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拨人-电视剧-全集（我们这拨人电视剧01）

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普通人。”“可是您，却成了欺负他们的人的保护伞。您让张彪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砸的那些店，收的那些‘清净费’，其中就可能有一个，是当年看着我们长大的叔叔阿姨？”“您用过去的恩情来提醒我，可您自己，却忘了这份恩情背后，最根本的东西是什么。”“那不是让我们结成一个小圈子，去欺负圈子外的人。而是让我们这些先走出来的人，有能力了，去拉后面的人一把，去保护他们，让他们也能过上好日子。”我的话说完了。刘广利愣愣地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好像一点点碎掉了。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良久，他抬起头，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锐利，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落寞。“我……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他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是从……张彪第一次求我，让我帮他摆平一件事开始？还是从我第一次利用手里的权力，帮他拿到一个工程开始？”“我总觉得，他是我外甥，是自家人，我帮他一把，是应该的。我看着他钱越赚越多，势力越来越大，我心里，甚至还有点……有点自得。”“我忘了，我是一名党员。我忘了，我手里的权力，是人民给的。”他说着，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卫民，你做得对。”他伸出双手。“带我走吧。”我看着他伸出的手，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拿出了手铐。“咔哒”一声，在清晨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没有让他走在前面。我走在他身边，扶着他的胳膊，就像小时候，他扶着我一样。走出家属大院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我知道，这件事，在长海市，会掀起一场巨大的地震。我也知道，在母亲那里，在我心里，也同样经历了一场地震。回到市局，我正式办理了上任手续。没有欢迎仪式，没有接风宴。我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全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很多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有震惊，有观望，也有不安。我站在主席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我没有讲那些空话套话。我只是把母亲店里被打砸的事情，把王建国的和稀泥，把刘广利和张彪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在座的各位，很多人都比我更熟悉长海市。那么我想问问大家，这样的事情，在长海市，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为什么老百姓遇到事情，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破财免灾’？”“为什么一个地痞流氓，能在一个地方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为什么我们队伍里的人，会沦为黑恶势力的帮凶？”“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来追究过去。我是来和大家一起，把我们丢掉的东西，一点一点，找回来。”“这个东西，叫人民警察的荣誉，叫老百姓的信任。”那次会议，开了一整个上午。接下来的几个月，长海市的公安系统，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刮骨疗毒。一批不作为、乱作为的干部被处理，一批像王建国那样的害群之马被清除出队伍。同时，在全市范围内，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扫黑除恶专项行动。很多过去积压的案子，被重新翻了出来。很多过去不敢说话的受害者，站了出来。整个城市的风气，肉眼可见地在变好。老街上的商户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他们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敬畏和疏远，慢慢变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和信赖。我的工作很忙，经常加班到深夜。但我每天，只要有时间，都会回母亲的店里，吃一碗她亲手做的面。店里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了。母亲请了两个服务员，自己不用那么累了。她脸上的皱纹好像都舒展了不少。但她，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一次刘叔。我知道，这是她心里的一道坎。也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刘广利的案子，开庭审理了。因为涉及的案情复杂，影响恶劣，他最终被判了二十年。张彪和他团伙的其他成员，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判决下来的那天，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我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沉重。晚上，我回到家。母亲正在看电视。她看到我，关了电视，起身去厨房，给我端出了一碗早就温着的汤。“喝了吧，暖暖身子。”我接过碗，默默地喝着。“卫民，”母亲突然开口了，“你刘叔……判了？”“嗯。”我点了点头。“判了多少年？”“二十年。”母亲的身体晃了一下，扶住了桌子。她沉默了很久，眼圈红了。“我知道……他做错了事，该罚。可我这心里……就是不得劲。”她转过身，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我一想到你婶儿，还有他家小孙子，那么小……就……”我放下碗，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妈，我知道您难受。我也难受。”“可是，如果我们今天因为他帮过我们，就放过他，那对西街那家被逼走的火锅店老板，公平吗？对那些被张彪欺负过的老百姓，公平吗？”“一个城市，就像我们这个家。家里要有规矩，不能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这个规矩，就是法律。如果连我这个当警察的，都因为人情，不去守这个规矩，那这个家，就乱了。到时候，受欺负的，还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母亲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肩膀，不再那么紧绷了。她又站了很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道理我都懂。就是这人情……有时候，真比道理还重。”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心疼、理解和一丝骄傲的复杂情绪。“卫民，你长大了。比你爸……想得更远。”那一刻，我知道，母亲心里的那道坎，过去了。我心里的那根刺，也终于被拔了出来。又过了一年，妻子和小雪也搬到了长海市，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周末的时候，我常常会脱下警服，带着儿子，去老街上逛逛。我们会去赵大爷的杂货铺买汽水，去吃街角那家面馆的面。街坊们看到我，会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喊我一声“卫民”，而不是“李局长”。母亲的餐馆，依旧开在那里。店名叫“李记家常菜”，但大家都习惯叫它“局长妈妈的店”。这天，阳光很好。我和母亲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一片祥和。“妈，您说，当初那句‘谁来都没用’，现在还算数吗？”我笑着问她。母亲也笑了，阳光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暖洋洋的。她没有回答我，只是用那双操劳了一辈子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我知道，答案，已经在这条老街的阳光里，在每个人的笑脸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