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忘不了在线观看-电影-星空影视
cac55 2025-11-03 19:10 6 浏览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办公室里空调的冷气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所有人都罩在一种昏昏欲睡的疲惫里。
键盘的敲击声,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嘶嘶声,混合成一种固定的白噪音。
林总监从她的玻璃办公室里走出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又规律的响声,像精准的节拍器,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她停在了我的工位旁。
一股淡淡的、像是雨后栀子花的香水味飘了过来,很清冽,和她的人一样,带着一种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距离感。
“这个周末有安排吗?”她问,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穿透了办公室的白噪音。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整个人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完美,但缺少温度。
我摇了摇头,老实回答:“没有。”
“老家的荔枝熟了,一个人摘不过来,想找个人帮忙。”她看着我,眼神很平静,“包食宿,就当是去乡下过个周末,换换空气。”
我脑子有点懵。
这算什么?
一种新型的团建活动?还是对我近期工作表现的某种……奖励?
周围几个同事的耳朵,我感觉,已经像雷达一样悄悄竖了起来。
我看着她那双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一点我看不懂的东西,或许是期待,又或许,只是一闪而过的疲惫。
“好。”我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她语气里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柔软,也可能是我确实厌倦了城市里千篇一律的周末。
她点点头,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明天早上八点,公司楼下等。”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只留下那股清冷的栀子花香,还有我满心的疑惑。
第二天早上,我准时到了公司楼下。
她已经在了,靠着一辆黑色的SUV。
她换下了职业套装,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一条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脸上没化妆,素面朝天的样子,让她看起来比在办公室里年轻了好几岁,也柔和了许多。
那股属于总监的强大气场,被清晨的阳光一晒,好像融化了不少。
车一路开出市区,窗外的高楼大厦渐渐被连绵的绿色取代。
车里的空气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和轻柔的音乐。
我有点拘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公司里,我和她除了工作汇报,几乎没有任何私人交流。
“紧张?”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眼睛看着前方的路。
“有点。”我实话实说。
她笑了笑,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放轻松,现在我不是你的上司,只是个果农。”
我也跟着笑了。
车子下了高速,又在乡间小路上绕了很久,路两旁的风景越来越原始,大片大片的农田和果林,空气里都是泥土和植物混合的清新气味。
最后,车子停在了一栋两层的青砖老房子前。
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院子里有一个很大的石磨,旁边种着几株芭蕉树。
院子后面,就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荔枝林。
一颗颗红色的荔枝挂在墨绿色的枝叶间,像一串串红色的玛瑙,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到了,这就是我家。”她熄了火,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怀念的温柔。
这栋老房子,和她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林总监,一个被她藏在精致套装和完美妆容之下的,真实的林簌。
对,她的名字叫林簌。
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都是些老旧的木制家具,擦得很干净,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木头和阳光混合的味道。
她让我把行李放下,然后递给我一顶草帽和一副手套。
“走吧,趁着太阳还不算太毒。”
我们一头扎进了那片荔枝林。
林子很大,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蝉鸣声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把整个夏天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教我怎么用特制的长杆剪刀去剪那些长在高处的荔枝,怎么分辨哪些是熟透了的。
她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是从小干惯了的。
汗水很快就浸湿了我们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她的脸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有几分狼狈,却也多了几分生动。
我们一边摘,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的都不是工作,而是些很琐碎的事情。
她说这片荔枝林是她爷爷留下来的,她小时候每个夏天都在这里度过。
她说她最喜欢爬到最高的那棵树上,躲在树冠里,看天上的云,一待就是一下午。
她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我静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
我发现,脱离了“总监”这个身份,她其实很健谈,也很柔软。
她会因为一只突然跳出来的青蛙吓一跳,也会因为吃到一颗特别甜的荔枝而开心地眯起眼睛,像个小女孩。
中午,我们在树荫下吃她带来的三明治。
很简单,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比公司楼下任何一家昂贵的餐厅都要好吃。
我剥了一颗刚摘下来的荔枝递给她。
晶莹剔透的果肉,像一颗饱满的珍珠。
她接过去,放进嘴里,汁水瞬间溢满口腔。
“真甜。”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那一刻,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对付手里的荔D。
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之间,正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就像这满树的荔枝,在不知不觉间,就从青涩变得饱满、甜美。
摘了一下午,我们收获了满满几大筐荔枝。
夕阳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拂去了白天的燥热。
我们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发呆。
谁也没有说话,但气氛却一点也不尴尬。
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晚饭是她做的。
很简单的家常菜,一盘青椒炒肉,一盘清炒时蔬,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
但味道出奇的好。
我们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头顶是璀璨的星空,耳边是清脆的虫鸣。
乡下的夜晚,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给我倒了一杯自己酿的青梅酒,酸酸甜甜的,带着果子的清香。
“尝尝,我爸以前最喜欢喝这个。”她说。
我们碰了一下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杯酒下肚,她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她跟我讲她小时候的糗事,讲她刚进公司时被人排挤的经历,讲她为了一个项目连续一个月每天只睡三个小时。
我看到了她坚硬外壳下的疲惫和脆弱。
原来,那个在会议室里杀伐果断、不苟言笑的女强人,也会有迷茫和无助的时候。
原来,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只是一层保护色。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一杯接一杯地陪她喝。
酒意上涌,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问她:“林总,你为什么……会叫我来?”
这个问题,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盘旋在我心里。
她看着我,眼神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迷离。
“可能……因为你看起来,和他们不一样吧。”她轻声说,“你眼睛里,有种很干净的东西。”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很多。
直到月上中天,酒瓶见了底。
她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一下,我赶紧伸手扶住她。
她的身体很软,靠在我手臂上,带着温热的酒气。
“我……去洗个澡。”她低声说,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荔枝。
“我扶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她挣开我的手,有些摇晃地朝屋子后面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放心。
老房子的浴室在后院的一个角落里,是用木板和石棉瓦搭起来的简易棚子,条件很简陋。
我坐在院子里,吹着晚风,醒了醒酒。
夜更深了,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我等了很久,都没见她回来。
心里越来越不安。
她喝了那么多酒,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站起来,朝后院走去。
刚走到浴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小声的啜泣。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是她。
她在哭。
我停下脚步,站在门外,一时间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离开。
理智告诉我应该马上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但我的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挪不动。
浴室的门是那种老式的木门,关不严实,留着一道指头宽的缝隙。
月光从那道缝隙里漏进去,也把里面的景象,隐隐约约地投射了出来。
我鬼使神差地,朝那道缝隙凑了过去。
然后,我就看到了。
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肩膀一抽一抽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水珠顺着她白皙的皮肤滑落。
热水器的喷头还在哗哗地响着,水汽氤氲,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她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半分的坚强。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又酸又疼。
我忘了她是我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上司,我只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她很难过,她需要安慰。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轻轻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看到我,眼睛里满是惊慌和错愕,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泪水还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像破碎的星光。
我们两个,就这么隔着氤氲的水汽,对视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气里,弥漫着沐浴露的香气,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酒香,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
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慌乱,也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抹来不及掩饰的脆弱。
她的脸颊,不知道是因为热气,还是因为羞涩,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过了好久,久到我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声音,她才用一种带着浓浓鼻音、细若蚊蝇的声音,轻轻地问了一句:
“看够了没?”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它不是质问,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带着几分娇羞,几分自暴自弃的试探。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
我能说什么?
说我不是故意的?说我只是担心你?
在这样的情景下,任何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看到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水珠顺着她优美的曲线滑落,在地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她没有躲闪,也没有遮掩,就那样坦然地站在我面前,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脆弱又勇敢的眼神看着我。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在问我有没有看够她的身体,她是在问我,有没有看够她卸下所有伪装后,那个最真实、最脆弱的灵魂。
我的心跳得厉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默默地脱下自己的T恤,走上前,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身上,遮住了那片让我口干舌燥的春光。
我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皮肤,温热、细腻,像上好的丝绸。
我们两个都同时颤抖了一下。
“外面凉,快穿好衣服,别着凉了。”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说完,我逃也似的转过身,快步走出了浴室。
我不敢再多看一眼,我怕自己会失控。
我靠在院子里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夜晚冰凉的空气,试图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她那句“看够了没”。
还有她那个,混杂着泪水、脆弱和一丝倔强的眼神。
那一晚,我失眠了。
我在我的房间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隔壁就是她的房间,我能听到她细微的动静。
我知道,她也一定没睡。
我们之间,隔着一堵薄薄的墙,也隔着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
那种感觉,很煎熬,又带着一丝隐秘的甜。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她已经坐在院子里了。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披在肩上。
清晨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看到我,她的眼神有些闪躲,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早。”她先开了口,声音有点不自然。
“早。”我也有些尴尬。
昨晚的一幕,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回放。
我们两个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件事。
气氛有些微妙。
为了打破尴尬,我主动说:“我去把剩下的荔枝装箱吧。”
“好。”她点点头。
我们开始忙碌起来,把一筐筐的荔枝用泡沫箱装好,封上胶带。
忙碌似乎是驱散尴尬最好的方式。
在搬箱子的时候,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
她浑身一僵,想把手抽回去,但没有挣脱。
我看着她,鼓起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轻声说:“林簌,我……”
我想说,我昨晚不是故意的。
我想说,你哭的样子,让我很心疼。
我想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很复杂的情绪。
有犹豫,有挣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期待。
“先干活吧。”最后,她还是轻轻地抽回了手,转身去拿胶带。
我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心里一阵失落。
我知道,我可能太心急了。
我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总监,而我,只是一个刚进公司没多久的实习生。
昨晚的一切,或许只是酒精和情绪作用下的一个意外。
天亮了,梦,也该醒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两个都沉默着。
车里的气氛,比来的时候还要沉闷。
快到市区的时候,她忽然开口:“今天的事,谢谢你。”
她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属于林总监的、客气又疏离的调子。
“不用谢,我也……玩得很开心。”我低声说。
她没有再说话。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和我来的时候一样的位置。
“我先上去了,你打车回去吧。”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林总……”我叫住她。
她回过头,看着我。
“那些荔枝……”
“你想吃就拿一些回去。”她说。
“不是。”我摇摇头,“我是想说,以后,如果你还需要人帮忙摘荔枝,随时可以找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随叫随到。”
她愣住了。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车窗外是城市的车水马龙,喧嚣嘈杂。
车里,却安静得只剩下我们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好久,我看到她的眼圈,慢慢地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对我露出了一个,比窗外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好。”她说。
那一个字,很轻,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我心里所有的不安和失落。
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周一回到公司,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她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林总监,我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小职员。
我们每天在办公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但除了工作,没有任何交流。
她开会的时候,依然犀利、果断,会把做错事的下属骂得狗血淋淋,其中也包括我。
我被她骂的时候,心里一点也不委屈,反而觉得有点想笑。
因为我知道,那层坚硬的盔甲之下,藏着一个会在夏夜里因为委屈而偷偷哭泣的、柔软的灵魂。
只有我知道。
这是我们之间,独一无二的秘密。
有时候,在茶水间碰到,我们会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的眼神里,会有一闪而过的、不同于对他人的温柔。
我的办公桌上,会偶尔多出一杯热咖啡,或者一份精致的下午茶。
我知道是她放的。
因为那咖啡的牌子,是我们在乡下那个小镇的便利店里,她唯一会喝的牌子。
而那份下午茶,总是会有一颗用巧克力做成的、小小的荔枝。
同事们都开玩笑,说我是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被林总监“特殊关照”了。
我只是笑笑,不解释。
有些甜蜜,只适合一个人慢慢品尝。
日子就这样,在一种微妙的暧昧和默契中,一天天过去。
我努力工作,拼命表现,我想快点成长起来,快点追上她的脚步。
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而不是以一个下属的身份,仰望着她。
我以为,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总有一天,我可以把那个周末的约定,变成一辈子的承诺。
直到那天,我无意中听到同事的八卦。
“听说了吗?林总监要订婚了!”
“真的假的?跟谁啊?”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张氏集团的公子哥啊,追了她好久了。”
“哇,那真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啊!”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手里的杯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热水溅在我的手背上,很烫,但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我的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订婚?
怎么可能?
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那个周末,她在我面前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无助,难道都是我的错觉吗?
那个清晨,她对我露出的那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难道也是假的吗?
我不信。
我疯了一样冲到她的办公室门口,门关着。
我能看到玻璃墙里,她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那个男人我认识,在财经杂志上见过,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张公子”。
他长得很英俊,穿着昂贵的西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他正笑着跟林簌说着什么,还伸手,亲昵地想去碰她的头发。
林簌下意识地躲开了。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瞬间冷静了下来。
我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冲动。
事情,可能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等了一整天,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第一个冲出公司,在地下车库等她。
我看到她和那个男人一起走了出来。
男人很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
林簌在上车前,下意识地朝我停车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们的目光,在昏暗的地下车库里,短暂地交汇了。
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慌乱和歉意。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还是上了那个男人的车。
黑色的宾利,像一头沉默的猛兽,悄无声息地滑出车库,汇入城市的车流,消失不见。
我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很久。
车窗外,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这个城市那么大,那么繁华,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我拿出手机,翻出她的微信。
我想问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我有什么资格问呢?
我只是她的一个下属,一个陪她摘过一次荔枝的……帮工。
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那一晚,我喝了很多酒。
我把那个周末她给我喝的青梅酒,全都喝光了。
可是,酒是甜的,我的心,却是苦的。
第二天,我顶着宿醉的头痛去上班。
我刻意躲着她,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怕看到她为难的表情,也怕看到她眼里的同情。
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连好几天,我们都处在一种诡异的冷战状态。
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同事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谁也不敢问。
直到周五,她忽然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下周,公司要派一个人去分公司支援三个月,我想让你去。”她看着我,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的心,猛地一沉。
分公司在另一个城市,很远,坐高铁都要六七个小时。
这是……要支开我吗?
“为什么是我?”我问,声音有些干涩。
“因为你的能力最合适。”她垂下眼帘,不敢看我,“这对你来说,也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锻炼机会?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想笑。
原来,在她的世界里,我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都只是为了一个“锻炼机会”。
原来,那个夏夜里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去。”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我怕我再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问她,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我怕我会失控,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让她难堪,也让我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离开的那天,是个阴天。
天气很闷,像是要下雨。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公司楼下,等车。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今天走。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开,就像我安安静静地来。
一辆黑色的SUV,在我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是她。
“我送你。”她说。
我没有拒绝。
车里,一路无言。
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老歌。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歌词像针一样,一下一下地扎在我的心上。
快到高铁站的时候,她忽然把车停在了路边。
她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递给我。
“路上吃。”
我接过来,饭盒还是温的。
“林簌,”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叫了她的名字,“你……要订婚了,是吗?”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看我,只是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声音很轻。
“嗯。”
一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碎了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
“为什么?”我问,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是因为他,比我优秀吗?”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回答。
“我们家,欠了张家很多钱。”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奈,“我爸当年生意失败,是张家帮的忙。这份人情,总要还的。”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从来不知道,她身上还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担子。
我以为她无所不能,我以为她坚不可摧。
原来,她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原来,她选择的,是一条最艰难的路。
“所以,你就要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还吗?”我红着眼眶问她。
“这是我的责任。”她说。
“那你的幸福呢?你的幸福怎么办?”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终于回过头,看着我。
她的眼圈也红了,眼底有水光在闪动。
“陈阳,”她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我所有的愤怒和不甘,瞬间土崩瓦解。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什么也给不了她。
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强大的背景,我甚至连帮她还清债务的能力都没有。
我唯一能给她的,只有一颗真心。
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真心,有时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到了分公司,好好干。”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别让我失望。”
我点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
我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拖着行李箱,走进人潮汹涌的高铁站。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打开了那个保温饭盒。
里面,是满满一盒,剥好了壳的荔枝。
晶莹剔透,像一颗颗破碎的眼泪。
在分公司的三个月,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每天加班到深夜,用疲惫来麻痹自己。
我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我怕一停下来,脑子里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的样子。
她的笑,她的泪,她在我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
还有那个夏夜里,她问我的那句,“看够了没”。
我没有再联系她,她也没有联系我。
我们就像两条相交线,在短暂的交汇后,又各自奔向了不同的远方。
我偶尔会从公司群里,看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她升职了,成了公司最年轻的副总。
她的订婚宴,办得很盛大,上了本地的商业新闻。
照片上,她穿着华丽的晚礼服,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臂,对着镜头微笑。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勉强。
每次看到这些,我的心都会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我只能把手机关掉,逼着自己去看那些枯燥的报表和文件。
三个月后,我回到了总部。
我的工作表现很出色,回来后,直接被提拔成了部门主管。
我有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不大,但至少不用再和大家挤在格子间里了。
我离她,好像又近了一点。
但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好像更远了。
我们会在会议上,在走廊里,在电梯里碰到。
我们会像最普通的同事一样,点头,微笑,然后擦肩而过。
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个夏天,那片荔枝林,和那个充满了暧昧和心碎的夜晚。
仿佛那一切,都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有时候,我会在深夜里,开车去她住的小区楼下。
我会在车里,静静地坐着,看着她家窗户亮起的灯光。
我会想象,她现在在做什么。
是在看书,还是在处理工作?
她身边的那个人,对她好吗?
她……会偶尔想起我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忘不了她。
她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拔不出来,一碰就疼。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也是最毒的毒药。
它慢慢抚平了我的伤口,也让我渐渐习惯了这种,只能远远看着她的生活。
一年后,公司年会。
所有人都喝得很尽兴,气氛很热烈。
她作为公司高层,自然成了众人敬酒的焦点。
我看到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应付着各路人马。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我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
她只是,在扮演着那个“林副总”的角色。
中途,我去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她。
她靠在窗边,正在打电话,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我们的婚约,到此为止!”
“张伟,你别逼我!”
她挂了电话,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沿着墙壁,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她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和一年前那个夏夜里,一模一样。
我的心,瞬间被揪紧了。
我快步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我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因为颤抖而显得格外单薄的肩膀上。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场景。
她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我,愣住了。
泪水模糊了她的妆容,让她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怎么……是你?”她的声音沙哑。
“我一直都在。”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她看着我,眼里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她忽然扑进我的怀里,紧紧地抱住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带我走……”她在我耳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陈阳,带我走……求你了……”
我的心,在这一刻,软得一塌糊涂。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回抱住她,把她紧紧地揉进我的怀里。
我打横抱起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穿过喧闹的宴会厅,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不在乎明天会怎么样。
我只知道,这一刻,我不能再放开她。
我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她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我把她带回了我的住处。
那是一个很小的单身公寓,和我陪她去的那个乡下老宅,完全不能比。
但这里,很干净,很温暖。
我把她放在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她捧着杯子,情绪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她跟我讲了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
原来,她和那个张公子,只是订了婚,并没有结婚。
原来,张家当初帮忙,也只是为了能顺理成章地吞并她家的公司。
那个男人,表面上对她温文尔雅,背地里却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偏执狂。
他限制她的社交,干涉她的工作,甚至会因为她和男同事多说一句话而大发雷霆。
她一直忍着,是为了她病重的母亲,也为了她父亲留下的那点念想。
直到最近,她母亲的病情稳定了,她才终于下定决心,要摆脱这一切。
“对不起,”她低着头,声音很小,“把你也卷了进来。”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冰冷的手。
“林簌,”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我只怪我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
“我只恨我自己,让你一个人,受了这么多委屈。”
她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痛苦的泪水,而是感动的,释放的。
我伸手,轻轻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我的指腹,划过她细腻的皮肤。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
空气里,仿佛有电流在窜动。
我们彼此看着对方,眼神里,都燃烧着压抑了一年多的火焰。
我慢慢地,慢慢地,朝她凑了过去。
她的睫毛,在轻轻地颤抖。
她没有躲。
她闭上了眼睛。
我吻了上去。
那是一个,迟到了一年多的吻。
带着思念,带着心疼,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她的唇,很软,很甜,像我记忆中,那个夏天里,最甜的那一颗荔枝。
我们都忘了时间,忘了身份,忘了所有的一切。
这一刻,我们只是两个,渴望彼此的灵魂。
那一晚,她没有走。
我们相拥而眠。
我抱着她,就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我能感觉到,她在我怀里,睡得很安稳。
这是她这一年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我睁开眼,看到她正侧着身子,安静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温柔,很专注。
“早。”她对我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早。”我也笑了。
我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现在,梦终于醒了。
而我最爱的人,就在我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是一场狂风暴雨。
她单方面悔婚的消息,在整个圈子里都传遍了。
张家恼羞成怒,撤走了所有对林氏企业的资金支持,还动用关系,处处打压。
公司的股价,一落千丈。
很多股东,开始抛售股票。
公司里,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所有人都说,林簌疯了。
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毁掉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也毁掉了整个公司。
我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狐狸精”,“小白脸”。
我走在公司里,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我知道,他们都在看我的笑话。
林簌承受的压力,比我大得多。
董事会上,所有的股东都在指责她,逼她去给张家道歉。
她一个人,舌战群儒,把所有的责任都扛了下来。
我看到她每天都忙到焦头烂额,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我心疼得要命,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我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虽然只是杯水车薪。
我陪着她,一家一家地去跑银行,去见投资人。
我们吃了无数的闭门羹,听了无数的冷嘲热讽。
但我们谁也没有放弃。
最难的时候,我们挤在一个小小的出租屋里,每天吃着泡面。
但只要看到彼此,就觉得未来还有希望。
有一天晚上,我们又一次被投资人拒绝了。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们两个都没有带伞,被淋成了落汤鸡。
回到家,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我们忽然都笑了。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
“陈阳,”她抱着我,哭着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
“你没有错。”我说,“错的是这个只看利益,不问真心的世界。”
“林簌,你听着,”我吻去她的泪水,“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你了,我也不会。”
“就算公司倒了,就算我们一无所有了,都没关系。”
“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她看着我,哭得更厉害了,却也笑得更灿烂了。
那晚之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去求那些所谓的投资人,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公司的产品研发上。
她说,求人不如求己。
只要我们的产品足够好,就一定会有出路。
那段时间,我们几乎是以公司为家。
我陪着她,一遍又一遍地修改方案,一遍又一遍地做市场调研。
我们一起熬过的夜,喝过的咖啡,吃过的外卖,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
我看到了一个,比在会议室里还要有魅力的林簌。
她专注,她执着,她身上有一种,能把所有不可能都变成可能的,强大的力量。
我越来越确定,我爱上的,不只是那个在夏夜里哭泣的脆弱女孩,更是眼前这个,在逆境中闪闪发光的,真正的女王。
终于,我们的新产品研发成功了。
那是一款,倾注了我们所有心血和希望的产品。
产品发布会那天,林簌站在台上,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煽情的演讲。
她只是真诚地,讲述着我们创业的初心,讲述着我们对产品的理解。
台下,一开始是质疑和观望。
但慢慢地,所有人都被她的真诚和专业打动了。
发布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
公司的危机,解除了。
我们不仅挺了过来,还比以前,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向林簌敬酒,称赞她是商界的一个传奇。
她只是微笑着,穿过所有的人群,走到我的面前。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拥抱。
“谢谢你。”她在我的耳边,轻声说。
我知道,她谢的,不是我为公司做了什么。
而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我没有离开。
那一年夏天,荔枝又熟了。
我们又回到了那个乡下的老房子。
还是那片荔枝林,还是那满树的红。
我们像去年一样,摘了一下午的荔枝。
晚上,我们还是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喝着青梅酒。
“陈阳,”她忽然开口,“你还记得,去年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我的脸,有些发烫。
“记得。”
她看着我,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像星星。
她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凑了过去。
她在我的耳边,用一种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那……现在看够了没?”
我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和爱意。
我笑了。
我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回答:
“没够。”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看不够。”
我想,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一起经历了风雨,也一起见证了彩虹。
我们看过了彼此最狼狈的样子,也见过彼此最闪耀的时刻。
我们的爱情,就像这荔枝一样。
剥开了那层坚硬的外壳,里面,是无比甜美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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