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小姐 (2009) 全集 带字幕
cac55 2025-11-03 18:54 3 浏览
声明:故事虚构,不要代入现实,侯府被抄家时,没人注意,一个小丫鬟,抱着襁褓中的小姐偷偷逃走了。上文(全文已完结)
我娘总说,我这辈子就是给人做小老婆的命。
她这话,像个魔咒,从我记事起就念叨到我耳朵生茧。
果不其然,我进了侯府,连正主侯爷的面都没见着,天就塌了。
一夜之间,那座巍峨的府邸成了叛国贼的巢穴,满门荣耀转瞬化为飞灰。侯爷通敌叛国的罪名,如同一道惊雷,将整个家族劈得粉身碎骨,无一幸免。
在一片混乱和绝望中,没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像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侯府的后门。
我娘常在我耳边念叨,说我这张脸,若是生在富贵人家,凭着这副姿容,怎么也能混个正头娘子当当。
只可惜,我投错了胎,生在了泥腿子窝里,再美的脸蛋,也终究是个沾着泥土气的村姑。
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把我送去给县太爷做妾这件事上。
那年,家里实在是穷得叮当响,连锅都快揭不开了。爹娘一咬牙,把我卖了个好价钱——足足五两银子。
只因为,我是十里八乡最水灵的那个闺女。
“小叶儿,别怨娘,”临走时,娘的眼泪滴在我的手上,“去了那富贵地界儿,好歹能做个姨娘。往后生下一儿半女,这辈子就算有了个牢靠的指望。”
从她闪烁的泪光里,我清楚地知道,买下我的那户人家,是想让我给家里的老爷延续香火。
蒋府,在咱们县里可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
就连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都知道,县城里大半的珠宝铺子和绸缎庄,背后都戳着蒋家的印章。
风言风语里,都说蒋家在京城有位手眼通天的大官亲戚。
进府十天,我只敢在干活的间隙,远远地偷瞧过老爷和夫人一眼。
蒋夫人是个厉害角色,气场强大得很。整个府里的丫鬟姨娘,在她面前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她那张美艳的脸,配上一身绣满金线的华服,竟是人比衣服更耀眼,压得那些金丝银线都黯淡无光。
就那一眼,我心头一颤,手没端稳,头顶的水盆“哗啦”一下,兜头浇了我个透心凉。
那一夜,我被嬷嬷罚跪在院子里守夜,不准睡觉。
三月的春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像一层冰壳。我蜷缩着身子,牙齿不住地打颤,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在这寒夜里冻成一坨冰。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娘啊,女儿怕是没那个福分,享不了这富贵命了。
“你是哪个院里的?怎么不穿厚实点?”
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像一道暖流,在我耳边响起。
我费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公子。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孩子。我娘总夸我容貌出众,可跟眼前这个小公子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可人人都说,蒋夫人并无子嗣,这才会广纳妾室,盼着能开枝散葉。那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大概是府里哪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的孙子吧。
“回小公子,奴婢是刚进府的,还没领到冬天的棉袄。”我用力搓了搓冻僵的脸颊,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希望他能在他祖母面前替我说句好话。
小公子犯难似的挠了挠头,在自己兜里掏了半天,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油纸包着的鸡翅膀,递到我眼前:“你先垫垫肚子。我这就去求祖母给你拿身厚衣裳。”
说完,他撒开小短腿就跑。没跑几步又像想起什么,回头冲我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偷藏了鸡翅膀哦!”
没过多久,小公子真的回来了,抱着一床薄毯和一件旧棉袄。
那棉袄虽旧,但无论是款式还是料子,都透着一股贵气,一看就是主子们穿剩下的。
我战战兢兢地把毯子裹在身上,却怎么也不敢伸手去接那件棉袄。
小公子见我犹豫,便说:“你放心拿着,这是我娘亲不穿的旧衣裳,我问过她,她同意了我才敢拿给你的。”
看他不像在撒谎,我这才接过棉袄,然后结结实实地给他磕了几个响头。
“小公子和夫人今日的恩情,叶儿没齿难忘。”
和我一同被买进府的,总共有六个姑娘,个个都是预备着给老爷做姨娘的。
在这六人里,我的容貌最是拔尖。
可惜我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说话也带着一股乡土气。教养嬷嬷费了好大的劲教我,到头来我也只勉强认得自己的名字。
嬷嬷常常捏着我的脸蛋长吁短叹:“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嬷嬷越是看重我,其他人就越是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大家都是未来的竞争对手,谁能先得了老爷的青睐,谁就能在这深宅大院里站稳脚跟。
那晚,又轮到我守夜。
我心里还惦记着那位小公子,想着找个机会把棉袄还给他。可我发现,府里的下人们个个行色匆匆,连平日里对我们板着脸的教养嬷嬷,都急急忙忙地往主院赶。
我伸长了脖子,也瞧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直到第二天,整个蒋府都洋溢着一股喜气。
一向严厉的嬷嬷脸上也挂着笑,我背错了诗,她竟然都没有罚我抄书。
“今天府里有大喜事,每人赏半个月的月钱!”
我捏着到手的半两碎银,心里乐开了花。
可这份喜悦还没持续多久,蒋夫人就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朝我们的小院来了。
“府里的贵客丢了件贵重东西,你们几个是新来的,保不齐有哪个手脚不干净,动了歪心思。”
蒋夫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我们每个人脸上一一刮过,凌厉得仿佛要将我们千刀万剐。我们一个个吓得把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哪个丫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偷贵客的东西。
我正出神,身边的曼香却突然有了动作。
“夫人,奴婢知道是谁偷的!”她尖声叫道,“是她,苏叶儿!奴婢亲眼看见她鬼鬼祟祟地往自己箱笼里塞了一件衣裳,那料子是上好的云锦,绝不是我们这种下人能买得起的!”
我惊愕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曼香。
我们是同乡,从小一起长大。这次被卖进同一个府里,我们还说好要相互扶持的。
一阵悲凉涌上心头。原来再深厚的情谊,在利益面前,也薄得像一张纸。
几个粗壮的婆子立刻上前,从我的箱笼里翻出了那件棉袄。
“苏叶儿,你可知罪?这件衣服是京城那位贵夫人的。说!你刚进府,是谁跟你里应外合?” 蒋夫人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合该乱棍打死!”
我脑子“嗡”的一声。京城那位夫人……难道是小公子的母亲?是他偷了主子的衣服给我?
他救过我一命,我绝不能把他供出来。
想到这,我什么也不辩解,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夫人,是奴婢一时糊涂,此事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知错了。”
蒋夫人不怒反笑:“呵,倒还是个有骨气的。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打到她招认为止!”
我心如死灰,任由婆子们将我死死按在长凳上。
比我胳膊还粗的木棍,一下下地砸在我的背上,火辣辣的剧痛瞬间蔓延开来。额头的冷汗流进眼睛里,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我听到蒋夫人严厉地训斥着周围的下人:“都给我看清楚了,这就是手脚不干净、背叛主子的下场!”
曼香在一旁附和:“夫人明鉴,奴婢虽与苏叶儿自幼相识,却也不能眼看她犯下大错而包庇纵容。”
就在我被打得意识都快涣散,几乎感觉不到疼痛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住手!”
一群仆妇簇拥着一位年轻的妇人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个小公子。
“母亲,就是这个小丫鬟。”
小公子急得不行,第一个冲到我面前,推开了那几个行刑的婆子。
那位年轻的妇人,看起来身体很虚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一点风都经受不住。
她对着蒋夫人微微颔首,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表嫂,这件衣裳是我赏给这丫头的,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您。”
蒋夫人是何等聪明的人,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脸色一沉,指向曼香:“是这个丫头跑到我院里,说府里新来的丫鬟偷了弟妹你的贵重物品。我想着你刚生产完,身子要紧,不好拿这等小事来惊扰你。”
年轻妇人轻轻咳了两声:“既然是场误会,就赶紧请个大夫来给这可怜的丫头瞧瞧伤吧。”
小公子抹着眼泪看着我,带着哭腔说:“小叶儿,你怎么不早说实话,白白挨了这顿打。”
我疼得有气无力,心里却在苦笑:我要是早知道你是主子,我也不至于这么“大义凛然”啊。哎哟喂,我的背,真是疼死我了。
后来我才知道,曼香自恃读过几年书,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我们这些“文盲”。
可没想到,在这后宅里,做女人的,一张漂亮的脸蛋才是最要紧的本钱。眼看着教养嬷嬷越来越器重我,其他姐妹也都有意无意地向我示好,她心里不平衡,就处心积虑地想抓我的错处,好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那晚,京城来的夫人生产,府里乱作一团。她趁机翻了我的箱笼,发现了那件衣裳,便立刻跑到蒋夫人那里告了我一状。
事情水落石出后,蒋夫人下令打了曼香二十大板,然后卖去了最低等的青楼。
我在府里足足养了一个月的伤。来给我治伤的,是京城那位蒋少夫人身边的医女,柳姑娘。她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医术却出神入化。我那皮开肉绽的后背,本以为肯定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可柳姑娘不知给我涂了什么药膏,清清凉凉的,一个月后,我的皮肤竟光洁如初,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小公子偷偷跑来看我,被柳姑娘在门口逮了个正着,拎着耳朵训了足足半个时辰。
“小叶儿是丫鬟,可也是个姑娘家!她伤在背上,你一个男孩子家,怎么好随随便便就进去探望?”
小公子只能眼巴巴地隔着窗户远远看了我一眼,就被柳姑娘给撵走了。
四月中旬,天气转暖,京城的蒋少夫人一行也准备启程回京了。
小公子哭着闹着非要带我一起走。蒋夫人得知后,忙不迭地把我的卖身契送了过来,还在少夫人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我心里明白,我的命运,就这么从一个蒋府的预备姨娘,变成了另一个蒋府的……丫鬟。
渝县离京城,有半个多月的车程。
我一个没名没分的丫鬟,本是没资格坐马车的。但夫人体谅我大伤初愈,便特许我和乳母、小姐同乘一辆车。
小姐才刚出生一个月,就要跟着我们长途跋涉。一路上哭闹不止,乳母和夫人想尽了办法也哄不好。眼看着小姐的嗓子都哭哑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发紫。
我壮着胆子对夫人说:“夫人,让奴婢来试试吧。”
我学着以前在家照顾妹妹的样子,用几床柔软的毯子在车厢角落里围出一个温暖的小窝,底下又垫了厚厚的棉花。 把小姐轻轻放进去后,我和乳母一左一右地守着,马车再颠簸,小姐果然就不再哭了。
夫人对我感激不尽,我倒有些不好意思。
就这样,为了照顾好小姐,我们走走停停,硬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抵达京城。
永宁侯府。
当那座宏伟的府邸出现在眼前时,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渝县的蒋府和它比起来,简直就是米粒之于皓月。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连下车都忘了,闹了个大笑话。
我今年十三岁,按照原先的轨迹,本应在渝县蒋老爷身边做两年磨墨丫鬟,然后顺理成章地开脸做通房。
可如今,侯府的情况却有些复杂。老侯爷刚刚战死沙场,现在的侯爷常年镇守边关,府里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在书院求学,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唯一的小公子,今年才八岁,一个月后就要被送去深山,拜一位高人为师学武。
我的身份,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最后还是夫人发了话,让我和乳母一起,专心照顾小姐。
小姐那时才两个多月大,粉雕玉琢的,不像我家里的小妹,出生时黑乎乎的像个小猴子。小姐的皮肤雪白通透,眼睛又黑又亮,像两颗黑葡萄。
我常常想,小姐长大了,一定和夫人一样,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夫人是个顶好顶好的人。
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没有一个不念着她的恩情。她特地请了女先生,教我们这些小丫鬟读书识字。我们三天里有两天要去上课,一天学文,一天学刺绣、算账、做糕点,只有一天需要伺候主子。
夫人曾对我们说:“你们虽然身为奴仆,但也要学一身安身立命的本事。将来若有一天离开侯府,也能靠自己活下去。女子立于世间本就不易,但首先自己要站得住。”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在家里时,我娘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攀上一户殷实人家,好贴补家里的哥哥弟弟。在渝县蒋府,嬷嬷教我们的是如何取悦男人,如何争宠。
可侯府的夫人,教我们的却是自尊自爱。
府里的丫鬟们,渐渐都没了那份攀龙附凤的心思。做什么通房,做什么姨娘?这种念头要是说出来,怕是会被姐妹们狠狠啐一口的。
在侯府的这一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活的日子。
我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夫人,还有可爱的小姐。
然而,我没想到,安稳的日子,会碎得那么突然,那么彻底。
那天,小姐毫无缘由地哭了一整天,怎么哄都不管用。夫人的心也像是被什么揪着,坐立不安。
傍晚时分,一匹快马冲到侯府门前,带来了惊天噩耗:侯爷通敌卖国,已叛逃至敌国!
老夫人当场就气得晕了过去。夫人踉跄了几步,脸色煞白,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穿上诰命朝服,毅然决然地进宫面圣。
我心中焦急万分,悄悄跟在夫人后面,在宫门外苦苦等候。
后来我才知道,夫人呈上了一封血书,字字泣血,历数蒋家先祖的赫赫战功。然而,一封据说是侯爷亲笔所写的通敌信,就摆在龙椅之侧。那字迹,夫人一眼就认出,确实是侯爷的笔迹。
铁证如山,夫人在圣上面前,生生呕出一口心血,当场被押入了天牢。
而我,左等右等也等不回夫人。当我心急如焚地赶回侯府时,发现这里已被重兵团团围住。老太太、洗嬷嬷、珍珠姐姐、翡翠姐姐,还有小姐的乳母……所有熟悉的面孔,都被戴上了沉重的镣铐,像牲口一样被驱赶出来。
我吓得躲在暗处,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眼看着侯府的人一个个被押走,我却始终没有看到小姐的身影。
难道……小姐她已经……
我不敢再想下去。
夜深了,我守在侯府附近,双腿早已酸麻,却不敢合眼。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将我拖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小叶儿,别出声!”
是柳姑娘!
我一看到她,眼泪就决了堤,抱着她不肯松手。
柳姑娘却嫌弃地推开我:“小心,别挤着小姐!”
“小姐?”
我这才发现,柳姑娘的背上,竟然背着熟睡的小姐!
她动作麻利地解下包裹,郑重地将小姐交到我的手上。她的眼神温柔地落在小姐酣睡的脸庞上,开口时,声音却无比坚定:“小叶儿,边境传来密报说侯爷叛国,我不信。我要亲自去边境查个究竟,侯府不能蒙受这不白之冤。小姐,就拜托你了。”
话音未落,她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只夜鸟,悄无声息地飞上了房檐,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这才惊觉,我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住在府里偏僻医庐、平日里深居简出的柳姑娘。
我压下心头的震惊与疑惑,用夫人平日里赏赐的积蓄,在城南一个偏僻的角落租下了一间小屋。
房东是孙婆婆,一个靠卖香烛纸钱为生的孤寡老人。院子里还住着一个卖馄饨的刘婶子。
我对外宣称,我们是逃难来的姐妹,我叫苏叶儿,妹妹叫苏小花。
孙婆婆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扎纸人的时候,常常把胳膊错安在头顶上。我帮了她几次,她便直夸我手巧。
一日,刘婶子满脸是伤,一瘸一拐地被一群家丁赶了回来。她那赖以为生的小摊子,也被砸得稀巴烂。
孙婆婆叹着气告诉我,刘婶子以前在乡下有个相好,姓许。她辛辛苦苦给人做牛做马七八年,供那个男人读书。男人考上秀才后,她又卖了家里的薄田,凑钱让他上京赶考。
可谁知,那许秀才到了京城,不知走了什么运,得了宰相的赏识,摇身一变成了个六品官,便翻脸不认人了。刘婶子找上门,他们就一次次地砸她的摊子,把她从住处赶走。
“婆婆,那您怎么还敢收留她?”我小声问。
孙婆婆抬起头,苍白的额发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那天晚上,刘婶子拿着一叠泛黄的信纸,找到了我。
“妹子,我不识字,你……能帮我念念这些信吗?”
我读着那些信,虽然很多字不认识,但“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句子,还是让我心里一阵发酸。
当念到最后一句“不辞君山,相随与共”时,刘婶子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泣不成声。
许久,她才擦干眼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妹子,劳烦你,帮我把这些都烧了吧。心都不在了,留着这些废纸又有什么用呢?”
我正准备烧信,怀里的小花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只好手忙脚乱地把信塞进怀里,先去哄小花。
第二天一早,刘婶子就不见了。
又过了三个月,朝廷对侯府的处置旨意下来了:侯府女眷,全部充入官妓;男丁,流放极北苦寒之地。
旨意下达后,京城里开始大肆搜查可能流落在外的侯府余孽,尤其是一岁左右的女婴。
我只是个签了卖身契的奴才,一旦被发现,我和小花都只有死路一条。
我咬了咬牙,决定带着小花回渝县。
孙婆婆说:“京城不太平,你们姐妹俩,走得越远越好。”
她用一辆驴车,把小姐藏在装满纸钱纸人的背篓里,亲自送我们出城。
城门口的官兵盘查得极严,尤其是带着孩子的,更是被翻来覆去地盘问。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劲地祈祷小花千万不要在这时候哭出声。
那些官兵看到孙婆婆这一车晦气的东西,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走走,真晦气!”
我们有惊无险地出了城。
临别时,孙婆婆从怀里掏出一个硕大的玉佩,偷偷塞进了小花的襁褓里。
“婆婆,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她摇摇头,浑浊的眼睛望向京城的方向:“老婆子年纪大了,走不动了。而且……我还要等一个很重要的人回来。”
望着孙婆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却又无比坚定的背影,我忽然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放不下的牵挂。
我带着小姐,一路南下。钱花光了,就卖几方绣帕,典当身上的旧衣。风餐露宿了整整三个月,才终于回到了渝县。
可这里,也早已物是人非。
侯府一倒,渝县的蒋家作为旁支,也跟着遭了殃。官府罗列了三大罪状,将蒋府满门下狱,家产全部充公。
我向街边卖菜的大娘打听,她却讳莫如深,直到我塞了几个铜板过去,她才把我拉到角落,压低声音说:“侯府都倒了,蒋家有什么罪,那还不是官府一句话的事儿?姑娘,听我一句劝,以后别再打听蒋家的事了。如今这世道,路边冻死个小丫头,最多也就是让人说句可惜罢了。”
我牵着小花的手,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只觉得前路一片迷茫。
小花仰起小脸看着我,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回家。”
苏小花,是个有些迟钝的孩子。
许是三岁那年大病了一场,伤了底子,她的记性总比同龄的孩子要差一些。她一直以为我就是她的亲姐姐,也从不追问我们的爹娘去了哪里,这倒也省了我费尽心思去编造谎言。
五岁那年,她的玩伴,隔壁的小东背着书包去了学堂。
从那天起,苏小花就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
直到她接连绣坏了我三条准备拿去卖钱的帕子和两双袜子后,我忍无可忍,连夜把她送去了县里的学堂。
学堂的夫子,是一位年近八十的老秀才。他为人古板却心善,办学堂不分男女,也不收束脩,只教些穷人家的孩子识字。
我们这些穷苦人家,送孩子念书,也不指望他们能考取功名,不过是想让他们能认得几个字,将来不至于被人骗了。
夫子很喜欢小花,尽管她是学堂里最笨的那个学生。
小花和小东一起上树掏鸟蛋,小东被罚抄书三遍,小花不仅没挨骂,夫子还乐呵呵地帮她把鸟蛋给烤熟了。
回到家,小花献宝似的把烤鸟蛋递给我:“姐姐,小花请你吃。”
当我知道她竟然敢爬那么高的树去掏鸟窝后,气得我抓过她,结结实实地打了她几下屁股。
她哭得惊天动地,我却比她更心痛。
她是堂堂永宁侯府的千金小姐,是侯府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我不求她能才高八斗,也不指望她能为侯府洗清冤屈。
我只求她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我拿什么脸去见夫人。
苏小花的哭声撕心裂肺,震得我耳膜发疼。
我心头一紧,要知道,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别说打了,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舍得碰过。
“姐姐是个坏蛋!”她通红着眼睛吼了这么一句,转身就冲了出去。
那孩子跑得飞快,一溜烟的功夫就没了踪影,直到天色被墨染黑,也不见她回来。
我心里那根弦彻底绷紧了,慌忙跑到邻居小东家找人,却从小东父母那里听到了一个更坏的消息——小东也和小花一起不见了踪影。
如今这镇上不太平,夜里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谁也不敢在街上晃荡。
两个这么丁点大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呢?
小东的娘已经急得不行,一边掉眼泪,一边捶打着自己的丈夫。
“都怪你!好端端的,你骂他做什么?”
“孩子不就是淘气了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我的小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她嘴里骂的是丈夫,可每一个字都像巴掌一样扇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疼。我想起小花从布兜里小心翼翼掏出那几枚鸟蛋时,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
我不仅没有领情,还动手打了她,悔恨和自责此刻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街坊邻居们都热心地出来帮忙,一路上还碰见了其他家丢了孩子的父母,大家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我们把孩子们平时爱去的角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这时,有人开始猜测:
“该不会是被拐子给掳走了吧?我可听说了,隔壁县前阵子就丢了好几个孩子,都是六七岁这个年纪的。”
“你也听说了?那伙天杀的拐子专挑普通人家的孩子下手,尤其是女娃。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他们可不敢动。”
“真真是作孽啊!”
众人的议论声像一把把锥子,扎得我心脏狂跳不止。
我们一群人赶去官府报案,结果连衙门的大门都没能踏进一步。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慢悠悠地走出来,打着官腔:“孩子嘛,贪玩是天性,诸位无需过分担忧,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自己回家了。”
说完,那扇朱红大门“砰”地一声在我们面前关上了。
门口的衙役们像一群饿狼,眼神凶狠地盯着我们,那架势仿佛在说,只要我们敢再上前一步,他们就会立刻扑上来,给我们扣上一顶“刁民”的帽子,就地拿下。
绝望之下,我“扑通”一声瘫坐在衙门前的石阶上,放声大哭:
“我们姐妹俩无父无母,相依为命!我娘生妹妹的时候伤了身子,撒手人寰。”
“我爹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也跟着我娘去了。”
“家里就剩下我们姐妹俩,孤苦伶仃。”
“那个没良心的未婚夫,看我们家里没了男人,就霸占了房子和田地,把我们赶了出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角却偷偷观察着那些衙役的神色。
周围的街坊们也被我的哭诉勾起了同情心,纷纷围上来,冲着衙役们讨要说法。
混乱中,一个年纪与我爹相仿的衙役悄悄把我拽到一边。
“姑娘,别哭了。你现在立刻出城,一路往东走,快点的话,兴许还追得上。”
说完,那位大叔便迅速隐入了人群。
我立刻擦干眼泪,二话不说,掉头就去套了驴车,拼命往城外赶。
一路向东,地上的车辙印果然越来越稀少。
这个方向……是通往京城的。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是小花的真实身份暴露了?
突然,驴车猛地一沉,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在我身边。
那人一身利落的青衫,脸上蒙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吓得失声尖叫。
“还想不想救你家小姐了?”
这句低沉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的惊恐。我立刻闭上了嘴,发出的声音却嘶哑得像只破锣。
可那人的眼神,却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我试探着,用极小的声音问了一句:“……小公子?”
那人没有回答,喉咙里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
“叶儿姐姐。”
我一时间脑子乱成一团,不知道是该先问他怎么救人,还是该先让他赶紧藏起来。
没有皇帝的旨意,小公子这趟出来,定是私自逃离。
小公子接过缰绳,驾着车,顺着地上的印记一路疾驰。
终于,在邻县城外的一座破庙前,我们追上了那伙人。
我们躲在远处,眼睁睁看着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像赶牲口一样把一群孩子从车上驱赶下来。
孩子们吓坏了,哭喊着要回家,换来的却是拐子们毫不留情的一记耳光。
一时间,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
苏小花倔强地埋着头,不哭也不闹。小东紧紧抓着她的袖子,两个孩子在人群中倒不算扎眼。
小公子将一把精巧的匕首塞进我手里,金属的冰冷让我瞬间清醒。
“叶儿姐姐,拿着防身,”他声音压得极低,“待会儿我负责把那伙人的注意力引开,你抓住机会,立刻带孩子们上车,头也不要回地朝渝县跑。”
“小公子,那你怎么办?”我急切地问道。
他没有回答,身影已经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向破庙摸了过去。
我屏住呼吸,紧紧跟在他身后。
那几个拐子生了篝火,正围坐在一起喝酒吹牛。
嘴里谈论的,是陈县万花楼里的姑娘,说那里的女人如何有手段,能把男人的魂都勾走。
“等卖了这批‘货’,咱们兄弟也去万花楼里快活快活!”
“大哥,我不明白,上头要这么多童男童女,到底是要干什么?”
被称作大哥的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厉声呵斥道:“闭嘴!上面的心思也是你能随便猜的?”
“你只需要记着,一个小子三两银,一个女娃六两银,就够了!”
男人们心照不宣地爆发出猥琐的笑声。
我躲在暗处,死死盯着他们,恨不得用眼神将他们凌迟。
听这口气,他们早已是惯犯,背后还有人指使。
就在这时,小公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那首领的身后。
只听一声沉闷的哼声,那首领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公子暴露了身形。
“谁?”剩下的几个喽啰抄起刀剑,立刻朝小公子追了过去。
只留下一个人提着刀,守在破庙门口。
旁边的草丛里突然发出一阵响动,守门那人立刻警惕地提刀走了过去。
就是现在!我握紧小公子给我的匕首,一个箭步冲进了庙里,藏身在门后。
我没有小公子那样的身手,无法悄无声息地接近敌人。
我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毙命。
“别出声!”我冲着孩子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等到那个拐子返回门口的一刹那,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后心。
温热的血溅了我满脸。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强忍着恶心和恐惧。
“快上车!”
我赶着车,不敢有丝毫停歇,双手被缰绳勒出了一道道血痕。小花不肯待在车厢里,只是用小手死死地挽着我的胳膊,一言不发。
直到驴车冲进渝县城门的那一刻,我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
可是,小公子一直没有回来。
只有手中那把尚有余温的匕首,提醒我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我一路敲着带来的破锣,扯着嗓子大喊:“孩子都救回来啦!”
许多闻声而来的百姓跟着马车,浩浩荡荡地一路涌向了县衙。
被夜风一吹,我那不太灵光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回。
这府衙里的人,和那群拐子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我必须把事情闹大,让全县的百姓都亲眼看到,他们才不敢在暗地里动手脚。
加上小花和小东,我们一共救回了十二个孩子。
本县的有三个,剩下九个都是从别的县拐来的。
县老爷一见到我,两眼顿时放出光来。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今晚出门太急,忘了把脸抹黑。
“姑娘真是侠肝义胆啊!不知姑娘芳名?是否已经婚配?”
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毫不掩饰地在我身上打量。
我脸色一白,难堪地低下了头。
“大人言重了。”
无论我如何推辞,县老爷还是执意派人将我和小花“护送”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娘曾经提过,想让我给县老爷做妾,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这位县老爷今年已经五十多了。
家里的正室夫人一心礼佛,早就不问世事。
他陆陆续续纳了八房姨太太,一个赛一个的年轻漂亮。
他看上的,大多是些家境贫寒的女子,花不了几个钱就能弄到手。
苏小花见我一直沉默,以为我还在生她的气。
她小心翼翼地拉着我的衣角:“姐姐,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哄她睡下后,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脱身之策。
深夜,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我立刻握紧了匕首,悄悄凑过去,心想:难道是那伙匪徒找上门来了?
“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手悄悄伸了进来。
我毫不犹豫,举起匕首狠狠扎了下去。
那人反应极快,瞬间缩手,但手背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叶儿姐姐,是我!”
是小公子!
我连忙打开门让他进来,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确认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小公子,你终于来了!那伙贼人呢?”
他压低声音说:“我抓住了一个活口,剩下的都跑了。”
我急忙追问:“他们是冲着小姐来的吗?”
“应该不是,但今天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幕后主使很快就会注意到你们。”
“那群人原本只是些街头无赖,后来攀上了京城里的大官,才干起了这拐卖孩童的勾当。”
“上面有人替他们打点,拐的又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受害者告状无门,才让他们如此猖狂。”
“官府里的人对这事心知肚明,前阵子丢的孩子,就是这伙人干的。”
我气得眼睛都红了,“官官相护!在那些大老爷眼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命,根本就不是命!”
小公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叶儿姐姐,我必须去一趟京城。”
“幕后的人似乎想用这些孩子做一件大事,我不能让妹妹再陷入危险之中。”小公子的语气无比坚定。
“可是你的身份……”我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小公子,你从极北之地私自逃脱,现在回京城,恐怕会被人认出来。”
小公子的神色黯淡下来,“当年我在外,突然听闻侯府蒙难。圣上派人来抓我时,是我的九师兄站了出来。”
“他自幼体弱多病,早已时日无多。他打晕了我,戴上人皮面具,替我去了那苦寒的极北之地……”
他说到这里,眼眶泛红,我的鼻子也忍不住一阵发酸。
“那九师兄现在……”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在路上,就病逝了。”
“我现在用的,就是九师兄的身份——陆昭和。”
他坐在我身边,疲惫地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伸手轻抚着他的头发,深色的衣衫下,是他瘦削的肩膀。
真不知道这几年,他一个人在外吃了多少苦。
“叶儿姐姐,我该走了。”
他站起身,郑重地向我作揖。
“照顾好蒋……”他顿了一下。
“苏小花,”我替他说了出来,“她现在是我的妹妹。”
他释然地笑了,转身正要离去,却被我叫住。
“小公子,等等!”
“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陆昭和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顺从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小公子了,记忆中的他还是那个会偷偷藏鸡腿、给我送棉袄的小胖墩。
他瘦了太多,脸颊上几乎没什么肉,眉眼间倒是有几分像当年的夫人了。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热,陆昭和有些不自在,他匆忙丢下两个药瓶,转身就走。
“这个你用得上!”
只是在他离开时,我瞥见他通红的耳根,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第二天,县老爷陈大人果然派人来“请”我,美其名曰是询问昨日的案情。
我拿出陆昭和留下的药,心一横,仰头喝了下去。
喉咙里有些发痒,倒也没有其他不适。
我盯着空空如也的瓶子,心想,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说是问案,陈大人却没把我带去公堂,而是直接领进了他的府邸。
“苏姑娘一介弱女子,公堂之上那种场面,怕会吓到姑娘。”
“本官特意备下薄酒,代那些被救回孩子的父母,好好感谢感谢苏姑娘。”
我勉强挤出笑容:“大人太客气了。”
“民女也只是因为担心家中小妹,才出城寻找。没想到恰巧碰上那伙贼人内讧,自相残杀,民女这才侥幸救回了孩子们。”
陈大人一边说着,手脚已经开始不老实起来。周围的衙役和师爷虽然站得远远的,但眼神却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苏姑娘,来,这杯酒我敬你。”
我接过酒杯,明知道这人没安好心,却又不能当场撕破脸。
官要欺民,民又能如何反抗?
我认命地拿起酒杯,正准备一饮而尽。
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领头的女子约莫三十来岁,保养得宜,风韵犹存。
她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大群女人,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
“老爷今天宴请贵客,怎么也不叫上我们姐妹们来作陪呀?”
说话的正是府里的二夫人。自从正室夫人不再管事,府里府外,大家都称这位二姨娘为二夫人。
陈大人心虚地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这是公事,你一个妇道人家瞎掺和什么!”
二夫人一个眼风扫过去,他立刻就软了下来:“罢了罢了,你们女人家之间有话说,替我招待好苏姑娘。”
说完,陈大人恋恋不舍地又看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开。
我心里一阵作呕,脸上却还要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今天这救兵,总算是没白搬。
早在出门前,我就让小花和小东去陈府的后花园,把“陈大人又看上一个姑娘,而且这个姑娘是旺夫带子的命格”这个消息给散播出去了。
果不其然,二夫人坐不住了,立刻带着一众姨娘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这位二夫人,是陈大人当年上司的女儿。
他考中举人时,上司为了提拔他,便将女儿许配给了他。
谁知这姓陈的当时已经有了妻子。
可二夫人也是个痴情种,明知他有家室,宁愿做妾也要嫁。
后来正室夫人退隐,她便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后院。
县老爷虽已年过半百,膝下却只有一个正室所生的女儿。
他以开枝散叶为由,一房又一房地纳妾,可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个姨娘怀上过孩子。
对此,二夫人其实很满意。
她自己早已过了最佳的生育年龄,别人也生不出来,她这二夫人的位置就坐得稳稳当当。
但要是哪个新来的真生下了孩子,那地位可就要压她一头了。
所以一听说今天来的姑娘“命中带子”,她才会如此火急火燎地前来搅局。
“二夫人。”
我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二夫人却连个正眼都没给我。
剩下的七个姨娘,自然也都是看她的脸色行事。
“今日多有叨扰,民女先行告退了。”
二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我赶紧滚。
回去后,我给小花和小东买了他们最爱吃的芝麻糖,奖励他俩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
但陈大人显然没有就此死心。
没过两天,师爷又上门送信,约我在镇上的胭脂铺见面。
我摸了摸脸上悄然出现的红斑,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第二天,我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前去赴约。
陈大人一见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苏姑娘今日真是玉骨冰肌,美艳动人啊。”
他伸出手就想来拉我,我巧妙地避开了:“大人难道不想看看,小女子试试这些胭脂的效果吗?”
他嘿嘿一笑:“试,当然要试!胭脂配美人嘛!今天你看上什么,本官都给你买下来!”
我挑了几款时下最流行的颜色,让伙计打了盆热水来。
当着陈大人的面,我仔細地匀面、卸妆。伙计看清我的脸后,惊呼一声,手里的胭脂盒“啪”地掉在了地上。
“大惊小怪什么!别吓着我的小美……啊!”
陈大人走上前呵斥伙-计,转过头来,正好看见我洗干净的脸。
我脸上是大块大块的红斑,狰狞地蔓延到了脖子上。
他指着我,舌头都打了结:“你你你你……”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故作不解,还故意朝他凑近了些。
“大人是被吓到了吗?”
“我这脸上的红斑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大夫说了,不碍事的,也不传染。”
说着,我还抬起手臂,让他看我胳膊上同样存在的红斑。
“本官……本官突然想起衙门里还有要事处理,今日就先失陪了!”
陈大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胭脂铺。
我还在他身后大声喊着:“大人,那我们明日还去绸缎庄吗?”
陈大人的身影消失得更快了。
这红斑自然是陆昭和的药造成的,只要喝下解药便会消退。
但想必那位贪恋美色的陈大人,是再也不会来纠缠我了。
夫子听说了小花被拐的事情,特地上门来看望。
手里还拎着烧鸡、桃酥和豆沙饼,全都是苏小花平日里最爱吃的。
“小花,夫子来看你了。”
小花一听到夫子的声音,便耍赖似的在床上不肯起来。
后来实在是被烧鸡的香味勾引得受不了,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夫子好。”
苏小花嘴上问着好,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只烧鸡。
夫子也不恼,笑眯眯地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她。
他转向我,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苏姑娘,老夫有件事,想向你求证。”
“你可还记得自己的父母?”
“听人说,你娘是在生小花时难产而亡,你爹也悲伤过度随她而去了?”
我有些讪讪,这不就是我当初在衙门口为了博取同情编的瞎话嘛。
我不好意思再欺骗夫子,便沉默不语。
谁知夫子竟突然老泪纵横,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好孩子,我是你的曾爷爷啊!”
我一下就蒙了。曾爷爷?
我曾爷爷的坟头草,都长了十一二年了。
“夫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夫子连连摇头:
“我当年为了考个秀才,足足考了二十年。我那可怜的儿子为了供我读书,在外给人做苦力,活活累死了。”
“我夫人恨我自私,一气之下,便带着儿媳和孙子离家出走了。”
“从那时起,我便发誓再不科考,寻遍了天南地北,却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
“我老了,也走不动了,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们祖孙一面了。”
“还好,还好你们来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夫子,您都没见过您的孙子,这……怎么能断定我就是您的曾孙女呢?”
夫子擦了擦眼泪,“小花身上戴的那块玉佩,是我家的祖传之物,是我当年成婚时,亲手赠予夫人的。”
玉佩?我心中一动,那块玉佩是当年孙婆婆送我们离开京城时给的。
后来我们穷得连锅都揭不开的时候,也从没想过要把它当掉。
或许在我心里,总还存着一丝念想,盼着有朝一日能重返京城,将玉佩物归原主。
我连忙把小花叫过来,解下她脖子上的玉佩,递给了夫子。
“夫子,实不相瞒,这枚玉佩并非我们姐妹二人所有,而是一位故人相赠。”
“故人?”夫子颤抖着手接过了玉佩。
“在京城时,我们姐妹认识一位孙婆婆,我们离开京城那天,她将这块玉佩赠予了小妹。”
“姓孙?是她!她……她现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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