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击外围，苦战锦山

年，冬季攻势开始后，第师指向锡山，夺取通城；第师指向锦山，相机协同第 师从东侧占领通城。

月日，根据军长夏楚中的命令，第 师对通城东门展开了突击，第师在控制岳阳通城之间公路，孤立日军。

第 师师长李棠接受任务后，连夜召开会议紧急部署，不想夏楚中插手后只好又临时做出调整，决定以 团在师工兵营的配合下利用坑道作业攻击通城东北角，第 团攻击通城正面的石背寺，第团强攻通城外据点高冲，以阻绝敌人援军。

日午夜，第团徐定远团长以第1 营及第2 营两面奇袭夹攻高冲，由于我军缺乏攻坚火力支持，团的官兵只能乘夜匍匐至敌人碉堡之前，将手榴弹强塞进其机枪射口，强行爆破碉堡。团得手后，师属 迫炮连也适时配合，对目标猛烈射击。由于我军是联合行动，多个地方同时开打，所以炮声此起彼伏，火光映红了夜空，团竟夜鏖战，拂晓时已经攻占敌据点三处。

第 团牟龙光团长也率部一鼓作气攻克了通城外石背寺据点，逼向通城城墙。第团陈肃团长率部向通城城郊锡山潜行时，不幸被日军察觉，日军在黑夜中对团疯狂盲目扫射，使该团无法接近城垣。日出之后，日军第 旅团进一步发挥火力优势，使 团攻击部队根本就抬不起头，团长陈肃不得不命令部队进入郊区丛林间暂避，待机再发起进攻。

按照第 团团长陈肃的部署：第3 营为主攻营，将原阵地交第1 营一部防守，负责从锦山东侧沿山梁向主峰锦山攻击，占领锦山。然后配合第1营 (团预备队)，相机占领通城，第2营从正面掩护第3营向锦山侧面攻击。攻击得手后两营即集中力量，沿大道进占通城。

锦山地形险要，攻击只能沿东侧较缓地形进行。沿东侧山脊，日军的布置相当严密，不仅在周边的七八个山头和山坡上构筑有堡垒，在阵地外围还设有二三层鹿砦、铁丝网，火力配置严密，且是俯仰交叉，左右呼应，白天进攻根本无法奏效。

缺乏攻城炮兵与战斗工兵是国军攻坚的一大缺陷。薛岳虽在指示中提及使用工兵爆破敌铁丝网，但现实是 两营已摸到敌人的眼皮之下，却缺乏铁丝钳等破坏障碍工具，于是翻越障碍只能用门板做铺垫，借农民用的柴刀代替铁丝钳。

第 师配置的只有迫击炮，而迫击炮曲射无穿甲能力，况且各营只有两门迫击炮，对日军堡垒、障碍物根本就不具备有效的破坏能力。因此，黄得升营长只能采取夜间逐次攻击的手段实施。

所谓逐次攻击，即先占领一个堡垒作依靠，再进攻第二个，以此不断推进占领锦山敌主阵地。第3营营长黄得升经过研究，决定以7连、8连、9连按顺序轮流进攻，各连进攻分队，每次只能用一个加强排沿山脊实施。团长陈肃批准了这个计划。

第3营将阵地交给第1 营接替后，即移动到锦山以东构筑工事，布置警戒，黄营长令各连到附近村庄征集门板、柴刀、斧头作破坏障碍之用，同时派出排长以上军官外出侦察地形，布置任务，准备当晚向锦山前沿阵地夜袭。

担当主攻的为第7连组织的一个加强排，连长苏光普任指挥，其余为助攻，8连掩护7连攻击。同时，黄营长通报韩润民第2营用火力压制敌锦山方面阵地，支援7 连攻击，并向团长陈肃做了汇报。

铁丝网作为一般的障碍物，是无力承受较大规模炮火攻击的，所以在欧洲战场它只是一种辅助性的防御。然而此时对于第 师第3 营而言，却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障碍。因为在无从得到炮击支援和工兵支持的情况下，又马上要进行攻坚之际，以步兵扫清这些障碍已势在必行，但时间的紧迫已无回旋的空间，黄营长只好仰赖士兵本身的智慧和攻击精神了。

当天晚上，第7连连长苏光普率领一排战士，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两个人为一组在日军的铁丝网前，把借来的门板撑成了一个个斜坡，敢死队员则借此斜坡越过了铁丝网，勇猛冲锋。

第一次奇袭得手，第7连占领了敌人前沿阵地，不多时又接连攻占了敌人第二道防线。但第7连敢死队员脚未站稳，就在此遭到了锦山方向敌人的火力猛射。第7连虽就地还击，但已无力再向前推进。

苏光普第7 连经过一夜的激战，已把敌人的外围工事：外壕、鹿柴、铁丝网等全部扫除，占领了敌人前沿阵地。这时天色微明，苏连长接黄得升命令留一个排坚守所占阵地，其余的撤回原攻击位置。

此时，黄营长考虑第7连已完成任务，且已做出大的牺牲，应调下休整，准备换上第9连担任新的攻击任务由他们继续围攻，并做好于当晚发起总攻的准备工作。

但苏光普连长仍坚持攻击任务应由7连完成。他的理由很简单，第7连已有攻坚经验，士气也异常旺盛。黄得升经不起苏连长的软磨硬泡，考虑他鏖战一夜，辛苦异常，想让他早点休息，就顺口应承了他的要求。苏连长得到任务后不是马上回去睡觉，而是与各排长一道又去落实晚上的攻打计划去了。

黄营的7连、8连、9连，在战斗方面各有自己的特长：7连尤其擅长进攻；8连善于防御；而9连则擅长奔远偷袭，战士们的两条腿，一夜可跑七八十里，远距离奔袭，摸夜螺丝，有时玩得出神入化，常常使敌人始料不及。黄营长最后考虑还是让7连长一鼓作气。

入夜后，苏连长仍带队执行任务，攻击敌人第二层防线的堡垒。战斗打响，艰苦异常，第7连官兵被日军早已预设的障碍以及布置的火网挡住了去路，由于日军火力太猛，使刚冲在前面的战士被打得血肉横飞，连长苏光普忙组织火力进行压制。正当苏连长指挥机枪向敌猛射时，突然一发炮弹打过来，把他身旁的机枪手炸飞了。几乎同时，一块飞起的弹片击中了他的脑门，苏光普不幸重伤倒地，担架兵急忙把他抬上担架，只见他用劲撑起，似有话要交代，不想刚一张口，却吐出四颗牙来，再也说不出话，但还没等到担架兵把他抬出战场，苏光普连长就已气绝身亡。

接此噩耗，黄营长悲痛欲绝，当即擦干眼泪亲到前沿指挥作战。战士们看到营长亲临前沿，士气也随之大振。尽管黑夜之中，火光四射，密如蛛网，但官兵们为了不辱使命仍不顾生死，冒着枪林弹雨攻击前进。幸得韩润民第2营协力火力压制，第3 营虽中弹身亡者很多，但最终逼使敌人放弃了第二线堡垒的阵地。

翌日上午，敌人以猛烈炮火进行还击，战场上机枪手是对方攻击的主要目标，在黄营长指挥所右侧的轻机枪阵地上，一个机枪兵组(四个士兵)遭到锦山方面敌人的猛烈炮击，一颗炮弹落在了机枪阵地上，顿时烟尘隆起，残肢碎体满天乱飞。

接连几天，黄营长又不断组织了三次袭击，连续占领了几个堡垒，为进攻锦山敌主阵地奠定了基础。

日军在锦山的主阵地，居高临下，分布十分合理，安排有致，铁丝网密布，堑壕四通八达。尤其是主堡，上下各用多层圆木、钢板加以保护。每层中间都填满了石头、泥土，且仍有三道障碍，与锡山方向的阵地互为犄角，可以相互应援，黄营的进攻入口又全部在其火力有效射程的控制范围之内，所以比较难攻。

但第7连的成功大大激励了9连官兵，连长白治江主动请缨，要求担任这一攻击任务。第六天夜里白治江率部开始进行袭击，此时敌人早有防备，9连加强排在我东、南火力的支援下，用门板搭脚越过铁丝网，用斧头、柴刀砍鹿砦、铁丝网，连续通过了两道障碍，到第三道障碍时，不想遭到日军反冲锋逆袭，第9连加强排战士猝不及防，又缺乏实体掩护，除几个轻伤者撤下来外，其余大都壮烈殉国。

黄营长在敌第三道堡垒前指挥，距锦山只有几百米距离，在黑影中只见一个士兵背负轻机枪两挺，跌跌撞撞走到他跟前，刚挺直腰行了个军礼，口齿不清地说：“报告营长，我、我回来了。”黄营长未及回礼趋前扶持，那人已扑倒在地当场身亡，黄营长见其鲜血尽湿衣裤，当场抱尸失声痛哭，用手帮他抹下了未及闭合的双眼！

失败的教训是最值得记取的，检讨这次战斗，因事前准备不足，没有防止敌人反冲锋措施，以致伤亡惨重而没有成功。黄得升营长决心再组织一次进攻，为牺牲的烈士复仇，但他还未来得及部署就奉令撤退，说冬季攻势的任务已经完成，官兵们不得不痛心地将用鲜血才占领的阵地放弃！

这次战斗，前后七个日夜，第3营牺牲连长苏光普，连排以下官兵伤亡二百多人，7、9两连几乎只剩下炊事班和传令兵。

冬季攻势，第3 营受到嘉奖，第九战区给予记大功两次。

攻击通城，全力以赴

按照师长李棠的部署， 团负责攻击锦山，以切断锦山日军与通城之间的联系，再配合 团围攻通城。 团则以浚水西岸的葛蒲港以及通城东山外的石臂寺为突破口，进攻通城。

进攻的第一天，各团按指定地点进行攻击， 团在牟龙光团长的指挥下，选准突破口，攻击通城东门外石臂寺成功，毙敌八十余人，一鼓作气在拂晓前攻至通城东北部，占领阵地，构筑工事防守，以待入夜后再行攻击，进展比较顺利。

虽然 团首战就实现了目标，却也付出了代价：第一连连长张国宣身负重伤，排长刘知非、黄云章阵亡，伤亡士兵达二十余人。

第团攻到锦山山腰，天已拂晓，不能再进行攻击，即在原地构筑工事防敌反攻，以待入夜再行攻击。入夜后韩润民营长指挥第2 营进到锡山脚下，不料遭到通城内敌炮兵的射击，造成较重伤亡。韩润民营长只好命令停止攻击。

日，第 师一部又攻锡山，一直到次日晨才占领前沿高地。到了下午继续进攻时，由于官兵透支体力太多，目标未能达成。到了晚上，天降大雨，部分士兵冒雨潜近敌人碉堡，将手榴弹塞进了其机枪射击孔，一举扫清障碍，才算拿下了锡山据点。

师长李棠见团难以达成任务，便命令以一营兵力继续与敌缠斗，以作牵制，其主力应放弃对锦山的攻击，全部转移至通城南郊协助团攻城。同时，派出师部以迫击炮营为攻城助战。

迫击炮营营长程奎朗是贵州贵定人，号公谷，生于年6月。中央军校第8期炮科、陆军大学参谋班第2期毕业。抗战爆发后任南京警备司令部参谋，参加过南京保卫战， 年调任第军 师参谋主任兼迫击炮营营长。第一次长沙会战，程奎朗迫击炮营曾集中火力轰击敌第师团辎重兵团，使其丢盔弃甲，导致其主力因断炊而无力前进。

第师两个团有了充分协作，死打硬拼，战至第三天，程奎朗的迫击炮营已将炮火射程延伸进入城内，攻城的两个团也已进至城角之下。第团攻击浚水西尾之菖蒲港，怎奈因敌军据点坚固，火力旺盛，始终无法靠近。就算炮弹打到其主堡上，不过就只能留下一点白印子，炸弹要落到主堡上，最多也就只能啃掉一层皮。

在攻击日军主堡前沿阵地之初，牟龙光团长就认为，敌人不外乎铁丝网或堑壕，没有什么了不起。等团付出重大伤亡才攻自敌前沿时，牟龙光才发现大错特错。狡诈的日军，在这里构筑了无数的侧堡、暗堡和火力点，你从正面进攻，根本就无法发现，等你攻到主堡附近时，才知道羊群已落入虎口、牲口进了屠宰场。当牟龙光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却发现就是有大炮也打不着它，飞机拿它也无可奈何。日军的这些“反斜面”火力，成为了我军进攻道路中不可逾越的拦路虎和绊脚石。尽管第 师两个团前仆后继，不断攻击， 团第5 连连长宋应槐阵亡，中尉排长殷华负重伤，排长胡坤阵亡，伤亡士兵六十余人，攻击也未能成功。

这时，第2营副营长周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亲率全营由石臂寺进到通城东北，然后以迫击炮向通城城内射击，敌守军虽然感到极大的威胁，但我军付出伤亡仍攻击未果。第二天拂晓，第2 营奉令转至通往崇阳的公路上，于是顺手牵羊砍断了敌电线杆二十余根，收得通讯电线五六千米。

接连四五天，通城及大沙坪之敌遭到了我迫击炮的不断轰击，交通、通讯遭到破坏，这时城内日军已出现慌乱。恼羞成怒的师团长町尻量基即由岳阳抽调一个大队赶来增援，不料刚行到岳阳与通城交界的塆头附近，遭到了我第师第 团及团的猛烈截击。经过一日一夜的战斗，敌人付出了惨重代价，始终无法通过，于是无心恋战退回岳阳。

通城的敌军见救援无望，于是由城内抽调出了三百余人，企图从东门外徒步涉过浚水出击，以作困兽之斗。正当敌人头顶装备徒涉过到河中时，我守候在此的团第2 营重机枪即猛烈射击，5连2排5 班机枪手刘潭桢枪法很准，几梭子打下去，浚水河中就撂到二十余人，金田炮兵大尉也被击毙。刘潭桢，湖南郴州桂阳县人，武汉失陷后，大批难民涌入湖南，日军的残暴激起了他的爱国热情，岁的他毅然参军入伍，在辰沅师管区训练两个月后，被分配到当时驻湘北的第 师，此战也是他初入战场。

本来初入战场，新兵难免会有恐惧心理，但进入阵地前，他看到一个为躲日军的小脚婆婆在过桥时，孤苦无助，还边走边哭，刘潭桢去问，小脚婆婆说：“我家里还有三个小伢，被日本人搞死了。”一下激起他胸中的怒火，这种怒火使他忘掉了怕，恨不得马上就与日军大干一场。如今敌人

当前，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战法，让他过足了瘾。可还没等刘潭桢过上瘾，敌人一枪过来，打穿了他的腿。与此同时，我第 团第3 营副营长黄立新率两连由清水塘赶来侧击，敌腹背受敌，死伤更大，入暮以后残敌才得以借助夜幕掩护撤回通城城内。

第五天，町尻量基再派遣两个中队实施增援，却被第 师徐定远团阻挡在浚水河岸。

通城内的日军，在两路援军被击退后龟缩于城内，继续负隅顽抗。第 师因缺乏攻城武器，攻到城下只能依靠步兵爬城攻击，造成极大伤亡。官兵仅凭勇气作战，将近一周的冬季攻势，每日伤亡达百余人，一个据点未曾攻下。攻城十余日，伤亡官兵七百余人，以致功败垂成。

师长李棠见攻城不利，援军无望，日军又随时可能出城与其援军包挟，由于久战无果，攻城部队已疲惫不堪，不得已只好命令所部后撤到通城东南的丘陵地带与敌相持。并命本师工兵爆破铁柱港大铁桥，以阻隔日军。

不久，第师接上峰命令鄂南“冬季攻势”结束，此后就驻留在通城地区监视城内日军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