难受。
我走到医院门口,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城市的霓虹,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看到林薇在半个小时前给我发了条微信。
“那你先忙,开完会早点回家,我给你留了饭。”
我看着那行字,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我回了个“好”,然后收起手机,拦了辆车回家。
回到家,林薇和童童已经吃过饭了。
“酱油呢?”林薇问。
我一拍脑袋,才想起来,那瓶酱油,被我扔在苏晴家楼下了。
“忘了。”我说。
“你怎么回事啊?”林薇有些不高兴,“让你办点事都办不好。我不是发微信跟你说了,家里急用吗?”
“我……”我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算了算了,”林薇摆摆手,“我去邻居家借一点吧。”
说着,她就朝门口走去。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别去了!”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林薇被我吓了一跳,转过身,奇怪地看着我,“你干嘛?这么大声。”
“我是说……这么晚了,别去打扰人家了。我下楼去买吧。”我赶紧找了个借口。
“现在才几点啊,”林薇看了看墙上的钟,“八点都不到。对门小苏不是一个人在家吗?我去跟她说一声,正好联络联络邻里感情。”
她说着,就打开了门。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
我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林薇敲开苏晴的门,发现她不在家。然后她会给我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苏晴去哪了。
我该怎么说?
我眼睁睁地看着林薇走出去,敲响了对面的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的心,也跟着那敲门声,一下一下地揪紧。
没有回应。
林薇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开门。
她拿出手机,似乎是想给我打电话。
就在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外卖服的小哥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他走到苏晴家门口,看了一眼门牌号,然后也敲了敲门。
“你好,你的外卖。”
还是没人应。
外卖小哥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很快,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我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林薇和外卖小哥,都朝我看了过来。
外卖小哥举着手机,一脸疑惑地问:“你好,是尾号xxxx的苏女士吗?”
那一刻,我感觉全世界的血液,都冲上了我的头顶。
我忘了,下午在医院,苏晴的手机没电了,她借了我的手机,点了一份外卖。
我当时脑子一团乱,根本没想那么多。
现在,这个该死的外卖,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薇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直直地插在我的脸上。
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惨白。
“陈凯,”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该怎么解释?
我能怎么解释?
我说我下午碰到了苏晴,她生病了,我送她去医院,她手机没电,借我手机点了份外-卖……
这些话,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像是在编故事。
林薇会信吗?
“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呀?”童童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看到我们堵在门口,好奇地问。
林薇没有理他。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慢慢地,涌上了水汽。
“陈凯,”她一字一顿地问,“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我看着她,心里痛得像被刀割一样。
我知道,我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
我们之间,那点可怜的信任,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那天晚上,我和林薇,爆发了结婚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我试图解释,但我的每一句解释,在她听来,都像是掩饰。
“你送她去医院?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敢接我电话?”
“她为什么用你的手机点外卖?”
“陈凯,你把我当傻子吗?”
她把这些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地扔向我。
我百口莫辩。
因为我确实撒谎了。我确实心虚了。
我的沉默,在林薇看来,就是默认。
她哭了。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无声地流泪。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也砸在我的心上。
“我们离婚吧。”她说。
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吧。”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受不了了。我没办法跟一个满嘴谎话的人,过一辈子。”
“我没有!”我急了,“林薇,你相信我,我真的跟她没什么。”
“你跟她有没有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她摇摇头,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失望。“重要的是,你不信任我。你宁愿跟一个外人,也不愿意跟我说实话。”
“我……”
我无话可说。
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
我一个人躺在客房的小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明明是想让这个家变得更好。可为什么,我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把它推向深渊?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林薇已经带着童童走了。
餐桌上,放着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我看着那份协议书,上面“林薇”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好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从来没想过,我和林薇,会走到这一步。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牢不可破的。我们有十二年的感情基础,我们有可爱的儿子,我们有共同的房产。这些东西,像一根根结实的绳索,把我们紧紧地绑在一起。
可现在我才发现,当信任这根主心骨断了的时候,再多的绳索,也只是摆设。
我坐在餐桌前,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窗外的阳光,照亮了屋子里的每一寸尘埃。
我不能离婚。
我不能失去林薇,不能失去童童,不能失去这个家。
这个念头,像一棵疯狂生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我整个心脏。
我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冲出了家门。
我要去找林薇,我要跟她解释清楚。
不管她信不信,我都要说。
我先去了她父母家,没人。又去了她最好的闺蜜家,也没人。
我给她打电话,关机。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在这个城市里疯狂地寻找着她。
我不知道我找了多久。我只知道,当我最后,抱着一丝希望,来到她工作的学校时,天已经黑了。
学校里很安静,大部分教室的灯都关了。只有她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我站在楼下,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心里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我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
我站在她办公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我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摊着一堆作业本。
她没有在批改作业,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路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了一片斑驳的光影。
我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我,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死寂。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来接你回家。”我说。
她冷笑了一声,“家?我还有家吗?”
“林薇,”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仰视着她,“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信。但是,我还是要说。”
“我和苏晴,真的什么都没有。那天晚上,她在我家门口晕倒了,我送她去了医院。医生说她得了很严重的病,需要住院观察。”
“我不敢告诉你,是怕你多想。我不敢接你电话,是怕我解释不清楚。”
“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在,没有第一时间跟你坦白。我错在,低估了我们之间的信任。”
“但是,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那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怎么也止不住。
我伸出手,想帮她擦掉眼泪。
她却猛地一偏头,躲开了。
“陈凯,”她哽咽着说,“你知道吗?我最难过的,不是你可能跟别的女人有什么。而是,我发现,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你。”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无话不谈的。我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可是我错了。”
“你心里有事,宁愿跟一个认识了才几个月的邻居说,也不愿意跟我说。”
“你遇到了麻烦,宁愿自己一个人扛着,撒谎骗我,也不愿意让我跟你一起分担。”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只会给你添麻烦的黄脸婆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这才意识到,我错得有多离谱。
我以为我的隐瞒,是为了保护她,保护这个家。
可我忘了,真正的夫妻,不是生活在无菌的真空里。而是,不管遇到什么风雨,都应该手牵着手,一起去面对。
而我,却亲手推开了她。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她摇着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林薇,”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你听我说。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苏晴。就算没有苏晴,也会有李晴,王晴。”
“真正的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
“我们都太累了。被工作,被生活,被孩子,被房贷,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们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应付外面的世界。回到家,就只想躺着,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们忘了,怎么去沟通。忘了,怎么去拥抱对方。”
“我们把彼此,当成了最安全的港湾。却忘了,港湾,也需要维护。”
我看着她,把这些天,我心里所有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她渐渐地,停止了哭泣。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我们,还能回去吗?”她轻声问,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能。”我用力地点头,握紧了她的手,“只要我们还想。就一定能。”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很久。
我们聊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聊起了我们第一次约会,聊起了我们第一次牵手。
我们聊起了童童出生时,我们手忙脚乱的样子。
我们聊起了这些年,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风风雨-雨。
我们把心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满,所有的误会,都摊开来说。
我告诉她,我那段时间的迷茫和空虚。我告诉她,苏晴的出现,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也告诉她,当她提出离婚的那一刻,我心里的恐惧。
她也告诉我,她一个-人带着童童,住在娘家,整夜整夜睡不着。她怕,怕我们就这样散了。
我们聊到最后,两个人都哭了。
那不是伤心的眼泪,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们差点,就弄丢了对方。
幸好,我们都还在这里。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城市的喧嚣,已经渐渐褪去。只有路灯,还尽职地亮着。
我们手牵着手,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谁也没有说话。
但我们的心,却前所未有地,贴近在一起。
“我们,去看看她吧。”快到家的时候,林薇忽然说。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苏晴。
“好。”我点点头。
有些事,是该做个了断了。
我们没有回家,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我们到的时候,苏晴已经睡了。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地皱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林薇站在病床前,看了她很久。
“她……也挺可怜的。”林薇轻声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她揽进了怀里。
第二天,我们去办了出院手续。
林薇主动提出,让苏晴先搬到我们家去住。
“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林薇说,“家里有空房间,我也可以照顾你。”
苏晴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惊讶。
她大概没想到,林薇会这么说。
她想拒绝,但林薇的态度很坚决。
最后,她还是同意了。
苏晴在我们家,住了一个星期。
那一个星期,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
林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每天给苏晴熬汤,陪她聊天,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大部分时间,都选择回避。
我怕我的出现,会让她们两个都感到尴尬。
苏晴的话很少。大多数时候,她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我不知道她们两个独处的时候,都聊了些什么。
我只知道,一个星期后,苏晴的病,有了新的进展。
医生说,她的病情恶化了,需要尽快进行骨髓移植。
可是,医院的骨髓库里,没有找到和她匹配的。
医生建议,让她的直系亲属,来做个配型。
苏晴听了,只是惨然一笑。
“我没有亲人了。”她说。
她说,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她是被亲戚轮流养大的。
后来,她查出这个病,亲戚们怕被拖累,就渐渐跟她断了联系。
这些年,她一直是一个人。
一个人看病,一个人吃药,一个人,在深夜里,独自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听到这些,林薇的眼睛,又红了。
“怎么会没有呢?”林薇拉着她的手,“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林薇转过头,看着我,“陈凯,我们去验血,做配型吧。”
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
我知道,她这么做,不仅仅是出于同情。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已经彻底放下了。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拯救苏晴,也在拯救我们这个,曾经濒临破碎的家。
“好。”我点点头。
配型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我和林薇,都不匹配。
就在我们都感到绝望的时候,医生带来了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消息。
童童的血样,和苏晴,初步配型成功了。
医生说,因为他们不是直系亲属,所以匹配的概率,微乎其微。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但是,如果要进行骨g髓移植,童童还太小,手术的风险很大。
而且,捐献骨髓,对他的身体,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医生让我们,慎重考虑。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们家里,炸开了。
那天晚上,我和林薇,又是一夜没睡。
童童是我们的命。
我们怎么可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可是,如果不救苏晴,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死亡吗?
我做不到。
林薇也做不到。
“怎么办?”林薇抱着我,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抱着她,却给不了她任何答案。
这个选择,太难了。
就在我们两个,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时,苏晴,自己做出了决定。
她拒绝了移植。
“我不能那么自私。”她说,“童童还那么小,我不能为了自己活命,就毁了他的一生。”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坚持要出院。
她说,她想在自己最后的时间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最后,是林薇,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们陪你一起去。”林薇说,“我们一家三口,陪你一起,去完成你的心愿。”
苏晴看着我们,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她哭。
我们做了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非常疯狂的决定。
我向公司请了长假。林薇也跟学校请了假。
我们卖掉了家里的车,取出了一部分存款,带着童童,和苏晴,一起上路了。
我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开着一辆租来的房车,走到哪儿,算哪儿。
我们去了云南,看了苍山洱海。
我们去了西藏,感受了布达拉宫的庄严。
我们去了新疆,领略了天山天池的壮美。
旅途很辛苦,但我们每个人,都很开心。
苏晴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但她的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好。
她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她会拉着林薇,去逛当地的市集,买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她会教童童画画,童童画得不好,她也夸他有天赋。
她也会在晚上,我们都睡着了之后,一个人,坐在房车外面,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有好几次,我半夜起来,都看到她一个人,在默默地流泪。
我知道,她不是害怕,她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这个,她还没有好好看够的世界。
在路上,我们度过了三个月。
苏晴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我们把她送回了我们那个城市的医院。
在最后的日子里,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但她的眼神,很平静。
她拉着我和林薇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在我们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谢谢。”
然后,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童童,笑了。
那是我们见过的,她最美的笑容。
苏-晴走了。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
她的葬礼,很简单。只有我们一家三口。
我们把她的骨灰,撒进了她最喜欢的那片海。
回来的路上,童童忽然问我:“爸爸,苏阿姨去哪里了?”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薇蹲下身,摸着他的头,轻声说:“苏阿姨,变成天上的星星了。她会在天上,一直看着我们。”
童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天之后,我们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我回去上班,林薇回去上课,童童也回到了幼儿园。
我们依然要面对,每天的KPI,做不完的家务,和还不完的房贷。
生活,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我们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我们对面的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后来,那里又搬来了新的邻居。是一家三口,很热闹。
有时候,我下班回家,在楼道里碰到他们,会下意识地,朝那扇紧闭的门,看一眼。
然后,我就会想起苏晴。
想起那个,像烟花一样,短暂地,在我生命里绽放过的女人。
她给了我一次,犯错的机会。
却也用她的生命,给我上了,最深刻的一课。
她让我明白,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更重要的是,要珍惜眼前人。
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提前下班,去花店,买了一束林薇最喜欢的百合。
回到家,林薇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童童在客厅里,搭着他的乐高。
一切,都和那天,一模一样。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林薇。
“干嘛呀,”她吓了一跳,嗔怪道,“孩子看着呢。”
“老婆,”我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我也是。”她说。
窗外,夕阳正浓。
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婚姻。
也没有,永远都不会犯错的人。
生活,总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考验我们。
但只要,我们还牵着彼此的手。
只要,我们的心,还在一起。
那么,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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