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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c55 2025-11-03 19:12 3 浏览

金瓶梅:西门庆得胡僧春药后,又深夜密会了高官遗孀林太太

那只镯子

这是我第三次把车停在婆婆家楼下这个固定的车位上,也是我准备摊牌的时候。

我捏了捏手腕上那只莹润翠绿的镯子,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一路传到心底。这镯子不是婆婆给我的,是我妈在我出嫁时,从手腕上褪下来,亲手给我戴上的。我妈说,这是外婆传给她的,现在,她传给我。它不只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翡翠,它是我娘家的根,是外婆和妈妈两代人的体温和爱。

可现在,它成了我的武器。

车窗外的风景,像一部被按了快进键的默片。穿着各色羽绒服的邻居们提着菜篮子,行色匆匆地走过,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冬日午后的阳光里迅速消散。一切都那么有烟火气,那么寻常,可我的心,却像被冻在了一块巨大的冰里,冷得发麻。

我解开安全带,动作有些僵硬。后视镜里,我看到自己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妆容精致,眼神却空洞得厉害。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冷风“呼”地一下灌进来,我打了个寒噤,裹紧了身上的羊绒大衣。

婆婆家在五楼,没有电梯。我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老式楼道里回荡着我高跟鞋敲击水泥地的“哒、哒”声,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楼道里堆满了各家的杂物,旧纸箱、儿童车、蔫掉的白菜,空气中混合着灰尘、油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这就是江涛长大的地方,一个充满了生活智慧,也充满了生活算计的地方。

走到四楼半的拐角,我停了下来。上面传来了婆婆张兰和她女儿,也就是我小姑子江莉的说话声。

“妈,你说她今天来干嘛?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是江莉尖细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刻薄。

“别胡说。”婆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她愿意来,就让她来。你哥夹在中间,也不好受。”

“哥就是被她给灌了迷魂汤了!一个破镯子,至于吗?闹得全家不得安宁。我看她就是故意找茬,想拿捏我们家。”

“那镯子不便宜……”婆婆的声音低了下去。

“再不便宜能有我们家的房子值钱?她住着我们的房子,开着我哥买的车,还不知足。真把自己当皇后娘娘了。”

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铮”的一声,断了。

我没有再犹豫,抬脚走完了最后几级台阶。门虚掩着,我直接推门进去。

客厅里,婆婆和小姑子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瓜子和橘子。看到我进来,江莉脸上的讥讽还没来得及收敛,就那么僵在了那里。婆婆则是愣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微微,来了啊。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去买点你爱吃的菜。”

我“嗯”了一声,没回头看她,径直走到沙发前,将手里的包“啪”地一声放在茶几上,发出的声响让她们母女俩都瑟缩了一下。

我没坐,就那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莉。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莉被我的气势镇住了,一时间没说出话来,只是眼神躲闪地看向她妈妈。

婆婆赶紧走过来打圆场,“哎呀,你这孩子,跟小莉置什么气。她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她说着,就想来拉我的胳膊。

我侧身躲开了。

“妈,今天我来,不是来跟她吵架的。”我的目光依然锁定在江莉脸上,“我的镯子,不见了。就在上次我从这里回去之后。”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客厅里轰然炸开。

江莉的脸“唰”地一下白了,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林微你别血口喷人!你的镯子不见了,赖我?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我没说赖你。”我冷冷地看着她,“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上次家庭聚会,只有你,进了我的卧室,还待了很久。”

“我……我是进去帮你拿充电宝!你手机没电了,是你自己让我去的!”江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尖利。

“是吗?拿个充电宝需要十五分钟?”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放在她们面前的茶几上。

视频是我家客厅的监控录像。那天家庭聚会结束后,我特意调出来的。画面里,江莉确实进了我的卧室,但她出来的时候,神色慌张,手下意识地揣进了口袋。

婆婆的脸色也变了,她凑过去看了一眼视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这能说明什么?我口袋里装我自己的东西不行吗?”江莉还在嘴硬,但底气已经明显不足。

“行,当然行。”我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解决这件事。既然大家说不清楚,那我们就报警吧。”

“报警”两个字,像两座大山,瞬间压在了婆婆和江莉的心头。

“不行!”婆婆几乎是尖叫出声,“不能报警!家丑不可外扬!微微,算妈求你了,有什么事我们关起门来自己说,行不行?”

看着婆婆那张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我知道,她怕的不是警察,她怕的是“家丑”,是面子,是儿子一辈子的前程。

这就是我今天要的效果。我要的不是找回镯子,我要的是一个态度,一个真相,一个让她们知道“疼”的教训。

我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我和江涛结婚的那一年。

我和江涛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我家境尚可,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从小在爱和尊重的环境里长大。而江涛,是典型的“凤凰男”,靠着自己的努力从小镇考出来,勤奋、上进,有责任心。我爱上的,就是他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

谈婚论嫁时,我父母并没有嫌弃他的出身,反而觉得这孩子踏实肯干,是值得托付的人。他们没要一分钱彩礼,还陪嫁了一套市区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写的是我和江涛两个人的名字。车子是江涛自己工作几年攒钱买的,虽然不贵,但也是我们小家庭的第一笔固定资产。

我们的婚礼,办得简单而温馨。婚礼上,妈妈将手腕上那只戴了二十多年的翡翠镯子褪下来,戴到我手上时,眼眶是红的。

“微微,这镯子是你外婆给我的。当年家里穷,你外婆就这么一件像样的首饰,她说,这是女人的体面和底气。现在,妈把它交给你。以后过日子,不管遇到什么难处,都要挺直腰杆,有自己的底气。”

我当时握着妈妈的手,眼泪也掉了下来。那只镯子触手冰凉,却仿佛带着两代人的温度,沉甸甸地落在了我的心上。

婆婆张兰也在场。我记得很清楚,当她看到我妈给我戴上镯子时,那眼神,很复杂。有羡慕,有惊叹,还有一丝我当时读不懂的……嫉妒。

司仪请双方家长上台讲话,我爸简单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得体又温暖。轮到婆婆,她拿着话筒,局促了半天,开口第一句就是:“我们家江涛,从小就懂事,学习好,不让我们操心……”她絮絮叨叨讲了十几分钟江涛小时候多苦,多不容易,仿佛不是婚礼,而是一场忆苦思甜的表彰大会。台下的亲友们面面相觑,气氛一度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江涛红着脸,把话筒接了过去,才算收了场。

那时我只觉得,婆婆可能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不太会说话,不懂得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我甚至还安慰江涛,说妈很真实,很可爱。

现在想来,我真是天真得可笑。

婚后的生活,平淡中夹杂着暗流。

婆婆和小姑子江莉并没有和我们住在一起,她们住在老房子里。但婆婆几乎每周都要来“视察”一次。美其名曰“帮我们收拾收拾”,实际上,是来宣示主权的。

她会把我买的进口纯牛奶藏到冰箱最里面,换上她从早市买回来的散装牛奶,说:“外面的东西都是添加剂,这个有营养。”

她会把我新买的香薰蜡烛收起来,说:“这玩意儿又费钱又呛人,好好开窗通风比什么都强。”

她甚至会趁我不在家,把我衣柜里的真丝睡衣拿出来洗,然后因为不懂材质,用洗衣粉搓得又黄又硬,还振振有词:“衣服嘛,不就是要洗干净?那么金贵干什么。”

这些小事,我起初都忍了。我告诉自己,老人家生活习惯不同,观念不一样,我是晚辈,多包容一些。江涛也总是在中间和稀泥:“妈,你就别管了,微微喜欢怎么弄就怎么弄。”然后又转头对我说:“老婆,妈也是为我们好,她就是节约惯了,你别跟她计较。”

“都是一家人”,“算了算了”,这是江涛的口头禅。

直到“青瓷碗”事件的发生。

我喜欢收藏一些好看的餐具,觉得吃饭是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我特意托朋友从景德镇淘来一套青瓷碗筷,釉色温润,手感极佳。我自己都舍不得常用,只有在二人世界或者招待好朋友时才拿出来。

有一次婆婆来了,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我顺手就用了那套青瓷碗。婆婆端起碗,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啧啧”有声。

“这碗,看着就滑溜,不便宜吧?”

我笑着说:“还行吧,妈,喜欢就用。”

那顿饭,婆婆吃得心不在焉。

第二天,我下班回家,发现我的那套青-瓷碗,被婆婆拿去喂她带过来的土狗了。狗食盆就放在阳台上,里面是剩饭剩菜,油腻腻的,而装着这些东西的,正是我那只心爱的青瓷碗。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我冲进客厅,婆婆正悠闲地看着电视。

“妈,阳台那碗,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婆婆连头都没回,慢悠悠地说:“哦,我看那碗厚实,正好给小黑当饭盆。你那些碗太多了,用不过来。”

“那是我自己吃饭的碗!”我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婆婆这才回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哎呀,你这孩子,嚷什么。一个碗而已,至于吗?回头妈去超市给你买一打回来,比这个还结实。”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无比的寒冷和无力。她不是不知道,她是太知道了。她不是不介意,她是把这份介意,锻造成了最坚固的铠甲,和最锋利的武器。她要用这种方式,不断地提醒我,在这个家里,她才有最终的解释权和处置权。哪怕这房子是我父母买的,但只要她儿子是男主人,她就是这个家的“太上皇”。

那是我第一次和婆婆正面冲突。我把那只沾满油污的青瓷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像摔碎了我们之间最后一丝和平的假象。

婆婆愣住了,随即开始嚎啕大哭,拍着大腿骂我不孝,骂我糟蹋东西,骂我欺负她这个农村来的老婆子。

江涛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我红着眼睛站在一地碎片中间,他妈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他甚至没问我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去扶他妈。

“妈,妈,您怎么了?快起来。”

“你别管我!我没你这个儿子!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啊!让她摔!让她把我这个老太婆也一起摔死算了!”

“微微!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跟妈这么说话,还摔东西!”江涛转过头,第一次对我厉声呵斥。

那一刻,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没有解释,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问问你的好妈妈,她做了什么。”

那场战争,最终以江涛买了一套更贵的骨瓷餐具赔给婆婆,又带我去吃了顿大餐,给我买了个包而告终。他以为物质可以弥补一切,可以粉饰太平。

他不懂,我摔的不是碗,是我的尊严。

从那以后,我和婆婆之间的关系,进入了“冷战”期。她不再频繁地来我们家,但每次家庭聚会,气氛都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而小姑子江莉,则成了婆婆最忠实的“传声筒”和“急先锋”。

江莉比江涛小五岁,从小被娇惯坏了。没考上大学,读了个中专,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一个月三千多块钱工资。她对我,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敌意。这种敌意,源于嫉妒。

她嫉妒我长得比她好看,嫉妒我学历比她高,工作比她好,更嫉妒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她哥哥奋斗多年才拥有的一切,甚至更多。

她会当着我的面,阴阳怪气地说:“嫂子你这件大衣得好几千吧?我哥赚钱也真是不容易。”

她会翻我的化妆台,拿起一瓶海蓝之谜的面霜,故作惊讶地喊:“天哪,这么一小瓶,比我一个月工资都贵!嫂子你真是好命。”说完,眼神里淬了毒一样,瞥我一眼。

我起初不与她计较,只当是小姑娘不懂事。但后来我发现,我的东西开始莫名其妙地“失踪”。

第一次,是一支我刚买的迪奥口红,放在梳妆台上,第二天就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问江涛,他说可能是我自己随手放忘了。问保洁阿姨,阿姨指天发誓说绝对没动过我的东西。

那几天,只有江莉来过我们家。

第二次,是一条我妈送我的爱马仕丝巾。我只围过一次,小心地收在衣柜的抽屉里。等到再想拿出来戴的时候,发现它不翼而飞了。

我心里已经开始怀疑江莉,但苦于没有证据。跟江涛提起,他立刻就炸了。

“林微,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妹妹偷你东西?她再不懂事,能干出这种事来吗?你是不是对我们家的人有偏见?”

“我没有偏见,我只是在说事实。我的东西,总是在她来过之后就不见了,这难道是巧合吗?”

“什么巧合!我看你就是心理阴暗!我们家是穷,但我们有骨气!偷鸡摸狗的事,我们做不出来!”

那次我们大吵一架,江涛摔门而去,三天没回家。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满屋子我们精心布置的家,第一次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产生了怀疑。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却没想到,爱情的背后,还拖着一个沉重、复杂、无法摆脱的原生家庭。

我开始变得警惕。我买了一个小型的家用监控,装在了客厅对着大门的位置。我对江涛说,是为了安全防盗。他没再说什么。

然后,就是上周的家庭聚会。

那天是婆婆的生日,江涛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回去给她过生日。为了缓和关系,我特意去商场挑了一件羊绒衫,还订了一个大蛋糕。

聚会是在我们家办的。婆婆、公公、江莉,还有江涛的两个堂哥,都来了。一时间,屋子里人声鼎沸,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我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锅里的油“滋啦”作响,葱花的香味扑鼻而来。江涛在客厅陪他爸和堂哥们喝酒聊天。婆婆则坐在沙发上,接受着大家的祝福,脸上笑开了花。

那一刻,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景象,我甚至觉得,也许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和敏感。也许,一家人,真的可以“算了算了”。

饭吃到一半,我的手机没电了。充电器在卧室,我手上都是油,就对离我最近的江莉说:“小莉,能帮我把卧室床头柜上的充电宝拿过来吗?”

“好嘞,嫂子。”她答应得很爽快,起身就去了。

她去了很久。久到我心里开始犯嘀咕。等她拿着充电宝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当时忙着上菜,也没多想。

直到第二天,我收拾屋子的时候,习惯性地想把那只翡翠镯子收进首饰盒。

我打开床头柜最上面的抽屉,那里放着我的首饰盒。盒子是带密码锁的,我记得我明明锁上了。可是,当我拿起来的时候,发现锁是开着的。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颤抖着手打开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那只莹润翠绿的镯子,我妈妈给我的镯子,不见了。

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我疯了一样把整个卧室翻了个底朝天,衣柜、抽屉、床底……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

我冲出卧室,找到正在看球赛的江涛。

“我的镯子不见了!”

他从电视上挪开视线,不耐烦地说:“什么镯子?是不是又被你随手放哪儿了?你自己好好找找。”

“是妈给我的那只翡翠镯子!我放在首饰盒里,锁得好好的,现在盒子是开的,镯子不见了!”我几乎是在尖叫。

江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关掉电视,站了起来。

“你确定?会不会是保洁阿姨……”

“不可能!阿姨今天根本没来过!昨天聚会之后,就我们两个人!”

“那……那怎么会……”江涛也慌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昨天,只有江莉,进过我们的卧室。”

江涛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再次为他妹妹辩护。

“微微,”他艰难地开口,“小莉她……她应该不会……那镯子那么贵重,她拿了能干嘛?她戴不出去的。”

“我不知道她能干嘛!我只知道,我的镯子,在她进了我的卧室之后,就不见了!”

“你先别急,我们再好好找找。说不定,真的是你自己忘了放哪儿了。”他还在试图用这种可笑的理由来安慰我,或者说,安慰他自己。

那一刻,我对他,彻底失望了。

我没有再跟他争吵,而是默默地打开了电脑,调出了客厅的监控。

监控清晰地记录下了江莉进出我卧室的全过程。她进去的时候,神态自若。十五分钟后,她出来了。她先是探出头,警惕地看了一眼客厅,发现大家都在喝酒聊天,没人注意她。然后她迅速地走了出来,右手紧紧地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张和窃喜。

铁证如山。

但我没有立刻把视频给江涛看。我知道,就算他看到了,他也只会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他会去求他妹妹,让她把镯子还回来,然后求我不要追究。最后,这件事又会变成“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

我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我一再退让,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得寸进尺?凭什么我的珍视之物,在他们眼里就可以随意践踏和窃取?

我心里有一团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我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我不能就这么把视频甩出来,那只会让江涛陷入两难,让这个家彻底分裂。我要的,不仅仅是找回镯子。

我要的是一场彻底的胜利。我要让婆婆和江莉,为她们的行为,付出代价。我要让江涛看清楚,他所谓的“家人”,是怎样一副嘴脸。我要让他明白,他的“和稀泥”,不是在维系家庭,而是在纵容罪恶。

于是,我制定了一个计划。

我先是给江涛发了条信息,说我回娘家住几天,冷静一下。他没有阻拦,只是回了句“也好”。

然后,我去了本市最大的一个翡翠交易市场。我拿着之前给镯子拍的照片,找了很多家店,最后,花了两千块钱,买了一只跟我的镯子几乎一模一样的A货。无论是颜色、水头,还是镯形,外行根本看不出来。

这就是我今天戴在手腕上的这只。它冰凉的触感,像是在提醒我,接下来要上演的,是一场冰冷的戏剧。

我的计划很简单:我要戴着这只假镯子,出现在婆婆和江莉面前。以江莉的性格,她如果真的偷了镯子,看到它“失而复得”,一定会露出马脚。而婆婆,作为她的同盟,反应也一定很精彩。

而“报警”,是我扔出的最后一张王牌。我知道婆婆最怕什么。

……

思绪回到现实。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婆婆和江莉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和恐惧。

“不能报警……微微,你听我说,”婆婆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的手,却被我再次躲开,“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闹到警察局去,你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家?让江涛以后怎么做人?”

“妈,现在不是我让江涛怎么做人,是你们,让我在这个家里,怎么做人。”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她们心上。

“嫂子,我……我真的没拿!”江莉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你那镯子那么贵,我拿了不是找死吗?我……我就是进去帮你拿充电宝,真的!”

“是吗?”我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我的镯子,怎么会自己长腿跑了呢?”

我说着,缓缓地抬起我的左手,将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了手腕上那只莹润翠绿的“翡翠镯子”。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我的镯子,找到了。”

那一瞬间,客厅里,瞬间死寂。

我清晰地看到,江莉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巴张成了“O”型,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她死死地盯着我手腕上的镯子,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震惊,还有一丝……绝望。

而婆婆的反应,更是戏剧性。她先是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的手腕,然后,她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扑通”一声,跌坐在了沙发上。她的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找到了……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那表情,不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而是阴谋败露后的惊恐和后怕。

我赢了。

甚至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她们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怎么,很惊讶吗?”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母女俩,“是不是在想,这镯子,怎么会又回到我手上?”

江莉不说话,只是浑身发抖。

我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的那只镯子,上面刻着我名字的缩写,‘LW’。你偷走的那只,上面有吗?”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莉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你……你怎么知道……”她脱口而出,随即又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晚了。

客厅里所有人都听到了。虽然他们听不到我说了什么,但江莉的这句话,无异于不打自招。

婆婆的脸,彻底变成了死灰色。

“江莉!你……”她指着女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妈!不是我!是她诈我!”江莉终于崩溃了,她指着我,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是她设了圈套让我钻!她就是想看我们家出丑!”

“我设圈套?”我直起身,恢复了冰冷的声调,“如果不是你心里有鬼,你会钻进我的圈套吗?江莉,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的镯子,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还在嘴硬。

“好。”我点点头,拿起了手机,“既然这样,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警察会让你知道的。”

我作势就要拨打。

“不要!”婆婆猛地从沙发上扑了过来,一把抢走了我的手机,“微微,我给你跪下!我给你跪下还不行吗!”

说着,她真的“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我的面前,老泪纵横。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不是铁石心肠。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女人,是我丈夫的母亲,是我孩子的奶奶。我设想过无数种她们被揭穿后的场面,或撒泼,或抵赖,或恼羞成怒,唯独没有想到,婆婆会用这种最惨烈、最极端的方式,来维护她最后的体面,和她女儿的前程。

“妈,你起来!”我慌了,想去扶她,她却死死地抱着我的腿,不肯起来。

“微微,你答应我,不报警!只要你不报警,你要我做什么都行!那镯子,我们还给你,我们马上还给你!”

“妈!”江莉也哭了,她冲过来,想拉起婆婆,“你跪她干什么!是我的错,我自己承担!跟您没关系!”

“你给我闭嘴!”婆婆回过头,狠狠地给了江莉一个耳光,“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想去坐牢吗?你想让你哥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吗!”

江莉捂着脸,愣住了,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整个客厅,一时间只剩下母女俩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心,手足无措。手腕上那只冰冷的假镯子,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得我生疼。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赢了吗?看着眼前这悲惨的一幕,我没有感觉到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哀。

就在这时,门开了。

江涛回来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母亲,哭成泪人的妹妹,和脸色惨白的我,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口。

“这……这是怎么了?”

“哥!”江莉像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抱住江涛的大腿,“哥,你快劝劝嫂子!她要报警抓我!”

江涛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我。

“林微,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你非要把我们家闹得鸡犬不宁才甘心吗?!”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在每一次我需要他站在我身边的时候,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所谓的“家人”。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江涛,”我平静地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在你质问我之前,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好妈妈,好妹妹,她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举起手腕,那只假镯子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她们,偷了妈妈给我的镯子。”

江涛的身体晃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婆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江莉则躲在江涛身后,瑟瑟发抖。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妈……小莉……是真的吗?”江涛的声音,艰涩无比。

没有人回答。

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江涛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痛苦万分的神情。他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为什么……”

“哥,我不是故意的……”江莉抽抽噎噎地说,“我就是……我就是看嫂子什么都有,我就是嫉妒……我就是鬼迷心窍了……我没想卖掉,我就是想藏起来,让她着急……我……”

“你闭嘴!”江涛猛地睁开眼,冲着江莉怒吼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他走过去,一把将江莉从地上拽了起来。

“镯子呢?在哪儿?拿出来!”

江莉被他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自己的卧室。

江涛冲进江莉的房间,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他拿着一个丝绒盒子走了出来。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的,正是我那只魂牵梦绕的翡翠镯子。

他走到我面前,把盒子递给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痛苦。

“微微,对不起。”

我没有接。

我只是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的那一家人。

“江涛,你知道吗?找到镯子,从来都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缓缓地开口,“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在你心里,我和你的家人,到底哪个更重要。当我和他们发生冲突的时候,你会站在哪一边。”

“现在,我有答案了。”

我抬起手,将手腕上那只冰冷的假镯子,用力地褪了下来,然后,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

清脆的响声,比刚才摔碎的青瓷碗,更加决绝。

那只A货镯子,应声而碎,变成了几段惨白的“尸体”。

所有人都愣住了。江莉更是目瞪口呆,她指着地上的碎片,又指指江涛手里的真镯子,脑子彻底乱了。

“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个镯子?”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江涛,一字一句地说:“江涛,我们离婚吧。”

离婚。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每个人的头顶。

江涛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他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林微,你疯了!你说什么胡话!不就是一个镯子吗?现在不是已经找回来了吗?你至于吗?”

“至于吗?”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江涛,从来都不是一个镯子的问题。是那只被拿去喂狗的青瓷碗,是那支不见了的口红,是那条消失的丝巾,是你一次又一次的‘算了算了’,是你永远拎不清的立场,是你永远无法保护我的懦弱!”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我不想我的下半辈子,都活在这样无休止的内耗和算计里!”

我用力地推开他,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拍在茶几上。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我会折价一半给你。车子归你。我们没有孩子,没有共同债务,很简单。”

说完,我拿起我的包,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微微!你不能走!”江涛从后面抱住了我,“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改!我一定改!”

“嫂子!我错了!你别跟我哥离婚!”江莉也哭着跑过来求我。

“微微,是妈的错,都是妈的错!妈对不起你!”一直跪在地上的婆婆,也终于撑不住,哭倒在地。

我没有回头。

哀莫大于心死。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对一个家庭,彻底死了心,任何的挽留和道歉,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用力地掰开江涛的手,拉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逃离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亮了我满是泪痕的脸。

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娘家。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车窗外,万家灯火,霓虹闪烁,可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我在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手机快被打爆了。江涛、婆婆、江莉,甚至我公公,轮番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江涛的信息里,充满了悔恨和恳求。他说他知道错了,他不该一直和稀泥,他不该让我受委屈。他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证明他可以成为一个好丈夫。

婆婆的信息,则充满了卑微的歉意。她说她对不起我,她不是个好婆婆。她不该嫉妒我,不该纵容女儿。

江莉也给我发了很长很长的道歉信。她说她已经把那只镯子送到了我父母家,亲手交给了我妈妈,并且当面道了歉。她说她会辞掉现在的工作,出去找个正经事做,不再游手好闲。

我一条都没有回。

我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舔舐我的伤口,来思考我的未来。

一周后,江涛找到了我住的酒店。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微微,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我妈给你炖了鸡汤,让我给你送来。”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局促地搓着手。

“那只镯子,小莉已经送回去了。我爸……我爸把她狠狠打了一顿,让她把这几年我给她的钱,都拿出来,凑了五万块钱,说是……算是给你的精神赔偿。”

“我没要。”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知道你不会要。”他苦笑了一下,“微微,我们谈谈,好吗?就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决定要走,我……我签字。”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软了。

我们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隔着一张茶几,像两个即将分道扬镳的陌生人。

“那天……妈跟我说了很多。”江涛低着头,声音很沉,“她说,她不是嫉妒你的钱,她是嫉妒你的底气。”

我愣住了。

“妈说,她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只镯子。是她妈妈传给她的,也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后来,我爸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家里天天有人上门讨债。有一天,讨债的要把我爸的腿打断,妈没办法,跪在地上求他们,最后,把那只镯子给了他们,才算平了事。”

“从那以后,妈就变了。她变得特别抠门,特别爱占小便宜,特别没有安全感。她觉得,女人手里要是没点东西攥着,腰杆子就直不起来。”

“所以,当她看到你妈把那么贵重的镯子给你,看到你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拥有的时候,她心里就不平衡了。她觉得,你太轻易就得到了她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她不是想毁了你的东西,她是……她是想让你也尝尝失去的滋味,想让你知道,生活没那么容易。”

江涛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我从没想过,那个在我看来市侩、算计、不可理喻的婆婆,背后竟然有这样一段心酸的往事。她的那些令人费解的行为,那些刻薄和刁难,原来都源于她内心深处那道从未愈合的伤疤。

她不是在针对我,她是在对抗她自己的命运。

“至于小莉,”江涛继续说,“是我和我妈把她惯坏了。我们总觉得她小,不懂事,什么都让着她。让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这次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是个教训。她现在,每天都在人才市场找工作,说要靠自己,不再当啃老族了。”

“微微,我知道,说这些,不是为了给她们开脱。她们做错了,就该承担后果。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她们……她们不是天生的坏人。我们这个家,有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在我。”

他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目光里满是真诚。

“是我太懦弱,太自私。我总想着息事宁人,两边都不得罪,结果,却是伤你最深。我总觉得,妈不容易,妹妹不懂事,你应该多体谅。却忘了,你才是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你才是我最应该保护的人。我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对不起。”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离婚协议,我带来了。如果你想好了,我就签字。”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份我留下的协议书,放在了茶几上。

我看着那份协议书,又看看眼前这个满脸悔意的男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恨吗?当然恨。怨吗?当然怨。

可是在这恨和怨的背后,还有七年的感情。从校园到婚纱,我们一起走过了最青涩、最美好的时光。他对我好吗?也曾是好的。在我加班的深夜,他会开车穿越大半个城市来接我。在我生病的时候,他会笨手笨脚地学着给我熬粥。那些温暖的瞬间,不是假的。

只是,这些温暖,在日复一日的家庭矛盾中,被消磨殆尽了。

我拿起那份协议书,在手里捏了很久。

然后,我当着他的面,把它撕成了两半。

江涛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林微,你……”

“江涛,”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我不离婚了。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别说一个,一百个我都答应!”他激动地语无伦次。

“第一,以后我们家里的事,我做主。你妈妈可以来,但她只是客人。她不能再随意动我的东西,干涉我的生活。这一点,你必须跟她沟通清楚。”

“好!我跟她说!”

“第二,江莉。我希望她能真正地独立起来。我们可以帮助她,但不能再无底线地纵容她。她必须为她自己的行为负责。”

“没问题!我已经跟她说了,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没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江涛,我需要一个丈夫,而不是一个儿子。我需要一个能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和稀泥的传声筒。如果再有下一次,不管是谁的错,只要你让我受了委屈,我们就真的完了。没有第二次机会。”

我的话说得很重,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江涛的眼睛红了。他用力地点头,然后,他走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微微,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

我靠在他的怀里,没有回抱他。

我知道,撕掉一张纸很容易,但修复一颗破碎的心,重建一份崩塌的信任,却需要漫长的时间。

我们的婚姻,就像那只被摔碎的青-瓷碗,即使再用最高明的匠人把它黏合起来,那一道道裂痕,也永远存在。

我跟江涛回了家。

那个曾经让我感到温暖又窒息的家。

一切好像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客厅的茶几上,摆着新鲜的百合花,是我喜欢的。冰箱里,塞满了进口的牛奶和酸奶。我的化妆台上,一尘不染。

那个周末,江涛带着我,回了婆婆家。

开门的是婆婆。她看到我,眼神闪躲,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微微……来了啊。”

“妈。”我叫了她一声。

走进屋,公公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到我,沉沉地叹了口气。江莉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低着头,小声地叫了句“嫂子”。

气氛尴尬得让人窒息。

还是江涛打破了沉默。

“爸,妈,小莉。今天我带微微回来,是想把话说清楚。”

他把我拉到他身边,握着我的手。

“以前,是我不对。我总觉得家和万事兴,很多事情,能忍就忍,能让就让。结果,让微微受了很多委-屈,也让这个家,越来越没有规矩。”

“从今天起,我和微微的家,微微做主。妈,您要是想我们了,随时可以过去看我们,我们给您养老,天经地义。但是,您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管。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您得学着放手。”

婆婆低着头,抠着衣角,半晌,才点了点头,“……知道了。”

“还有你,江莉。”江涛转向他妹妹,“你长大了,是个成年人了。你嫂子不追究你,是她大度。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以后,你的人生,要靠你自己走。我和你嫂子,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你,但我们不会再养着你。”

江莉的眼圈红了,她看着我,又看看江涛,重重地点了点头。

“哥,嫂子,我知道错了。”

那顿饭,是结婚以来,我们一家人吃得最沉默,也最明白的一顿饭。

饭后,婆婆把我拉到她的房间。

她从一个上了锁的旧木箱里,拿出了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一层一层地打开。

里面,是一只已经断成了两截的银镯子。镯子已经发黑了,但依稀能看出上面精致的雕花。

“这是……我妈当年给我的那只。”婆婆摩挲着那断掉的镯子,眼神悠远,“当年,要不是它,你爸的腿就没了,这个家也就散了。”

“微微,妈知道,妈以前做了很多混账事。妈……妈就是心里苦。看到你什么都有,看到那只那么好的镯子,妈就……就犯了糊涂。”

“妈不是想要你的东西。妈就是……就是想把它拿过来,放在妈这里,妈觉得安心。妈觉得,这么好的东西,放在妈这里,才不会像妈的这只一样,说没就没了……”

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看着她,看着她苍老的脸,和那双浑浊却写满悔恨的眼睛,心里那块最硬的冰,终于开始融化了。

我从包里,拿出了那只属于我的翡翠镯子,放到了她的手里。

“妈,”我轻声说,“妈给我的,是她的念想。现在,我把我的这份念想,也交给您保管。”

婆婆愣住了,她捧着那只冰凉翠绿的镯子,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这……这使不得!这是你的东西!”

“是我的,也是这个家的。”我握住她的手,将镯子合在她的掌心,“妈,以后,我们一起守护它。”

婆-婆再也忍不住,抱着我,嚎啕大哭。

我也哭了。

为她,为我,也为我们这个终于打破了壁垒,开始学着彼此理解的家。

离开婆婆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和江涛走在老旧的小区里,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谢谢你,微微。”江涛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

生活,还在继续。

江莉真的变了很多。她找了一份销售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每个月都能靠自己拿到不错的提成。她不再买那些超出她消费能力的奢侈品,开始学着记账,存钱。她会偶尔来我们家吃饭,但再也不会随意进我们的卧室。她会给我带一些她公司发的小礼物,不贵,但都是心意。

婆婆也不再对我们的生活指手画脚。她会提前打电话问我们周末回不回去,然后买好我们爱吃的菜。她学会了用智能手机,每天在家庭群里转发各种养生知识和心灵鸡汤。虽然大部分都是谣言,但我和江涛,都默契地没有戳穿。

那只翡翠镯子,婆婆没有再戴过。她把它和那只断掉的银镯子一起,锁在了她的旧木箱里。她说,这是她们家的传家宝,要好好收着。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和江涛的感情,也慢慢地在修复。他真的变了,不再逃避问题,学着承担责任。家里的大事小情,他都会先问我的意见。我们开始像正常的夫妻一样,分享工作中的趣事,讨论未来的计划。

只是,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我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我走出卧室,看到江涛一个人在客厅的阳台上抽烟。

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他的表情,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怎么了?睡不着?”

他掐灭了烟,转过身,把我拥进怀里。

“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梦到……我们回到了大学的时候。我们在图书馆抢座,在操场上跑步,在学校门口吃那家永远在排队的麻辣烫。”

我的心,微微一动。

“微微,”他把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颤抖,“我们……还能回去吗?”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抬起头,透过阳台的窗户,看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

我知道,我们都回不去了。

那只摔碎的青瓷碗,那只失而复得的翡翠镯子,就像两道深深的烙印,刻在了我们婚姻的年轮上。它们提醒着我们曾经的伤害和背叛,也见证着我们如今的妥协与成长。

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或许会争吵,会冷战,会再次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

但至少现在,我们还牵着彼此的手。

这就够了。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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