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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c55 2025-11-03 19:03 3 浏览

总裁老婆看我辞职了,立马宣布我是她老公,同事:早干嘛去了

我是在一片嘈杂的恭喜声中,递交辞职信的。

“林舟,真走了?下家找好了?”设计部的王工拍着我的肩,语气里有惋惜,也有藏不住的艳羡。

我点点头,没多解释。

“可惜了,你那个方案,就差临门一脚了。”

“是啊,凭什么让关系户抢了你的总监位置,这公司待着也没劲。”

同事们七嘴八舌,说的都是我心里的意难平。

我笑了笑,把工位上最后一点私人物品装进纸箱。一个半旧的马克杯,一本翻烂了的《建筑的诗学》,还有一盆快要养死的绿萝。

这就是我在这家公司耗费八年青春,留下的全部痕迹。

我抱着箱子,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兵,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吞噬了我所有热情的战场。

就在我走到办公室门口时,那扇厚重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走廊的光涌进来,勾勒出一个清瘦但挺拔的身影。

是苏清。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灰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手术刀,精准地扫过全场。

整个喧闹的设计部,瞬间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出风声。

所有人都认识她,至少在公司的财经访谈和年度报告上见过她。

苏清,我们这家建筑设计公司的母公司,盛源集团最年轻的董事、执行总裁。

一个活在传说里,寻常员工根本接触不到的人物。

她怎么会来这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刚才还在为我打抱不平的王工,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我的距离。

我抱着纸箱的手,微微收紧。

苏清的目光,越过所有人,最终落在我身上。

她没说话,只是迈开步子,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哒、哒”声,像秒表在倒数。

她在我面前站定。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雪松和冷雨的清冽香气,钻进我的鼻腔。

“辞职了?”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嗯了一声。

“手续办完了?”

“办完了。”

她点点头,好像只是在确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整个办公室都跌破眼镜的动作。

她伸出手,自然而然地从我怀里接过了那个沉重的纸箱。

那里面装着的,是我卑微又狼狈的八年。

“正好,我来接你下班。”她说。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个刚升职失败、黯然辞职的小小设计师。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集团女总裁。

没人能把我们两个联系在一起。

“苏……苏总,您这是?”我们部门的总监,那个抢了我位置的关系户,结结巴巴地凑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苏清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温度。

“哦,忘了介绍。”

她语调平淡,却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深水炸弹。

“我是林舟的太太。”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总监,扫过王工,扫过每一个目瞪口呆的同事。

“他辞职,是回家帮我。我那边,缺人。”

整个空间死一样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震惊、困惑、不可思议。

那个平时在茶水间抱怨老婆管得严的男同事,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那个新来的,视苏清为偶像的女实习生,眼神里写满了幻灭。

而那个刚刚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总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苏清没再理会任何人,抱着我的纸箱,转身对我说:“走吧,妈让我们早点回去吃饭。”

我僵硬地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经过王工身边时,我听见他用气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感慨,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早干嘛去了?”

是啊,早干嘛去了。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我自己。

时间倒退回两天前。

那是一个周五的晚上,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雨点敲打着二十八楼的落地窗,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结束了一个通宵的加班,回到这个被称为“家”的地方。

房子很大,一百八十平,装修是极简的冷淡风,黑白灰的主色调,像苏清本人。

我们结婚五年,住在这里三年。

没有孩子。

医生检查过,我们俩都没问题,但就是怀不上。时间久了,这件事就像房间里一盏坏掉的灯泡,我们都假装看不见,绕着走。

客厅的灯关着,只有玄关处一盏感应灯亮着昏黄的光。

苏清还没回来。

这很正常,她比我更忙。

我换了鞋,把湿漉漉的雨伞放进门口的桶里,疲惫地把自己摔进沙发。

黑暗像潮水一样包裹着我。

我不想开灯。

灯光会照亮这空旷房子里的寂寞,也照亮我心里的那个黑洞。

那个黑洞,从我得知总监位置被内定给一个资历、能力都不如我的关系户时,就开始了。

我像一头困兽,在公司的牢笼里耗尽了心力,却连一声响亮的嘶吼都发不出来。

我掏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

屏幕亮起,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是小安发的。

“林工,你到家了吗?今天淋雨了没?”

后面跟着一个“抱抱”的表情。

小安,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分在我手下。一个很明亮的女孩子,像一颗刚剥开的橘子,浑身散发着新鲜又阳光的酸甜气息。

她会在我画图画到崩溃时,悄悄递过来一杯热咖啡。

会在我被甲方骂得狗血淋头时,发消息安慰我“他们不懂你的设计有多好”。

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

我承认,在那片令人窒息的职场沼泽里,这抹亮色,是一种慰藉。

一种危险的慰G。

我没有回复。

我只是看着那条消息,心里那头困兽,焦躁地踱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密码锁转动的声音。

苏清回来了。

玄关的灯光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她脱下高跟鞋,换上拖鞋,动作一如既往地安静、利落。

“回来了?”她看到沙发上的人影,语气没什么波澜。

“嗯。”

她没开灯,径直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

黑暗中,我能听到她拧开瓶盖和喝水时,喉咙轻微的吞咽声。

我们之间,常常是这样。

像两个合租的室友,共享一个空间,却很少共享彼此的生活。

“项目的事,我听说了。”她喝完水,靠在厨房门口的墙上,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嗯。”我还是只有一个字。

“你打算怎么办?”

“辞职。”我说。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沉默了片刻。

“也好。”她淡淡地说,“休息一段时间,或者……我帮你安排个地方。”

又是这样。

安排。

我的生活,我的工作,她总想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来“安排”。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长久以来的压抑,瞬间冲上我的头顶。

“不用。”我从沙发上坐起来,“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

我的语气很冲。

她又沉默了。

空气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我们之间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她才开口:“随你。”

说完,她转身准备回卧室。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放在客厅茶几上充电的手机,屏幕“叮”地亮了一下。

是一条推送。

的官方推送。

我无意瞥了一眼,目光却瞬间凝固了。

那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常用同行人“小安”已添加成功,下次购票可直接勾选。】

小安。

这两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瞳孔。

我的血液,在刹那间,凉透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个夜晚的。

我就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像一尊石像,直到天色泛白。

苏清的手机就静静地躺在茶几上,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我没有碰它。

不是因为尊重隐私,而是源于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怕打开它,看到的会是一个我完全无法承受的世界。

苏清,我的妻子。

一个在我认知里,冷静、自律到近乎无情的女人。

一个把所有时间都奉献给工作,对男女之事表现得兴致寥寥的女人。

她会和一个叫“小安”的人,有什么样的联系?

这个“小安”,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安吗?

还是另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存在?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冲撞,像一群失控的野马。

我以为,在这段日渐冰冷的婚姻里,我是那个开小差的人,是那个心猿意马,在悬崖边试探的罪人。

可现在看来,我可能只是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原来,房间里那盏坏掉的灯泡,不止我一个人假装看不见。

或许,她早就找到了另一间更明亮的屋子。

苏g清早上七点准时起床。

她走出卧室,看到我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下。

“你一晚没睡?”

我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看着她,这个与我同床共枕了五年的女人。

她素着一张脸,皮肤底子很好,只是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她穿着真丝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

很美,也很有距离感。

“苏清,”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谈谈。”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八点半有个会。”

“耽误不了你太久。”

她抿了抿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走到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这是一个谈判的姿态。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个折磨了我一夜的问题,抛了出去。

“小安是谁?”

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

但是我失望了。

她的眼神,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半点波澜。

她甚至没有反问我“哪个小安”。

她只是看着我,语气平静地反问:“你看了我手机?”

这一句话,瞬间把所有的压力都推回到了我身上。

在她的逻辑里,问题不是“小安是谁”,而是“你侵犯了我的隐私”。

她总是这样,能轻易地占据道德和逻辑的制高点。

“我没看,”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它自己亮了。”

“哦。”她了然地点点头,仿佛在说“原来如此”。

然后,她就那么看着我,不解释,不辩白,任由沉默像藤蔓一样,将我们越缠越紧。

这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令人窒息。

这是她的武器。

她用沉默来审讯我,逼我亮出所有的底牌。

我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的常用同行人。”我艰涩地吐出这几个字。

“嗯。”她应了一声。

“所以,是谁?”我追问,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能察觉到的颤抖。

苏清终于有了点别的表情。

她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挑了一下,像一个嘲讽的符号。

“你觉得是谁?”她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我怎么知道!”我的情绪有些失控,“苏清,我问你话呢!”

“林舟,”她叫我的名字,语调依旧平稳,“在质问别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审视一下自己?”

她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玄关的柜子旁,拉开抽屉。

从里面拿出一个很薄的牛皮纸文件袋。

她走回来,把文件袋扔在茶几上。

“打开看看。”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我的手有些抖,花了点力气才拆开文件袋的封口。

里面不是什么合同文件,而是一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我。

第一张,是我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给小安买了一杯关东煮。

第二张,是我和小安在公司楼顶的天台上,并肩站着,她在笑,我在看她。

第三张,是下雨天,我把我的伞,大半都撑在了她的头顶。

……

一张又一张,全都是我和小安。

拍摄的角度很刁钻,看起来,我们比实际情况要亲密得多。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飘。

“证据。”苏清言简意赅。

“你找人跟踪我?”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没有那个闲工夫。”她说,“我的司机,顺便拍的。”

顺便。

多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至于那个‘小安’,”她终于开始解释那个核心问题,“她的全名叫安然,岁,盛源集团法务部今年的实习生。”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我们公司的那个小安。

“前段时间,我让她帮我处理一些私人法律文件的整理工作,其中涉及到一些需要线上身份核验的流程。为了方便,我把她的信息加进了我的常用联系人列表,包括。”

她的解释,天衣无缝。

“你觉得,一个集团总裁,需要和一个法务部的实习生,偷偷摸摸地去坐火车?”

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林舟,生活不是话剧。不是所有巧合,都指向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我像一个跳梁小丑,自以为抓住了对方的把柄,结果却发现,那只是对方早就设置好的一个圈套。

一个用来反证我自己的圈套。

“你……”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我才是那个被审视,被观察,被记录在案的人。

我那点自以为隐秘的心思,那点暧M的游离,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份可以随时呈堂的证供。

“现在,”苏清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一个法官,做着最后的陈述,“你还想问我,‘小安’是谁吗?”

那场谈话,以我的完败告终。

苏清拿着车钥匙去上班了,留下我一个人,和一桌子的“罪证”。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些照片。

照片上的我,眉眼间带着一丝在苏清面前从未有过的松弛。

而我身边那个叫安然的女孩,脸上洋溢着青春和仰慕。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公司的那个小安,全名叫安然。

苏清口中的那个法务部实习生,和我认识的这个,是同一个人。

她被集团派到我们子公司实习,正好分到了我的项目组。

苏清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我工作上的不顺,知道我情绪上的黑洞,也知道安然这束“光”的存在。

她什么都知道,但她什么都不说。

她只是冷静地观察,收集证据,像一个等待最佳时机的猎人。

直到我自投罗网。

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我们的婚姻,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法庭?

到处都是看不见的摄像头,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成为日后被审判的证据。

我把那些照片收回文件袋,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走上楼,打开电脑,写好了辞职信。

我不想再待在那个让我感到窒ik的地方了。

无论是公司,还是这段婚姻。

我需要呼吸。

所以,当两天后,苏清出现在我公司,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我是她老公时,我的震惊,远大于喜悦。

我完全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她明明已经掌握了足以让我净身出户的“证据”。

她明明可以借此机会,用一种最体面的方式,结束我们这段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

可她没有。

她反而选择了一种最高调的方式,将我们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从公司出来,坐进她那辆黑色的宾利。

司机在前排,用隔音板隔开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车里很安静。

苏清把我的纸箱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然后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我。

“喝点水。”

我接过来,却没有喝。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她。

“帮你辞职。”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不需要你帮。”

“但你需要一个体面的理由。”她说,“‘被总裁太太挖角回家’,比‘被关系户挤走’,听起来要好得多。不是吗?”

我无言以对。

她总是能轻易地看穿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为什么?”我换了个问题,“你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她看着我,“可以拿着那些照片,跟我谈离婚,让我净身出户?”

我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疲惫。

“林舟,你觉得我们的婚姻是一场生意吗?发现对方有违约风险,就立刻清盘止损?”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

这些年,她对待我们的婚姻,不就像在经营一家公司吗?

冷静,理性,投入最少的情感成本,追求最稳定的合作关系。

苏清沉默了。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地向后倒退。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像一场流动的默片。

“我承认,我有问题。”良久,她才缓缓开口,“我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我习惯了用处理公事的方式来处理我们的关系。”

“我以为,一个稳定的结构,比虚无缥缈的感情,更能维持一段婚姻。”

“我以为,只要我保证这个家的物质基础,保证我在契约内的忠诚,就足够了。”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

“但我忘了,婚姻不是合同,人也不是机器。”

“你会有情绪,会感到疲惫,会需要陪伴和理解。而这些,我都没有给够你。”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苏清说这样的话。

她第一次,承认她“有问题”。

我有些恍惚。

“所以呢?”我说,“所以你今天来这么一出,是想弥补吗?还是想向我宣示主权?”

“都不是。”

苏清摇摇头。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想离婚。”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

“至少,现在还不想。”

“林舟,我们的婚姻生病了,很严重。但我不想直接宣布它死亡,我想再抢救一下。”

“怎么抢救?”我问,声音干涩。

“我们需要一场谈判。”她说,“不是夫妻之间的争吵,是两个成年合伙人之间,一场开诚布公的,关于未来的谈判。”

车子在一个安静的咖啡馆门口停下。

苏清推开车门:“下车吧。我们的谈判对象,已经到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安然。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柠檬水,双手紧张地搅在一起。

看到我们下车,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焦香。

这是一个很适合谈情说爱,或者朋友叙旧的地方。

但绝不适合现在这样的三人会面。

我,苏清,安然。

一个心猿意马的丈夫,一个冷静得可怕的妻子,一个无辜又或是不那么无辜的第三人。

这个组合,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的张力。

我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充斥着指责、哭泣和难堪的修罗场。

然而,苏清再一次打破了我的预想。

她很平静地在我们对面的位置坐下,甚至还朝安然礼貌地点了点头。

“安小姐,抱歉,临时约你出来。”

安然紧张得嘴唇都在发抖,她小声说:“苏……苏总,您好。”

她的目光,怯生生地扫了我一眼,又迅速移开。

苏清叫来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杯黑咖啡,然后问我:“你喝什么?”

“……不用了。”

苏清没勉强,对服务员说:“就这样,谢谢。”

然后,她把目光转向安然。

没有疾言厉色,没有兴师问罪。

她的语气,像一个在做项目访谈的主管。

“安小姐,你在盛源实习多久了?”

“三……三个月。”

“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同事们都很照顾我,特别是……林工。”安然的声音越来越小。

“嗯,林舟是个业务能力很强的人。”苏清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就像一个完全无干的旁观者,在评价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种诡异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我感到不安。

安然显然也感觉到了。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苏总,我……”她似乎想解释什么。

苏清抬起手,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

“安小姐,别紧张。我今天请你来,不是为了指责你。”

她顿了顿,目光从安然身上,移到我身上,最后,又回到了安然那里。

“我只是想跟你,也跟我先生,确认一件事。”

她的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

“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安然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我。

我坐在那里,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一动不能动。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因为我和安然之间,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更没有越轨的行为。

但我们之间,又确实发生了些什么。

那些心照不宣的关心,那些在深夜里的信息往来,那些在疲惫生活中透进来的,暧昧的光。

这些,又该如何定义?

见我们都不说话,苏清换了一种问法。

她看着安然,语气依然平静。

“安小姐,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诚实回答。”

“第一,你喜欢林舟吗?”

安然咬着下唇,眼眶红了。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点了点头。

“喜欢。”

“喜欢他什么?”

“他……他很温柔,很有才华。他会很耐心地教我东西,会在我犯错的时候鼓励我。在他身边,我觉得很……很安全。”

安全感。

多么讽刺的词。

我在苏清这里失去的东西,另一个女孩,从我这里得到了。

苏清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个问题,你们上床了吗?”

这个问题,太直接,太粗暴了。

安然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拼命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

“好。”苏清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最后一个问题。”

她的目光,像两道X光,直直地射向安然。

“如果,我说如果,林舟现在离婚,恢复单身,你愿意和他在一起吗?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安然愣住了。

她大概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对我的喜欢,或许只是一种少女对成熟男性的朦胧崇拜,一种对才华的仰慕。

她从未想过,这份喜欢,要承担起“婚姻”这么沉重的字眼。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慌乱。

我也看着她。

在这一刻,我忽然清醒了。

安然就像一株温室里的花朵,美好,脆弱。她所向往的,是我为她撑起的那片小小的、遮风挡雨的天空。

但她不知道,我自己的天空,早已是乌云密布,暴雨将至。

我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也承担不起她的人生。

安然沉默了很久,久到咖啡馆里的那首爵士乐都换了一曲。

最后,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我……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在苏清的意料之中。

她端起面前的黑咖啡,喝了一口。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推到安然面前。

“安小姐,谢谢你的坦诚。这是我私人律师的电话。今天这件事,对你的名誉可能会造成一些影响。如果你在公司,或者在未来的求职中,因为这件事遇到了任何不公正的待遇或者流言蜚语,你可以随时联系他,盛源集团会为你提供一切法律援助。”

安然完全懵了。

她大概以为自己会被当场辞退,或者被狠狠羞辱一番。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处理方式。

“我……”

“另外,”苏清打断她,“你的实习期结束后,集团总部会有一个转正留用的名额,我个人推荐你。”

安然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

苏清放下咖啡杯,看着她,第一次,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因为你很坦诚。也因为……你让我在我先生身上,看到了我自己忽略了很久的东西。”

她站起身。

“你可以走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希望,你也能让它到此为止。”

安然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对我们鞠了一躬,然后仓皇地逃离了这家咖啡馆。

窗边的位置,只剩下我和苏清。

还有一杯她始终没碰的,我的白水。

“现在,”苏清重新坐下,目光直视着我,“轮到我们了。”

她把这场三人会谈,处理成了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

先是隔离病灶(安然),然后安抚周边组织(提供法律援助和工作机会),最后,才是处理核心的病变部位(我和她的关系)。

没有一滴血,没有一声哭喊。

冷静,高效,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温情。

“你看到了。”苏清说,“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被你身上那点所谓的‘成熟魅力’和‘才华’所吸引。那不是爱情,只是一种慕强心理的投射。”

“你所谓的‘慰藉’,对她来说,可能是一场无妄之灾。”

我无话可说。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我不是在为你开脱。”苏清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精神出轨,同样是出轨。你违背了我们婚姻的忠诚协议,这是事实。”

忠诚协议。

她又用上了这种契约化的词语。

“所以,你想怎么样?”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暴自弃,“现在可以谈离婚的条件了?”

“我说了,我不想离婚。”

“为什么?”我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困扰我的问题,“苏清,你到底图什么?你什么都有,名誉,地位,财富。我呢?我只是一个事业失败,还差点给你戴绿帽的男人。我就是你完美人生里的一个污点。抹掉我,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苏清看着我,看了很久。

她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锐利,反而流露出一丝……脆弱。

一种我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脆弱。

“林舟,”她说,“你记不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的婚姻观?”

我愣了一下。

我想起来了。

那是在民政局领完证,我们吃的第一顿饭上。

她说:“我不相信爱情,那东西太不稳定了。我相信契约精神。婚姻就是一份终身合同,双方都有权利,也都有义务。”

“共同财产、重大开支、忠诚义务、违约责任……这些都应该是明确的。”

当时我只觉得她太理性了,像个机器人。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你说,婚姻是合同。”我说。

“对。”她点点头,“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努力履行我的义务。我努力工作,给你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我洁身自好,拒绝一切工作之外的暧昧。”

“我以为,我做得很好。”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情绪的波澜。

“直到我看到我的司机拍给我的那些照片。”

“我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不是背叛。而是……困惑。”

“我在想,我的合同,哪里出了问题?是哪个条款,执行得不到位?”

“后来我才明白,我们的合同里,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项。”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情感支持和有效沟通。”

“我把你当成我的合伙人,却忘了你也是我的爱人。我给了你一个家,却没有给你家的温暖。我让你衣食无忧,却没有关心你是否快乐。”

“林舟,你违约了。但作为合同的另一方,我也有失职的地方。”

“所以,我不想单方面终止合同。”

“我想……重新拟一份。”

我们回到了家。

那个冷清得像样板间的家。

苏清没有开灯,只是拉开了客厅的窗帘。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清晰可见。

她从书房拿来了纸和笔,放在茶几上。

“坐。”

我依言坐下。

我们隔着一张茶几,像两个准备签署重要协议的商业伙伴。

“新的合同,需要新的条款。”苏清说,“我们一条一条来谈。”

“第一条,关于工作。”

她看着我:“你已经辞职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我有些茫然。

“我给你两个选择。”她说,“A,我动用关系,把你安排进国内任何一家顶尖的设计院,职位不会低于总监。B,成立你自己的独立工作室,我来做你的天使投资人。”

我愣住了。

“工作室的钱,算我借你的。你可以用未来的盈利来偿还。我只占股,不参与经营,所有决策,你说了算。”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顾虑,补充道。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

它既给了我东山再起的资本,又保全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

“……我选B。”我几乎没有犹豫。

“好。”她点点头,在纸上写下:【甲方(苏清)为乙方(林舟)提供工作室启动资金XXX万,以借款形式,年利率X%。乙方拥有工作室%决策权。】

“第二条,关于家庭责任。”

她继续说:“过去,我以工作忙为由,忽略了家庭。这是我的失职。从今天起,我承诺,除非有不可抗力的出差,我每周至少有三个晚上,八点前回家。”

“我们一起吃晚饭。”

“每个周末,至少要有一天,是完全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庭日。不谈工作,不应酬。可以一起看电影,逛公园,或者就在家待着。”

她写下:【甲方承诺,每周保证XX小时的家庭时间,用于夫妻双方的有效陪伴。】

“第三条,关于沟通。”

“我们每周,要开一次‘周会’。”她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时间定在周日晚上。复盘一下这周遇到的问题,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说。不许指责,不许打断,每个人有十五分钟的独立发言时间。”

她写下:【甲乙双方约定,每周日晚九点,进行一次不少于三十分钟的深度沟通。】

“第四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关于忠诚。”

她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林舟,这次的事情,我可以让它翻篇。但,只有这一次。”

“我们的新合同里,必须有一条明确的‘排他性条款’。”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任何形式的,与第三方之间超越正常社交距离的接触,都视为根本性违约。”

“一旦违约,合同自动终止。违约方,将放弃所有婚内共同财产的分割权利,净身出户。”

她的声音,冷静而决绝。

【忠诚义务:任何一方发生实质性或精神性出轨行为,视为根本性违约,自动放弃财产分割权。】

她把写满条款的纸,推到我面前。

“这是草案。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或者修改的。”

我看着那张纸。

上面的字,每一个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公正,清晰。

这不像一份夫妻间的协议,更像一份商业合同。

冰冷,理性,充满了条条框框的约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份冰冷的合同,我那颗悬了一天的心,竟然慢慢地落了地。

那些模糊的、无法言说的怨怼和不满,被一条条白纸黑字的条款,清晰地界定了出来。

权利,义务,责任,边界。

一切都变得那么明确。

这或许不是最浪漫的解决方式,但对我和苏清来说,这可能是唯一有效的方式。

我们都是被现代商业社会异化的人。

我们已经不太懂得如何用纯粹的感情去维系一段关系。

那么,就让我们用我们最熟悉的方式——契约,来重建它。

“我没有意见。”我说。

“补充一条。”我想了想,拿起笔,在纸的末尾,加上了一句。

【本合同有效期,暂定一年。一年后,根据执行情况,双方共同决定是否续签。】

苏清看着我加上的那句话,愣了一下。

然后,她笑了。

那是这几天来,我第一次看到她真心的笑容。

像冰雪初融。

“好。”她说。

她在甲方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清。

字迹锋利,一如其人。

我拿起笔,在乙方的位置,签下了我的名字:林舟。

签完字的那一刻,阳光正好从窗外照进来,打在我们签过字的纸上,泛着一层金色的光。

仿佛一场神圣的仪式。

我们的旧婚姻,在这一刻,死了。

我们的新“合同”,在这一刻,生效了。

规则一旦落地,行为的变化,就成了可以被观察的证据。

我们开始严格地执行这份“合同”。

我辞职的第二天,苏清的助理就把一笔钱打到了我的账上,附言是“工作室启动资金”。

我没有矫情,开始着手寻找办公场地,注册公司,招募团队。

我忙碌起来,但这种忙碌,和在上一家公司完全不同。

这是一种为自己而战的,充满希望的忙碌。

苏清也开始履行她的承诺。

周一晚上,我正在工作室画草图,接到了她的电话。

“我在回家的路上了,大概七点半到。冰箱里有排骨,你会做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会。”

“好,那再炒个青菜,我买了一份汤。”

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像一对普通的夫妻一样,坐在餐桌前,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晚饭。

没有谈工作,也没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会问我工作室的进展,我会问她今天会不会累。

很平淡的对话,却让我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开始慢慢变软。

那盏坏了很久的灯泡,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电流,正在尝试重新亮起来。

周五,是我们的第一个“家庭日”。

她推掉了一个重要的晚宴,六点就回了家。

“想看什么电影?”她问我。

我看着她,她换下了那身无坚不摧的西装,穿了一件米色的羊绒衫,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都行。”

最后我们选了一部很老的文艺片,《情书》。

看到最后,女主在借书卡背面发现自己名字的素描时,我听到了身边传来轻微的抽泣声。

我转过头,看到苏清哭了。

她哭得也很克制,只是默默地流眼泪,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有些手足无措,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她接过去,擦了擦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人老了,泪点低。”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我们还在恋爱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

她会笑得很大声,也会哭得很伤心。

是什么时候,她开始把自己包裹进那层坚硬的、理性的外壳里,变成了一个不会哭也不会笑的机器人?

是我,还是生活?

或许,都有。

电影结束,房间里一片安静。

“林舟,”她忽然开口,“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看电影了。”

“嗯。”

“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很糟糕?”她问。

我沉默了。

我不想骗她,也不想伤害她。

“你只是太累了。”我说。

她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像一个卸下所有防备的孩子。

“是啊,很累。”她轻声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个陀螺,被一根看不见的鞭子抽着,停不下来。停下来,就意味着摔倒。”

“我怕摔倒。”

那一刻,我忽然很想抱抱她。

但我没有。

我们的合同里,没有这一条。

周日晚上九点,我们的第一次“周会”准时开始。

我们依然坐在那张茶几的两端。

“你先说吧。”她说。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我的“十五分钟发言”。

我说了我这周找办公室的经历,说了我对未来工作室的构想,也说了……我对她这周变化的感受。

“你回家吃饭,我挺开心的。”我说得很真诚。

轮到她了。

她也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一些人事上的烦恼。

这些,她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说。

在她眼里,这些都是她应该自己消化的“负能量”。

“还有一件事。”她说,“我妈今天打电话来了。”

我心里一紧。

苏清的母亲,是一个很传统、很强势的女人。她一直不太满意我,觉得我配不上她的女儿。

“她问我们,孩子的事情,到底怎么打算。”

不孕,是我们之间那盏坏掉的灯泡。今天,终于被拿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你怎么说的?”我问。

“我说,顺其自然。”

“她不满意。她说,她托人求来一个玉坠,开了光的,让我戴着,说能保佑我早点怀上。”

苏清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色泽温润的翡翠玉坠。

“她说,女人嘛,事业再好,终究要靠孩子傍身。夫妻感情,也是靠孩子维系的。”

“她说,让我多‘忍’。她说,婚姻就是‘忍’。”

苏清看着那个玉坠,眼神很复杂。

“林舟,你知道我当时怎么回复她的吗?”

我摇摇头。

“我跟我妈说,我不是‘忍’,我是要解决问题。”

“我说,如果一段婚姻,需要靠‘忍’,或者靠一个孩子来维系,那它本身就是有问题的。我不需要一个有问题的婚姻。”

她抬起头,看着我。

“林舟,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没有孩子。孩子,不应该是解决我们问题的工具,或者维系我们关系的纽带。”

“他应该是因为我们相爱,所以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个礼物。”

“在我们的关系没有修复到足够健康、足够相爱之前,我不会考虑要孩子。”

她把那个玉坠,放回了盒子里。

“这个,我不会戴。”

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

她比我想象的,要清醒,也要勇敢得多。

她用她的方式,在对抗着来自传统的压力,也在保护着我们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

“我同意。”我说。

“周会”结束,已经快十点了。

我起身,准备回我的书房。我们分房睡,已经快一年了。

这也是我们“合同”里,没有规定,但彼此默契遵守的一条。

在没有真正修复信任之前,我们保持着身体上的距离。

“林舟。”她叫住我。

我回头。

“下周,我可能要去新加坡出差,三天。”她说。

“好。”

“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笑了笑:“我不是小孩子了。”

“嗯。”她点点头,又说,“冰箱里我买了些速冻饺子和面条。厨房那个锅,有点漏,我明天让人来换个新的。”

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那个锅,是我妈给我的。用了很久,锅底有一个小小的裂缝,煮东西的时候会渗一点水。

我一直懒得换。

没想到,她注意到了。

“好。”我说。

苏清出差的那几天,我反而更忙了。

工作室的地址选好了,就在一个创意园区里,租金不便宜,但环境很好。

我开始画装修的设计图,每天忙到深夜。

忙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我很少再想起安然,也很少再陷入那种自我否定的情绪黑洞。

苏清偶尔会发微信给我。

不是问我在干嘛,而是发一些她在那边看到的有趣的建筑照片。

【这个酒店的中庭设计,有点意思。】

【你看这个美术馆的光影处理。】

她用这种方式,参与着我的生活,也表达着她的关心。

我也会回一两张我画的草图给她看。

【新工作室的吧台,想做成这样。】

她会回复:【弧度太大,不符合人体工学,建议收窄度。】

我们像两个专业的同行,在进行着业务交流。

但我们都清楚,这背后,是某种关系的悄然回温。

她回来的那天,我去机场接她。

她从出口走出来,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拉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在人群中很显眼。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怎么来了?”

“合同上没写不能来接机。”我帮她接过行李箱。

她笑意更深了。

回家的路上,她靠在副驾上,看起来有些疲惫。

“家里还有吃的吗?”她问。

“有。”

回到家,我走进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有新鲜的蔬菜,有我周末包好冻起来的饺子,还有一锅我提前炖好的鸡汤。

我盛了一碗汤,端给她。

“先喝点热的。”

她接过碗,小口地喝着。

厨房的窗户开着,晚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她喝完汤,把碗递给我。

“林舟,”她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盒子。

我打开,里面是一套很专业的建筑模型制作工具。德国产的,价格不菲。

“谢谢。”

“不客气。”她说,“算是……对你工作室的第二次投资。”

我看着她,她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但眼神很亮。

“苏清,”我叫她的名字,“欢迎回家。”

她愣住了。

然后,她走过来,给了我一个很轻的拥抱。

很轻,很短暂。

像蝴蝶落在了肩膀上。

却让我的心,猛地一颤。

“嗯。”她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我回来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书房。

我们就睡在主卧的床上,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谁都没有说话,但我们都能听到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房间里那盏坏掉的,叫“婚姻”的灯泡,在黑暗中,重新闪烁起了一点点,温暖而真实的光。

我们都在努力。

用一种笨拙的,理性的,甚至有些可笑的契约方式,去修复一段本应是感性的关系。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一年后,我们是会续签这份合同,还是会和平地分开。

但至少在这一刻,我愿意相信,我们还有机会。

第二天,我送苏清去公司上班。

下车前,她忽然叫住我。

“林舟。”

“嗯?”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是一个红色的石榴。

“我妈早上让人送来的,说多子多福。”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我也笑了。

“那我晚上把它剥了,一起吃。”我说。

“好。”

她推门下车,朝我挥了挥手,转身走进那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

看着她的背影,我忽然觉得,那个曾经让我感到窒息的,女强人的标签,似乎也没有那么冰冷了。

坚硬的外壳下,她也只是一个会累,会哭,会渴望温暖的普通女人。

我发动车子,准备去我的工作室。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

我以为是苏清发的,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一个陌生号码。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苏总,你以为合同真的能锁住人心吗?有些事,你还不知道。】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盛源集团那栋大楼。

阳光下,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像一面巨大的,冰冷的镜子。

镜子里,什么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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